談俞振飛、葉盛蘭《販馬記》對臺風波

崑曲與吹腔截然不同,而皆以橫笛和音。崑曲無過門,吹腔則有過門,吹腔唱法字眼近於崑曲。蓋崑曲之緒餘,如《販馬記》是也。有人謂販馬記為崑曲,乃不加審辨之誤,從前崑腔班無此戲,崑曲家之固執者,絕不習此,嚴守雅俗之界域故也,《販馬記》摻人崑腔班出演此二十年前仙霓社事也。朱傳茗扮桂枝,顧傳玠扮趙寵,鄭傳鑑扮李奇,一時稱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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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傳茗與名票顧禎祥之《販馬記》

俞振飛家學淵源,擅崑曲巾生,為清曲家中魁首,初不習亂彈,《販馬記》一戲,彼故不屑為之,乃有志改習平劇,始漸演之,扮褒城縣官趙寵,以崑曲名家,改唱吹腔易如反掌,繼受其師程繼仙指點,陪程硯秋諸名旦合演,又加以揣摩變化,時日既久遂以專擅趙寵享大名,凡演此戲目扮桂枝之名伶名票,無振飛之趙寵,則索然少歡,振飛亦以此戲為拿手傑作,非遇名手,不輕出演,暗中似有目無餘子只此一家之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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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振飛、黃桂秋之《販馬記》

最近彼與黃桂秋合作於黃金戲院,而葉盛蘭、李世芳諸人,忽由北而南,以迅疾姿態將出演天蟾,而第一日即以《販馬記》打泡聞。有神經過敏者,以為盛蘭與振飛有同門之誼,今如此急不及待,顯然無遜讓之德,而有威脅之心,且跡近比賽褒城縣之優劣,幸天蟾因暑熱延期,否則雙方之寫狀三拉,早屢演而不一演,各呈渾身解數以爭強鬥勝矣,作此說者亦不無理由。

然吾聞袁世海之言曰:天蟾此次腳色甚多,而無龍首如梅蘭芳、程硯秋其人者,眾人大半皆師兄弟,資望在伯仲之間,大軸及壓軸之戲碼,無固定人選,每日戲碼須輕重平均,無大出入,且系群戲,因種種困難,第一天戲碼即大費周折,此事請許多人蔘加意見,甚至梅蘭芳博士以世芳師傅資格亦代為籌劃,經數十人研究兩三小時之久,才定為第一天大軸貼《販馬記》眾意僉同,方成定案,並非有意與振飛比賽也。

天蟾開演,原定八月九日,後鑑於天氣熱過百度,各戲院生意均受影響,乃改遲五日,於十四開始,而黃金方面黃俞諸人,已趕在前面將《販馬記》演出,《販馬記》好比新娘子,趙寵好比新官人,其初夜權總算未被葉盛蘭搶去,及盛蘭十四出演,已是二刀貨,並非頭爐香,在振飛亦可以彈冠慶幸,心平氣和矣,此笑談博雙方一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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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盛蘭、張君秋之《販馬記》

依我平議,振飛演此戲可稱一絕,此江南人所公認。而盛蘭亦小生專工,嘗數陪名角扮趙寵,非現鑽鍋之雛雞可比,或另有其別開生面之佳點。今盛蘭既肯相讓,而將演出矣,自然形成競爭之勢,夫藝事有競爭然後有進步,吾料二人從此必將用私功,動腦筋,調嗓子,練表情,以求制勝之道,因而不敢於秋高馬肥之夜,恣意陪著夫人安然睡覺,可斷言也,或閒時更以夫人為桂枝,而撫摩之,熨帖之,又佯做惱怒之,並不惜屈膝跪伏之,以增進戲情之摹擬、唱白之改進,亦意中事也。因此雙方之嗓音、扮相、身段、表情種種,將各有格外之收穫。豈非今後觀眾之福哉!至二人此劇之優劣,須待觀後再談焉可也。

本文摘自《秋海棠》1946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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