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素氣華——走近朱岱

藝術 北宋 南宋 宋朝 黃山在線 2017-04-11

(一)

偶然與必然

說起和硯雕結緣,朱岱說那是一種偶然。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有一手好的駕駛技術的朱岱從部隊退伍,日子過得相當滋潤。在當時人們只有百把元月工資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擁有上千元的工資了。然而,朱岱似乎不滿足於只是在班線車上開車、收錢。

“總想做點事。”朱岱說。

因為跑屯溪至歙縣班線車的緣故,朱岱認識了班線車主的兒子王耀,一個從事硯雕的雕刻師。順便一說,“要跟隨從事硯雕”決定了朱岱之後的日子。但是王耀以為是開玩笑,也順便一應。卻不想第二天,朱岱就辭去了工作,來到了店裡。王耀驚呆了,要知道當時跟隨從事硯雕,店裡面只能管吃飯,基本沒有工資。而朱岱當時的工資可是上千元一個月。然而,朱岱鐵定了心。從此,一個原來對硯雕毫無感覺的漢子與硯雕結緣了。

近30年後,談起這段經歷,朱岱說,這段經歷看似偶然,實則又蘊含著必然。我想做點事,冥冥中我選擇了跑班線車,也就遇到了王耀。如果不是這種機緣,或者今天的我就不會從事硯雕了。

像這樣的故事還有許多。比如,西泠印社舉辦的2011年中國(杭州)第六屆印文化博覽會上,朱岱就創作的《蓮瓣寫經歙硯》經韓天衡等大家評定,第一次就拿了金獎。或者,這也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2014年,朱岱成為歙硯製作技藝非物質遺產省級代表性傳承人。

(二)

輕鬆與辛苦

幾年的打磨,朱岱自覺得掌握了硯雕的基本技術。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制硯基地也從歙縣遷移到屯溪老街。

那時,自我感覺很是輕鬆。朱岱說,因為我們的硯雕作品在老街是比較受歡迎的。而且,基本上能夠賣到好幾千元一方硯臺,在老街當時價格算是比較好的。所以,我們也沒有太多的心思。不像其他店裡那樣要主動對客人吆喝,推銷。我們幾個人只是在專心做自己的事情。有客人進店看硯臺,詢問硯臺,我們則過去介紹一下,沒有主動的熱情。

也正是這份淡然,吸引了一位客人的注意。朱岱說,這個人可以算是我硯雕生涯的貴人。“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還在硯雕的黑暗中摸索。”

朱岱說的這位“貴人”是孫老師,一位對徽州文化執著研究、收藏的老師。當時,他著力關注於徽州的老物件,徽州的草根遺存,包括硯臺、傢俱、民俗等等,讓這些“老徽州”越來越走進人們的視野。

因為這份在老街的淡然,孫老師或者覺得這幾個年輕人不一樣。一個偶然的日子,“看了我們的作品,他非常感嘆,你們這樣做硯臺太辛苦。”這一下顛覆了我們的觀點。

朱岱說,孫老師首先顛覆了我的硯臺觀念。孫老師說,硯臺是古人用來寫字畫畫的,是擺在案頭的。所以硯臺屬於文玩,是比較文雅的東西,不宜太大,故而有“七分為珍八分為寶”之說。其次,硯之所以為硯,首先必須有其實用的功能。也就決定了硯雕必須用“硯言硯語”來表達硯的氣質、硯的韻味、硯的品格。而不能脫離硯的本質,僅僅只是做硯石工藝品,本末倒置。再次,要認識硯的價值,不是幾千元能夠體現的。

猶如醍醐灌頂。朱岱從此改變了自己的硯雕道路。從輕鬆中解脫出來,走上了一條素硯雕刻之路。

(三)

加與減

說起素硯,在大部分人眼裡,似乎是對硯石不加雕琢,是相對簡單的硯雕技法。朱岱說,其實不然。有些人是“無知者無畏”,可謂“夾著眼睛說話”。素硯的雕刻蘊含著“加與減”的辯證法。

朱岱說,硯有自己的語言。所以作為硯雕師,要儘量減少人為的對於硯的干涉,要儘量讓硯自己說話。人為的雕琢太多,則是一種“偽”,所以能用一條線展示硯的本質、展示硯的美,展示硯的韻味,就千萬不要用兩條線。他拿出一方“海上生明月”的硯臺,託在手上,一輪明月冉冉升起,旁邊一條橫線似若濤濤海水,氣韻生動。朱岱說,如果此時在這片波濤旁邊,硯雕師人為再加上一刀,似乎表現海浪的洶湧,則破壞了硯的品格。屬於畫蛇添足。

