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生活有多少種新主義?這裡有一份“ism 小辭典”|100個生活大問題

文化 藝術 金融 胡適 Ultrasone Qdaily深度報道 2019-05-04
當代生活有多少種新主義?這裡有一份“ism 小辭典”|100個生活大問題

“主義”這個詞有點大,聽上去像是一頂沉重的帽子。胡適在提出“少談些主義”時說,“傳播的人要圖簡便,使用一兩個字來代表這種具體的主張,所以叫他做‘某某主義’。‘主義’的弱點和危險就在這裡:因為世間沒有一個抽象名詞,能把某人某派的具體主張都包括在裡面。”

“存在主義”、“民粹主義”、“達達主義”這些在論文裡才會出現的詞彙我們暫且按下不表,還有一些挺“正經”的古早味主義,比如,在某件事情上要求很高就叫“完美主義”,有(不切實際的)理想就概括成“理想主義”,注重實際、不談願景就被定義為“現實主義”……當它們出現在一個句子裡的時候,往往都有點語焉不詳,還帶點假大空的嫌疑。

好在現如今,我們總算觀察到了一個可喜的變化:“主義”能造出來的詞變得更小、更具體,而且走出了政治哲學藝術的範圍,滲透到了柴米油鹽的生活細節當中。比如說,光是吃東西這件事就能分出不少主義來:只吃菜不吃肉的素食主義、少吃多餐低糖低熱量的輕食主義、以貝爺為代表的極端食物主義(extreme-foodie-ism)等等;而獨身主義、拜金主義、精緻利己主義者這些詞,如今幾乎成了形容一個人“作風獨特、立場堅定”的標配。

你可能會發現的是,這些帶有“主義”的詞不管怎麼變,確實總有那麼一點時代特色:買買買掛鉤一切的“消費主義”說多了之後,以“斷舍離”為指導思想的“反消費主義”立刻開始冒頭;職場“白領文化”剛興起沒多久,“零食主義”馬上成了流行;電視劇動漫作品裡無視劇情邏輯強行開掛的套路成了常態,吐槽無腦情節的“都合主義”自然應運而生。國外也造了不少這樣的詞彙:像是“Economicism”,大致可以翻譯成“經濟學術語掌握世界主義”,還有“金融名詞掌握世界主義”(finance-ism)、技術名詞掌握世界主義(IT-ism)……甚至還有一個形容槓精什麼都能槓的詞“Whataboutism” (轉移視線式抬槓主義),它描述的情境有點類似於情侶吵架時為了轉嫁自己的責任,逐一數落對方的不是:當你問對方“你怎麼洗完澡又沒拖地?”,對方沒有正面回答,轉而問你“那上次你吃完飯沒洗碗又怎麼說?”

雖然說“主義”這個詞已經有了從大帽子降級成了小標籤的趨勢,但中文裡的它一眼看上去還是太嚴肅正經。不過沒關係,我們創造了一個“當代生活新主義/ ism 辭典”,其中的詞條有些源於某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或說法,有些則是某一群有著共同特點的人。有了這些更好玩一點兒的 ism,你或許會更樂意拋開對“主義”這個詞的成見。

當代生活有多少種新主義?這裡有一份“ism 小辭典”|100個生活大問題

那些當代互聯網貢獻的 ism 們

互聯網讓每個瑣碎的小標籤都能被保存並傳播。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放到網上也總能找到跟自己想法一樣的人,進而凝聚為一種帶有群體感或者歸屬感的“主義”,例如:

Meme-ism(復讀機主義):一種互聯網人格逐漸鸚鵡化的趨勢。從如何在追熱點抖機靈的風潮中不落人後,到怎樣用正確的姿勢過出一套高分人生,答案都是不變的“把復讀機精神應用到極致”。

Face-Only-ism(看臉主義):“顏值即正義”,一種相信自己能透過層層濾鏡看出面相的當代玄學。

Marking-is-Reading-ism:當代互聯網松鼠症的一種,堅信一切互聯網上的內容“馬過即看過”,收集的時候非常快樂,但是隻要提到“整理收藏夾”就拖延症發作。

AWSL-ism(縮寫主義):AWSL到底是“阿偉死了”還是“阿偉輸了”、“啊我睡了”還是“啊我傻了”?答案是都可以。當代互聯網暗語在不同圈子之間不一定能兼容,但似乎都 share 了一個共同的目的:把閱讀障礙寫進人類的基因裡。

Shut-Up-ism(別問主義):熟練使用“別問,問就是xxx”的句式表達自我看法,不管有沒有人真的要問為什麼,都要戲精地假裝有聽眾,完成一場自問自答式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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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washed-ism(洗白主義):最開始是指一種只在線上才會發作的潔癖,即,如果遭到別人的“抹黑”,哪怕對方說的是事實也要習慣性否認的心理病症。在掌握了“黑到深處自然粉”的奧義之後有了逆向操作的趨勢,也就是通過自嘲來達到“我先黑為敬,你就不好再來黑我了”的反效果。

