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溼樂隊:白天是獸醫 晚上是方言民謠歌手

搖滾樂 音樂 音樂節 吉他 封面新聞 封面新聞 2017-08-07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故鄉。它永遠都是那麼溫暖,那麼厚重。隨著年歲的增長,也許你離它越來越遠,你能親近它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但它卻會在你的心中越來越清晰。那些年少時的故事,那些平靜的午後,那些在懵懂中成長的長長日子,你只會記得它從前的樣子,你會因為偶然聽到它的名字而心跳,就像初戀時那樣的驚慌,你會因為一首土到掉渣的家鄉民謠而淚流滿面…….

——方言民謠歌手張宇

衣溼樂隊:白天是獸醫 晚上是方言民謠歌手

成都錦城藝術宮 衣溼”忘川歌“新年音樂會(2017.1.2)

當方言遇上民謠,再加上麻辣搖滾,這就不僅是厲害,堪稱絕味。

宜賓人遊淼,組建衣溼樂隊,用母語宜賓話創作獨特的“四川方言民謠”,異樣而紅。作為內地獨立音樂的一朵“奇葩”,衣溼成軍六年發行了兩張原創專輯,從初期戲謔,調侃,自黑式的翻唱,到後期深沉、自省,人文氣息漸重的原創,衣溼完成了四川方言與民謠和搖滾樂的完美融合。

令人訝異的,樂隊主唱遊淼,職業卻是獸醫。

衣溼樂隊:白天是獸醫 晚上是方言民謠歌手

張宇

還有比遊淼大兩屆的高中校友張宇,這是個在成都守著一家琴行、做原創民謠的執拗超哥。他從2007年開始作音樂,玩搖滾,直到近兩年開始做民謠。他說,找到了生命的歸屬。

遊淼的專業是獸醫,張宇的專業是法學,他們的原創方言民謠之路,看似突兀,卻是殊途同歸。他們不經意中唱起的是兒時鄉音,卻妥妥地戳中了濃濃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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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山佛光花海音樂節(2017.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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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山佛光花海音樂節(2017.4.30)

《流杯池》 詞曲:遊淼

十七八九歲你想出去/就像你來心頭有個鬼/誒有個鬼/誒一直在追/二十三四歲你恍兮惚兮的/轉來轉去就像那流杯池的船/誒轉啊轉/誒轉啊轉/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人生陰差陽錯錄

考進農業大學的獸醫專業

85後的宜賓小夥遊淼,是網紅樂隊“衣溼”的主唱。這支致力於將方言歌曲世界化的民謠樂隊,隊員身份變幻莫測。有前警隊警花、有老師,有出入境檢驗檢疫人員,也有粵劇團的打擊樂手。而在工作時間內,遊淼的身份,是位在珠海工作的獸醫。

獸醫每天的工作場景是怎麼樣的?檢查屠宰場、檢查家禽批發市場、檢查動物養殖場、檢查動物醫院,發現違法行為要進行行政處罰。“現在不是暑假了嘛,好多人要帶寵物回家,坐火車、飛機需要檢驗檢疫證明,嗯,我就是那個出證明的。”遊淼的人生充滿戲劇衝突,高考本來填的計算機,陰差陽錯錄進了農業大學的獸醫專業,從本科唸到了碩士。在珠海碰到了志同道合的林權宏組了樂隊。因為一個是獸醫,一個是老師,樂隊名字取諧音就是衣溼。

白天的工作結束後,遊淼回家開始幹自己喜歡的事情。或者寫歌練琴,或者錄音。每週三和週六,樂隊會聚在一起排練。為了兼顧隊員們上班,演出一般在週末,大家週五晚上出發,奔赴全國各地,週日晚趕回珠海。對於遊淼來說,樂隊像是一個終身的事業、也是一個傾注了巨量心血的創業項目。一個項目要是在經濟上是虧損的,那一定是不可持續的。因為成員都是有工作有家庭的成年人,如果你到三四十歲了還要為你的愛好支出很多的金錢和時間,那你絕對是無法維持家庭的穩定的,持續發展也就不可能了。所以會在整個運作方面盤算清楚,讓樂隊在經濟上可以自立,才能不間斷地發展下去。

在舞臺上,遊淼喜歡戴個黑色墨鏡,嫻熟地吹著陶笛,他唱起拿保存了古代入聲字的宜賓方言,味道很濃。臺下的粉絲們,尖叫著,揮舞著熒光棒,川南的方言,不是每個觀眾都能聽懂,但有的人卻聽得淚流滿面。因為日程太滿,這個宜賓小夥已經有四年沒有回過家,成了一枚典型的遊子。家鄉燃面、豬兒粑的味道,很多時候,他只能在民謠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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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音樂“樂人live”衣溼專場成都站(2017.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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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音樂“樂人live”衣溼專場成都站(2017.7.1)

《念戎州-民謠四曲》 詞曲:張宇

清不倒/就是不知道/為啥要叫清不倒/我也清不倒/麵館兒頭的燃面香/就是現在價格有點兒燙/江北公園石頭上詩千行/長江(裡)頭水茫茫/老宜賓的味道/還是弄麼地道。

無論我走得多遠

故鄉都會在那裡等著我

和遊淼一樣,現居成都的張宇也是吃著燃面,踩著長江水長大的。離故鄉只有200多公里的距離,張宇的鄉愁似乎還要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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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清不倒》是完全用宜賓話來創作和演唱的,所有的歌詞及發音都是純正的宜賓話,張宇說:“所有的方言都博大精深,我只想為宜賓話的發揚和傳承做點事,也希望能為打拼在外的宜賓人撫慰一些思鄉之愁,聽到這首歌,能親切的會心一笑,不管你在外廂咋個拷,鄉音才是最好。”這些歌曲一出來,就可以看到很多不認識的人在下面留言,說聽到宜賓話的歌,很激動也很暖心,會忍不住在下面留下幾句宜賓話,爽一爽。

