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寫|李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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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偉東的落馬出乎了很多人預料。
12月4日上午，一則重磅消息迅速在業內傳開：阿里影業董事長樊路遠兼任優酷總裁，而原總裁楊偉東因經濟問題被舉報，正在配合警方調查。阿里方面4日向數娛夢工廠確認了這一消息，稱“一切信息以警方披露為準。阿里有史以來，對這類事情都是態度鮮明，決不妥協的。”
事發突然。因為5天前在成都舉行的中國網絡視聽大會上，楊偉東還代表優酷出席並發表了演講，稱平臺要意識到對內容方向的把握，這是平臺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
（楊偉東在中國網絡視聽大會上發言）
4日，阿里巴巴合夥人、eWTP科技創新基金董事長俞永福也在個人賬號上用一排“？？？！！！”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和震驚，疑似對楊偉東被調查一事做出迴應。
一年前，當時掌舵阿里大文娛的俞永福曾為優酷的活動站臺，與楊偉東一起接受數娛夢工廠等媒體的採訪，代表集團層面表示對大優酷的投入無上限。
從土豆到優酷再到阿里大文娛，過去五年一直能穩坐高位，楊偉東無疑是幸運的。但剛卸任大文娛輪值總裁不到10天就遭到警方調查，這份“不幸”也是獨一份。
包括《財經》、虎嗅等媒體都報道稱，阿里內部關於楊偉東的調查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可能至少有半個月。
如該消息屬實，此前阿里的架構調整如今看來也別有深意。今年11月26日，阿里集團CEO張勇發出公開信，宣佈阿里影業董事長兼CEO、大麥網CEO樊路遠接替大優酷事業群總裁、阿里音樂CEO楊偉東，出任阿里大文娛新一任輪值總裁。
楊偉東究竟因何被調查？
《財經》的報道稱，楊偉東此次涉嫌貪腐的項目主要集中在優酷於2018年推出的“這就是”系列綜藝，這正是今年楊偉東主抓的業務。
“這就是”系列是優酷2018年綜藝的重頭戲，包括《這！就是街舞》《這！就是灌籃》《這！就是對唱》《這！就是鐵甲》等多檔綜藝，其中《這！就是街舞》實現了6億的廣告招商。
騰訊深網報道稱，在楊偉東事發前，此前優酷已經有一頻道40多人的團隊被調查。
尚不確認事情是否相關聯，但一名曾在優酷工作多年的員工4日也對數娛夢工廠表示：“動漫的今年也被帶走好幾個，還有個要害部門的高級經理因為與供應商有借款行為，沒有還款證據也被開了。”
不過在求證過程中，阿里大文娛對此消息未予置評。
“優酷就沒幾個成功落地的總裁，盧梵溪（原優酷土豆集團副總裁）最近才放出來。”前述原優酷員工感嘆，“他（楊偉東）在優酷算是為數不多比較懂視頻這個行業的了，不知道以後優酷會怎樣。”
“幸運兒”楊偉東：
土豆、優酷到阿里
從2013年加入優酷土豆至今，楊偉東是為數不多經歷過阿里優酷土豆多輪併購整合，卻始終在管理層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幸運兒”。