Poisonous-Chicken-Soup-ism(毒雞湯主義):喪文化的一個分支,有些年輕人厭倦了積極向上的心靈雞湯,轉而將心靈砒霜言論奉為圭臬,代表金句是“生活總是起起落落落落落的”,試圖從喪到極點的言論中觸底反彈,進而獲得樂觀重拾生活信心,一種“既然生活已經如此喪氣滿滿,乾脆以毒攻毒、負負得正”的毒奶心態。

Snowflake-ism(雪花主義):不是用來形容 Snowflake generation(雪花一代)脆弱不經壓的那個意思,而是刷屏主義的一個分支,具體來說就是,發生點社會上的壞事,整個互聯網就會被“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刷屏,一種在線上免費看雪景的效果。它還有個兄弟,名叫“有人去世就在線點蠟燭主義”。

Anti-Pigman-ism(大豬蹄子主義):從大女主爽劇火起來的一種“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的嬌嗔版變體,其精髓跟“直男”這個稱呼一脈相承,本質上都是男女相處中“女人來自金星、男人來自火星”式的互相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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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t-ism(輕主義):“輕”,一個優雅的前綴,可以達到一種若有似無、兩頭都沾的曖昧效果。不信的話,你可以感受一下輕奢主義(不怎麼貴的奢侈)、輕斷食主義(少吃但又不是徹底不吃)、輕食主義(熱量少到四捨五入相當於沒吃),是不是好像在暗示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I-Like-ism(我喜歡至上主義):一種“不管有沒有人關心,我就是要在這裡表個態”的聲明,代表句式包括“我在乎/重視/喜歡xx”“我要的,我現在就要”,既可以穿插在商家為了迎合年輕人而炮製出來的各種宣言式文案裡,也可廣泛應用在粉圈各路偶像明星的名字後面。

Same-People-ism(牆頭草主義):互聯網上的意見風向瞬息萬變,但上網的人其實都是那一撥,讓人不禁生出一點猜想:其實晒 xx 贏了和黑 xx 輸了、為杜蕾斯廣告文案叫絕的跟批判杜蕾斯喜茶聯名微博很 low 的、提倡“熊孩子必須打不然就是貽害社會”和“打罵孩子的一定是原生家庭罪過貽害社會”的,可能都是同一撥人。到底站哪隊其實無所謂,到什麼山唱什麼歌才是重點。

FFF-ism(FFF 主義):代表性組織為“FFF 團”,一個由單身狗成員組成的大型反戀愛組織,他們的三大口號是“燒死(異端)異性戀”“願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秀恩愛死得快”,組織成員多出沒於視頻彈幕、微博吐槽和論壇跟帖裡,死對頭就是活躍於隔壁朋友圈的“秀恩愛主義”(Love-Bird-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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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成對出現的 ism 式反義詞

幾乎所有的理論教派都有各自的反方,很多詞語其實都是成對出現的:有了“大男子主義”,就會有“大女子主義”,有不生娃的“丁克主義(Double-Income-No-Kids-ism)”,就會有“你怎麼能不生娃”(U-Must-Have-Kids-ism)的催生主義者。在這裡,我們也總結了幾個針尖對麥芒、碰巧能湊成一對反義詞的“主義”:

Hot-ism(熱點主義) vs Cold-ism(熱點冷感主義):

前者秉承“哪裡有熱點哪裡就有我”的原則,吃瓜要佔最前排、首映要看第一場、追星要追頂級流量。後者則剛好相反,等熱點塵埃落定瓜涼才吃、專追邪教 cp、新劇確認全部播完風評良好再看。

Danmu-On-ism(必開彈幕主義) vs Danmu-Off-ism(不開彈幕主義):

前者喜歡體驗那種七嘴八舌彈幕滿屏的熱鬧,而後者當然討厭連看個視頻都無法清清靜靜的喧囂。不過這兩派其實都沒有多少真正的忠實信徒,絕大部分人最喜歡的,還是在兩種狀態之間來回切換。

Spoiler-ism(求劇透主義) vs Anti-Spoiler-ism(別劇透主義):

在“為了防止劇透卸載了所有社交軟件,結果在另一部劇的彈幕裡被劇透”的時代,後者比前者實現起來難度高太多,如果你真的很想在這年頭貫徹 100%不被劇透,除了捂好耳朵不聽討論、閉上眼睛不刷熱搜、 第一時間掏錢買票/找好資源之外,剩下的選擇大概也就只有揮刀斷網隱居山林。

Filter-ism(濾鏡主義) vs None-Filter-ism(反濾鏡主義)

兩套主義的使用範圍早就已經從自拍照拓展到了人生態度:“今日我市漫天霧霾,朦朧似仙境”,這是城市官博濾鏡主義,“70 集電視劇,實際有用的劇情可能只有一半”,這是反電視劇粉絲濾鏡主義。弔詭之處可能在於很多人對自己使用的是前一套,對外界堅持的卻是後一套。