衣溼樂隊:白天是獸醫 晚上是方言民謠歌手

年少時,張宇的音樂之路帶著幾分抗爭。他自述在重點高中裡,算是成績不好的孩子。彈吉他,玩音樂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第一把吉他是用存的壓歲錢偷偷買的,150元,買了以後偷偷帶回家,塞到床底下,每次鎖門假裝看書的時候就拿出來偷偷練習,一練就是三四個小時,聲音要壓得非常小才行。高中時偷偷彈琴家裡不知道,上了大學組了樂隊,家裡就知道了,雖然反對得不強烈,但也不支持,直到他們受邀參加了電臺的演出,父母才開了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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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開了一家自己的琴行,教學生,搞方言民謠創作,覺得是最適合的人生。

衣溼樂隊:白天是獸醫 晚上是方言民謠歌手

談及對故鄉的情緒,張宇說:“故鄉就那麼靜靜地矗立在你內心的某個角落,你也許不會輕易想起它,但它卻是你每次孤獨或挫折時最堅實的依靠。故鄉的改變,對我衝擊是最大的。環境的改變,街道的變遷,最大的是人事的改變,以前承載回憶的地方在慢慢消逝,朋友也不再是年少輕狂的心態,因為各自有各自的牽絆,大家很難回到當初的那種感覺。很多時候回到家,又好像沒有地方可去,熟悉的地方不在了,朋友又不在身邊,城市裡的主力軍又換了一批人,一批和我們不一樣的人,用不同的形式,在詮釋青春,熟悉和陌生感同時存在。我們長大了,我們離開了,可我們的靈魂與歡笑卻會永遠留在記憶中的故鄉,無論我走得多遠,它都會在那裡等著我。”

衣溼樂隊:白天是獸醫 晚上是方言民謠歌手

張宇

衣溼樂隊 《走遠了》

改不掉的一口鄉音/那是川人對家鄉的既愛又怕的微妙感情/哥子 你好像還欠我點錢噠嘛/你又陰悄悄地/打算不還了嗎/哥子 好久都沒一起喝酒了噠/上次喝酒的時候/貝克漢姆都還在踢球

演唱方言搖滾

把故鄉的氣息演繹到極致

衣溼樂隊的宜賓方言民謠《走遠了》,聽的人笑了又哭了,過去的時光,走遠了就回不去了。

談及創作過程,遊淼說:“就像‘剷剷’並不是指鏟子、‘走遠了’,在四川話裡也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這是一個用法很寬泛的詞語,幾乎可以用在任何的場合:當你打四川麻將血戰到底只剩最後兩家,而你還沒有叫胡但別人已經清一色,可能這盤又走遠了;中學逃晚自習去網吧,中途收到同學通知班主任查崗,氣喘吁吁跑回教室,‘這次走得有點遠額’;說起曾經很熟卻久未聯絡現在據說變化很大的同學(比如我),多半都會這麼說:‘他啊,他現在走遠了’。”

遊淼說,曾經很納悶,一直在思考為何四川人會用“走遠了”這個詞來表達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感?首先想到的是因為四川人大都不願意去到太遠的地方生活,除非是被迫外出務工——這大概能用“走遠了”形容吧。另一方面,蜀地生活的安逸閒適全國聞名,倘若留在家鄉享受安樂,怕也是難得有一番作為的吧。巴蜀之地人傑地靈,不乏才華過人的有志之士,大多也必須離開四川的安樂窩後,方能有所突破,闖出一片天地——那麼,用“走遠了”來形容混出頭了、脫胎換骨,也就不足為怪。

於是,他大膽地得出了結論:“走遠了”這個詞,正是表達了川人對家鄉的既愛又怕的微妙感情:愛的是家鄉的山水景物、美食、麻將、朋友三四,怕的是在這安樂窩裡虛擲光陰。遠離故土,也許水土不服、口胃難調,但有無數的未知在前方;留守家鄉,不難過得輕鬆自在,打打小麻將吃吃串串香,然而未來卻彷彿可以從二十郎當歲一路看到終點,難有更多的可能性。哪一種選擇,都沒有問題,只是需要問清楚自己:究竟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遊淼說,離開家鄉10多年,他見過很多很多走遠了的四川人,有求學畢業以後留下找工作的大學生,也有舉家遷出開個小館子辛苦經營的生意人,有做裝修的90後木工師傅,也有資產過億的商界精英……無論走到多遠,無論過著怎樣的生活,他們都忘不掉是家鄉的舊友,改不掉一口鄉音,對回鍋肉、火鍋、燃面、涼糕,都有執著的偏愛,無法割捨。

於是,他寫了這首《走遠了》,送給自己,也送給所有漂泊在外的巴蜀兒女。歌名和歌詞,可以按照任何一種理解去聆聽和感受--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個理解才是正確的。

遊淼說,內地的方言音樂其實一直沒受到太多重視,雖然二手玫瑰樂隊、堯十三等方言音樂人在商業上已很成功,只是他們的音樂接近普通話,特色的方言歌曲其實很少。相反,許冠傑、黃子華等粵語歌手用俚語創作和演唱,讓歌迷領略到了方言的無窮魅力。“這次我們嘗試用方言搖滾的形式演唱《走遠了》,就是想扭轉大家對方言歌曲的刻板印象,方言歌曲不僅僅意味著鄉土氣息,它也可以跟普通話歌曲、英文歌曲一樣,很抒情,很走心。”

這是他們對音樂的探索,更是他們對故鄉深深的愛意。

封面新聞記者 賴芳傑 實習生 武明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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