在加入優酷之前的，楊偉東於2009至2011年間曾擔任諾基亞大中國區市場營銷總監，全面負責諾基亞大中國區品牌、全系列產品及互聯網服務的廣告營銷、活動、網絡銷售和數字營銷工作。
2012年，楊偉東加入麥特文化，這也被視為楊偉東正式步入影視娛樂圈的開始。
不過12月4日楊偉東被調查消息傳開後，麥特文化發表聲明，強調2013年離職後楊與麥特文化已經沒有聯繫，並稱後者入職土豆和優酷後內部封殺麥特，因此並不存在任何利益輸送。
（麥特文化4日下午發表聲明稱與離職後的楊偉東並無交集）
2013年02月，楊偉東受古永鏘邀請加入優酷土豆，先後擔任優酷土豆集團高級副總裁、土豆總裁，成為了優酷土豆第一位空降的管理層。
當年曾於媒體間流傳的一份採訪表明，古永鏘與楊偉東關係匪淺——楊偉東在諾基亞任職期間結識了古永鏘，楊偉東於2011年成立的麥特文化，公司從“架構設計到融資”都得到古永鏘的許多幫助。
而楊偉東的加入正處於優酷土豆合併後的動盪時期。2012年8月，優酷與土豆正式完成合並，隨後土豆CEO王微和COO王祥雲先後離職。媒體相關報道顯示，在優酷網與土豆網宣佈合併的一年之內，這家總數僅2000人的公司中，共有1300人入職，700人離職。
2015年11月，合一集團任命楊偉東擔任優酷土豆BG聯席總裁，全面負責優酷和土豆雙平臺的運營業務，涵蓋綜藝、電視劇、動漫、娛樂、音樂、互動直播等業務板塊。
但隨著移動互聯網的興起，晚於優酷成立的愛奇藝、騰訊視頻迅速崛起，到2015年時已經可以與優酷在用戶活躍度、使用時長上一較高下。
面對來勢洶洶的競爭對手，始終無法實現盈利的古永鏘放棄了自己的堅持。2016年4月，阿里完成對優酷的全資收購。
楊偉東再一次成為了併購後的“幸運兒”。阿里完成對優酷收購次月，楊偉東正式擔任合一集團總裁，全面負責旗下包括優酷、土豆的業務。
2016年10月，阿里巴巴文化娛樂集團成立，優酷高層古永鏘及其他高管逐漸離任，而這一次楊偉東又成功留了下來，被任命為大優酷事業群總裁。
燒錢下的內容“圈地運動”
背靠阿里的優酷重新站直了腰桿，開始了對於內容的瘋狂投入，對對手進行圍追堵截。
今年7月一篇名為《優酷的滑落與阿里的助攻》的文章流傳頗廣，其中就提到了優酷在採購方面的“大手筆”：
●“從2016年的下半年開始，優酷土豆在影視劇、綜藝的版權採購方面勢頭迅猛，似乎是為了彌補之前的缺失，在採購方面出手很是大方，甚至有些不惜代價，熱門電視劇和綜藝版權，報價常常是對手的兩倍。
●例如《春風十里不如你》的電視劇版權，其他幾家網站報價200萬、300萬的時候，優酷以高於行業近3到4倍左右的價格，800萬拿下了《春風十里不如你》的版權。
這與阿里的戰略不無關係，在2016年阿里大文娛宣佈啟動“視頻UPGC戰略升級”時，時任阿里巴巴文化娛樂集團董事長兼CEO俞永福就曾透露，未來3年阿里大文娛的投入規劃將超過500億人民幣。
2017年優酷秋集上，第一次為優酷、為兄弟楊偉東站臺的俞永福宣佈，要對優酷“富養女兒”投入無上限。
“文娛產業大視頻產業進入下半場競爭，這裡的投資和商業發展絕不是一年戰鬥就能結束的，10億美金在裡面根本只是一攤水，這個業務要走出來要以百億美金以上的方式往下去打。”
（2017年優酷秋集上的俞永福）
也正是在這次秋集上，優酷一口氣推出了58部劇集，37檔綜藝的計劃，楊偉東直言優酷過去的網綜戰術“有點保守”，並且親自下場抓起了綜藝板塊。
當時的阿里文娛大優酷大綜娛內容合作中心高級總監魯潔表示，優酷將加大自制綜藝的預算，而一些大投入的自制項目如《火星研究院》《這！就是街舞》《言王的誕生》等的投入要達到2億以上。
