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雨素們的打工文學,可能一去不復返|新京報快評

文學 文章 小說 藝術 新京報 2017-04-29
範雨素們的打工文學,可能一去不復返|新京報快評

生活中的範雨素。

1.範雨素走紅也是一種“高手在民間”現象

範雨素的走紅,讓我想起了《星光大道》、《超級女聲》這類綜藝節目,儘管他們的成名路徑不盡相同。

範雨素是通過自媒體而得以亮相,有一定的偶然性,而綜藝節目更像是工業流水線的加工模式,可以反覆推出大眾偶像。

但從受眾的角度看,範雨素和選秀藝人們受到追捧,有一種社會心理不可忽視,那就是對“高手在民間”的期待。

人們在關注他們的時候,除了對其稟賦點贊,更會關注他們的身份和經歷;媒體在報道他們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呼應這種期待,諸如“腦癱詩人”、“打工作家”,莫不透露出這種偏好。

餘秀華走紅時,當時就有批評者指責“腦癱”這個前綴。但這是客觀存在的一種讓人無奈的傳播現象,外界不會輕易就忘記他們的身份符號。

回到範雨素,她寫出這樣一篇優秀的文章,如果身份是學者,哪怕是尚在學校的大學生,可能都不會引發這麼大的反響。範雨素的打工者身份和她出彩的寫作嘗試,這種反差或者說充滿戲劇性衝突的元素,是她受到關注的最大資本。

畢竟,這個社會太需要勵志故事了,“高手在民間”的現象實在是太吸睛了。

2.打工文學曾“紅火”一時

其實,無論是從範雨素接受採訪時闡釋對文學和人生關係之間的理解,還是外界在閱讀範雨素過程中流露出的審美傾向,都只是停留在文本層面,對她的很多悲情化嚴肅討論,都只是一廂情願。

在我看來,圍繞她而出現的充滿俯視姿態的憐憫,這類苦難主題的討論,都顯得過於擰巴。我更關注的是範雨素的寫作,這種充滿“打工文學”屬性的創作,似乎早已淡出大眾視線,而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打工文學其實頗有市場號召力。

印象中,當初我姐姐每年打工回家肯定會攜帶兩種行李:港臺藝人的音樂卡帶和以打工為主題的雜誌。

當初打工文學是務工者的一種時尚消費,伴隨著人口快速流動,這類生活讀物受到歡迎。1988年在深圳創刊的打工文學雜誌《大鵬灣》,巔峰時僅單期發行量據說就在10萬份以上。

這個市場曾經培育出不少打工作家,寫作者有相應的陣地和群體。範雨素所長期活躍的北京皮村“工友之家”,就聚集了不少像範雨素這樣的寫作者。

範雨素在文章中提及,她的工友寫過一篇“炫狗”話題的文章並發表在《北京文學》,而她本人也在寫魔幻現實主義風格的小說。我不清楚他們是否還有其他的傳播平臺;也不瞭解在他們群體內部,是否有著像上個世紀90年代那樣的對打工作家的群體認同;他們的寫作是否得到市場的迴應。

換句話說,現在還有多少人在閱讀打工文學,尤其是打工者們對打工文學還有多大的興趣?

和其他文學類別一樣,打工文學也受到互聯網的衝擊。近年有一種值得注意的跡象,即主流社會對於互聯網所帶來的閱讀衝擊保持著足夠的警醒;碎片化、快餐化閱讀受到批判,尤其是那些掌握話語權的社會精英,經常動員民眾嚴肅閱讀、深度閱讀。

範雨素們的打工文學,可能一去不復返|新京報快評

範雨素習慣了獨來獨往,媒體輪番到訪讓她措手不及。

3.“皮村文學”可能只是個興趣圈子

在今年世界閱讀日那天,各地掀起各種動員活動。“希望年輕人能坐下來讀一些嚴肅的文學”,嚴肅寫作者們經常語重心長地發出這類呼籲。與此同時,近年大批嚴肅文學期刊稿費上漲。此類發聲和行動看似逆潮流,但的確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維繫嚴肅閱讀市場的效果,這個市場今後可能不會萎縮反而可能擴張。

那麼,像範雨素這種用紙和筆寫出來,且以務工為主題的文學作品,是否會收穫相應的市場?

從社會趨勢的角度分析,打工作家以及打工文學的處境恐怕並不樂觀。和主流閱讀市場不一樣,打工文學處在相對邊緣的位置,可替代性也太強。這些年互聯網用戶大幅增長,其動力主要來源於農村地區為代表的“邊緣人群”。

像快手這樣的互聯網產品,有一種頗有影響力的觀點認為,快手是針對農村和三四線城市用戶。這類產品驚人的用戶數也意味著生活方式的轉變,當務工人員對互聯網的依賴越來越大,加上缺乏深度、嚴肅閱讀的基因,或許對打工文學就意味著巨大的危機,這可能是一種難以逆轉的社會趨勢。

打工文學很大程度上,是打工者精神生活匱乏時代的產物。如今出現了太多的替代選項,像皮村的“工友之家”,可能只是興趣圈子。單純以務工者為讀者且有一定影響的打工文學,恐怕早已一去不復返。

文/何小手

校對:郭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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