朱岱說,但是“減”並不是無為,而是要在儘量體現硯的本質的基礎上的“減”。這就需要硯雕師要懂得“加”,如何儘量體現硯石的美,儘可能展現硯的品位。不要遺漏硯石蘊藏的美。所以從選石開始,就要具備一雙發現美的眼睛。為硯石“加”彩,而不是埋沒其應有的美。

朱岱說,素硯是“簡約”而不“簡單”,“素雅”而不“俗氣”。

(四)

形與神

朱岱的素硯賣得很好,所以也招來了很多的模仿者。但是朱岱說,無所謂,他們能模仿“形”,但模仿不了“神”。

朱岱說,硯的語言是不能用數字來表達的。比如一方硯臺,或者可以用圖紙表現,這條線長多少、弧度多少。但是硯的氣韻卻不能通過數字展現。按照圖紙規劃出來的作品,或者有形似,但是缺少了精氣神。這樣的作品必然匠氣,沒有靈性。

朱岱說,硯雕,必須要和石頭對話,用心體會石頭的氣質,這樣才能把握硯的品格。硯雕是美的創造,是藝術的創作,是和的生成。如果不能和石頭、硯融匯,則只能是製作,而不能是生成。所以,硯雕時,線條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弧度硬了則鋒利,軟了則坍塌。作品就會少卻一分氣質,沒有格調。只有和硯石融會貫通,方能讓硯臺雍容大度,頗具氣度。也只有這樣,方能讓硯用自己生髮的語言發聲,讓硯石獲得新的生命。所以隱者黃曉中先生曾讚美說,“朱岱硯超今追古,已改當今制硯之亂象,使硯歸其本”。

(五)

氣韻和技法

朱岱的工作室裡有幾方古硯。有南北朝的,也有兩宋的。朱岱說,看南宋和北宋的硯,就可以看出硯是有性格的。從硯中也可以看出一個時代的品格。比如,北宋的硯,線條的張力要比南宋的強。這和北宋的國力以及所處的時代背景相關;而南宋的硯,則可以看出線條相對柔和,大都向內收斂。這和南宋處於守勢相一致。

其實,硯是時代的體現,硯又何嘗不體現了一個人的品格與氣度?朱岱說,相對來說,自己更喜歡南宋的線條。或許,這正是朱岱素硯較為內斂、雍容的緣故吧。

朱岱說,制硯,應該是藝術創作的過程,不能太過於注重硯的商業價值。應該更多地發現硯的藝術價值。所以用心和硯石交流,這樣從內心流淌出對於硯石的熱愛,這樣自然流出技法,線條圓潤。同時,硯雕時當有一份對硯石的敬畏,對自然的敬畏,懷著一份悲天憫人的情懷,生怕自己破壞了硯石的美,生怕自己帶來對硯石的傷害。

也許,正是這份和硯石的內心交融,所以朱岱每每總會遺憾。硯臺成功的時候,自己總能發現尚有完善之處;而硯臺成交的時候,卻又是難以割捨的時候。朱岱說,當年因為生活所迫,以每方20萬元的價格出讓給李小可三方硯臺,現在到北京,總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竹節硯”。聊以自慰。

朱岱說,還有一份心痛,那就是看到好的硯石,因為硯雕師的緣故而破壞,真的覺得是暴殄天物。

(六)

“境”與“懷”

朱岱的工作室裡掛著兩幅條幅,一是“境由心造”,一是“賢者天懷”。

朱岱說,喜歡“境由心造”的意境;願意朝“天懷”的方向努力。

其實,二者是相輔相形成的。唯有“天懷”方能敬畏,唯有敬畏方能內心造境;而只有從內心流淌的“境界”方能有“天懷”的敬畏。

頗有意思,當“賢者天懷”反過來時,竟變成了“懷天者賢”。或者,這也是一種巧合。是“境由心造”向“境由心生”的過程吧。

朱岱說,他原名朱來進。因為家在歙縣富岱口,而改名朱岱。這或者是朱岱改名的一個理由,也許,這“岱”或者不僅僅是“富岱口”,也有“岱嶽”之意。

這不是不可能。朱岱當年曾經的“硯藏網”就曾經成為業內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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