而就在秋集後的半個月，俞永福卸任阿里大文娛董事長，阿里大文娛開始實行班委基礎上的輪值總裁制，楊偉東擔任第一任輪值總裁。
接過阿里文娛大棒的楊偉東，並沒有停下拓展內容版圖的勢頭。
阿里巴巴文字娛樂集團大優酷COO兼CTO莊卓然在今年優酷秋集上介紹，優酷的內容自研工作室連續3年數量增速50%，外部投資數量3年增幅達78%。
當然，今年優酷更具標誌性的動作還是體育內容的大手筆。在距離2018年俄羅斯世界盃開幕僅16天的時候，優酷宣佈與央視簽約，成為2018世界盃央視指定新媒體官方合作伙伴，據稱這筆交易金額在十億以上。
（2018優酷世界盃發佈會上的楊偉東）
頗有意思的是，交易後不久， 《中國企業家》對楊偉東的一篇專訪文章中引用了一句話作為結尾：“在別人貪婪時我恐懼，在別人恐懼時我貪婪。”。
這句話原本的解讀是寒冬之下的冷靜，正是好內容迴歸的前提。但對照今天的新聞，“別人恐懼時我貪婪”，似乎有另外的故事可以說。
高投入帶來了優酷內容的突飛猛進，如今楊偉東離開，這樣的勢頭未來還會持續嗎？
阿里巴巴今年第二季度財報顯示，阿里數字娛樂業務板塊的虧損高達38.02億元，營收僅為59.4億元。
視頻內容成貪腐災區，並不是偶然
隨著楊偉東權力旁落，此前一些內部問題也開始浮出了水面。
除了多家媒體報道的楊偉東在外部公司有持股一事，騰訊深網的報道還提到，楊在內部也是花錢如流水，一個月的報銷達到了20萬。
一名瞭解內情的前優酷工作人員也向數娛夢工廠證實：“阿里接手優酷之前，財務確實比較鬆，大量報銷都可以報，很多人以這個為工資的一部分。”
不過與前述報道所說不同，就前述優酷前員工的瞭解，在阿里入場後這種情況基本就消失了。“阿里對於這種事情一直特別嚴格，有專門的廉政部門負責。”
廉政部門指的是2012年阿里成立的廉正合規部。據相關資料顯示，廉正合規部專司腐敗調查、預防及合規管理，與各業務線以及內審、內控部門都保持充分的獨立，廉正調查“上不封頂”，問責權限一視同仁。
不過顯然，這樣的監管更多是事後的。
楊偉東並不是阿里和優酷第一個因為經濟問題倒下的高管。
2015年，阿里巴巴集團原副總裁、騰訊前高管劉春寧被警方帶走調查，原因是劉春寧被查出履職騰訊期間，與自己的“影子公司”就視頻版權簽約進行業務往來。
（早年作為優酷土豆副總裁的盧梵溪）
2016年2月，合一集團宣佈該公司前副總裁盧梵溪涉嫌利用職務之便進行違法犯罪行為，已被警方帶走調查。
根據電子商務研究中心於2017年5月發佈的《近年互聯網公司涉腐反腐案件榜單》，從2010年開始計算，互聯網行業反腐事件共29起，其中包括京東8起，阿里巴巴與百度均6起，騰訊3起。
今年是互聯網企業的反腐大年。就在昨日，美團剛剛發佈了反腐處罰公告，包括內部員工、生態合作伙伴人員以及共犯社會人員等89人受到刑事查處，其中外賣渠道高級總監因觸犯公司高壓線被公司解除勞動合同。
此前還有58同城也對內部員工通報，58同城渠道事業部原高級副總裁宋波、渠道事業部原總監郭冬等人，涉嫌利用職務便利非法收受代理商財物，數額巨大，影響惡劣，已將此案移至公安機關處理。
但無論是職務侵佔還是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對於手握鉅額金錢流通渠道的個人而言威懾力有限。更多時候，企業都以一種息事寧人的方式，以解除勞動合同處理。
但楊偉東恐怕很難享受到這樣的待遇了。
（郭雅瓊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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