Tag-ism(貼標籤主義) vs Tear-the-Tag-ism(撕標籤主義)

從各路明星最愛的立人設,到這屆年輕人自嘲各種“x 系青年是我”……前者奉行的是熱情的“有圈就要套、有標籤就要貼”;而後者則冷酷到底,堅持不寫自我介紹、沒有個性簽名、拒當斜槓青年,爭做當代無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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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用 ism 重新定義那些生活主張

早在 2003 年,SHE 就出了一首叫《半糖主義》的歌,“半糖”就是點奶茶術語,介於“甜的有點齁”和“無糖無味”之間的甜度,於是這首歌裡描述的“半糖主義”就成了十年前不少人的戀愛觀。現在我們也可以效仿一下,給這幾年流行的那些生活態度換個名字:

Milk-Tea-ism(奶茶主義):按照現如今奶茶店造詞功力的長進,他們發明的飲料界術語可能比戀愛名詞都多:“低卡糖/少糖/少少糖/少少少糖/不另外加糖/超甜/變態甜”,只要你一天捨棄不了這外表可愛滋味甜蜜的飲品,你就一天都是光榮的奶茶主義者。

Anti-Minimalism (就不搞斷舍離主義):這個派別的支持者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我亂歸亂,但亂得很有章法,東西放在哪兒都門清”,堅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斷舍離”純屬多餘,“剪不斷理還亂”的混沌才是人生的真諦。

We-Are-Leeks-ism(韭菜主義):指,一部分人相信人類的本質其實是一撮韭菜,他們既愛用這種蔬菜來自比,也愛用這種蔬菜形容別人。他們聲稱,我們所有人其實都走在“總被割一茬,春風吹又生”的痛苦成長路徑上。

Moyu-ism(摸魚主義):一份偽裝成正經上班的非正式工作,發展到今天已經不僅是簡單的摸魚、放羊和打屁三板斧,而是一種幾乎帶有哲學意味的“如何主動用生活入侵工作,而不是被動讓工作入侵生活”。

C’est-la-vie-ism(多大點事主義):面對麻煩的時候,最擅長用“攤手三連”——“有什麼辦法/生活不就這樣/要恰飯的嘛”式話術進行自我催眠,從而達成自我與生活之間的(單方面)和解。

Anti-Tiktok-ism(反抖音主義):視抖音為當代洪水猛獸,具體表現為“公共場合上聽見抖音 BGM 外放,立刻躲開數十米之外”,“所有放抖音神曲的店我都不想進”,“好好聽著歌看到評論裡刷“抖音帶紅”,WTF?!”,“天天刷抖音的人不想交往”、“帶有抖音同款的產品,啊不買了謝謝”。

Anli-ism(安利主義):一種不計風險逢人就推薦的“己所欲必施於人”型人格。有“恨不得把人綁在凳子上逼 ta 看完”的硬塞派,也有“冷不丁突然冒出一句看完了嗎好看嗎”的精神壓力派,風格多變,分支眾多。

Holy-Cat-ism(拜貓主義):信奉“沒有什麼問題一隻貓不能解決”的宗教式主義,信徒們未必有貓,但生活中卻處處供奉著貓:聊天必出現各種貓咪表情包,下班回家靠雲養貓重拾生活信心。每一位主教(網紅貓)的背後都有一位到多位虔誠神父/修女照料其飲食起居(並手持單反/iPhone 時刻跟拍)。這個主義的標誌之一是星巴克的貓爪杯。

Doggy-ism(狗頭主義):一種用狗形容一切的語言/行為方式,內核可褒可貶。比如,一句陰陽怪氣只要句末加了狗頭標誌,立馬原地反轉變成了友軍;跟朋友互損時只要說出“孫xx你這個狗”,馬上彰顯出“我倆說啥對方都不會生氣”的親密關係;當然了,把“單身狗”“考研狗”“嗑鹽狗”用在自己身上,其實也是略帶矜持的自嘲式自誇。狗作為當代語言裡存在感最多的動物,對人類的意義堪稱“我吐槽起來連我自己都吐”的解構式玩梗。

OK-Fine-ism(及格主義):從佛系衍生而來的一種“及格即驚喜”的人生態度。具體表現包括,發現自己看書時居然十分鐘都沒有拿起過手機,可喜可賀;在社交網絡上參與討論居然沒碰上槓精,真是難得;網紅餐廳居然還有點好吃,出人意料;國產劇居然還不算太雷,值得慶祝。一言以蔽之,其實就是優雅版的“給點陽光就燦爛”。

Anti-ism-ism(主義去死主義):反對世間萬物的“主義化”,姿態之酷炫、態度之堅定,完全可以把“拒絕將一切事物抬高到主義層面”的主張,也昇華成一種新主義。

題圖、插圖來自:鄭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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