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東鳳緣(二)

文昌帝君 美文 落絮無聲花墜淚 2017-04-28

東華帝君隔著幾人的距離跟著穿桃粉裙衫的女子。這身形,這姿態,除了鳳九還能是誰?可她周身沒有一絲仙氣,是個凡人。昔日白淺被擎蒼封了容貌、記憶、法術成了凡人,也成了她飛昇上神的劫,莫非鳳九也是在歷劫?

東華帝君約摸算了算,果然此時鳳九應在渡劫,可她渡的竟不是天雷劫,且這劫數比天雷劫凶險萬分,莫不是自己逆天而行,惡報落在了鳳九身上?

東華帝君不敢再細想,眼見鳳九進了一間食肆,步子也不由地快了些,不曾想鳳九突然回了頭,他一時心神不穩沒收住,險些下巴撞上鳳九的額頭。

他定定地看著她額間的鳳尾花,恍若回到了他第一次見她時,他也是這樣看著她。他緩緩舉起手,想去撫摸那朵開在她額間的鳳尾花,她卻怯生生地退到了一旁。

三生三世東鳳緣(二)

鳳九道:“剛才不知公子在身後,抱歉。”

東華帝君愣了愣:“你……你不認識我?”

“我與公子見過嗎?”鳳九歪著頭,似在回想。

“可能……認錯人了罷。”

鳳九笑了笑,道:“公子是來用膳的吧,您先裡邊坐。我是這兒的廚娘,待會兒給您做上幾個好菜,我做的菜可好吃了。”

東華帝君笑道:“好。”

鳳九進了後廚,廚房裡的灶旁有一扇窗,正對著食肆的後院。東華帝君用仙術打發了幾個夥計,獨霸了院子。他一向不大喜歡被約束,法力反噬這樣的事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忙著燒菜的鳳九絲毫沒察覺到窗外的異常,只沉浸在自己精湛的廚藝中。東華帝君瞧她額角滲出了許多汗,微微皺了皺眉。

鳳九剛做完三道菜,跑堂的夥計就來招呼她休息。鳳九心道,今日生意這樣冷清,掌櫃的會不會少算我銀兩?她一邊想著,一邊走入堂中,只見先前差點撞上的紫衣男子一人坐著,而掌櫃正撥著算盤樂得合不攏嘴。

東華帝君抬眼看向鳳九:“這菜不錯,合我胃口。”

沒等鳳九開口,掌櫃殷勤地迎了出來:“既然公子喜歡,那就多給公子做幾道菜。”

鳳九見掌櫃懷裡揣著塊美玉,一隻還手不停地摩挲著,便知紫衣男子是位貴客。可她還是不解,先前進來時明明堂中坐滿了人,便問道:“掌櫃,為何只剩一個客人了?”

東華帝君悠悠答道:“我清淨慣了。”

鳳九撇了東華帝君一眼,心裡哼了一聲,富貴人家的少爺真會做福,轉身就要走。

東華帝君又道:“姑娘能否坐下,給我講講這幾道菜的做法。”

說到做菜,鳳九來了興致,全然忘了方才鄙視過他,絮絮叨叨地說起拿手的小菜。

三生三世東鳳緣(二)

夜裡,東華帝君找了間酒肆要了幾罈子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他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取下掛在腰間的小狐尾,攤在手心上,虛著眼盯著狐尾看了半晌,直看到眼前影影綽綽,今日醉得這樣快,他揉了揉太陽穴,將狐尾捏在手中,閉目養神。

一陣嘈雜伴著沉重的步履聲突兀地響起,驚了東華帝君的好夢,他側頭向外張望,又見那幾個捕快急急奔走,他起身跟在後面。

這回是臨街的一戶人家,屋裡傳出女人淒厲的哭喊聲,前院聚集了好些人,紛紛朝屋裡望著,卻都踟躕不前。堂屋門邊躺著一具乾屍,跟上回見著的並無二致。

捕快上前驅散了人群,一團嬌小的人影闖入東華帝君的眼角,只見屋外石階上,一個著桃粉衣裙的女子環抱雙膝瑟瑟發抖。

“九兒!”東華帝君沉聲道,身形一閃,恰巧被站在門邊的一個捕快看見。

東華帝君打量了鳳九一番,道:“可有傷著?”

鳳九搖了搖頭。不知怎地,雖然只見過這個紫衣男子一面,但她卻很想撲進他的懷裡,彷彿他的懷抱是這世上最安穩的所在。

“你是何人?”

東華帝君轉身,識得問話之人正是第一樁命案現場唯一敢靠近乾屍的捕快,頗有些膽識,這回他瞧得仔細了些,容貌算得上俊朗,眉宇之間英氣蓬勃。此時那捕快右手拇指正按在劍柄上,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我是東華上仙,路經此地,見妖氣瀰漫,遂進來查探。”

鳳九站起身來護在東華帝君面前:“文昌哥,我見過他,不是壞人。”

“九兒姑娘,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來給掌櫃送酒的,一進院子就看見……”

東華帝君的身子僵住了,心上似被人割開一道口子,鳳九終究遇見了自己命定的姻緣。

“失敬失敬,在下是扶羽城的捕快,陳文昌。這案子甚是棘手,幸虧上仙雲遊到此。”見東華帝君不答話,反而目光灼灼,不大友善,但想著鎮上百姓處境險惡,又拜了一拜道:“在下方才冒犯了上仙,還請上仙寬恕,望上仙為這裡的百姓除魔伏妖。”

“無妨,本上仙正是來伏妖的。”東華帝君咬著牙道,面上依舊端著神仙的架子,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進去看看吧。”忽又回頭對鳳九道:“站在這裡不許動,等我回來。”

鳳九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裡頓時又生出疑惑,為什麼自己總是喜歡順從他,明明今日才相識。

東華帝君蹲下身仔細看了看乾屍,對陳文昌道:“先抬回官府,今夜不會有事了。”陳文昌託東華帝君送鳳九回家,自己同其他捕快將乾屍運往衙門。

夜色朦朧,一輪明月嵌在漆黑的蒼穹中,好似落入硯臺的一粒明珠。銀白的月光灑在寂靜的街道上,似鋪上了一層霜,襯著一前一後兩個影子。

東華帝君沒有說話,鳳九便也不說話,但鳳九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可她想不起來還在哪處見過,正恍惚著,東華帝君突然停住了腳步,她冷不防撞了上去,連這撞擊的感覺都是如此的熟悉,身上疼痛的滋味竟令她有些歡喜。

東華帝君回過頭,見鳳九揉了揉鼻子,滿足地笑了笑。他放慢了步子,與鳳九並肩而行。

“姑娘可是本地人?”東華帝君問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文昌哥告訴我,幾個月前,我暈倒在村口,他救了我。我醒來後,只記得自己叫九兒,其他的事全都記不得了。”

“你如今住在何處?”

“城外的村子裡,文昌哥家中,他對我很照顧……”

東華帝君咳了一聲,不由地攥緊了拳頭。鳳九見他眉頭緊鎖,不再言語,心裡悻悻的。

到了陳家院子,東華帝君才對鳳九道:“你先歇息吧,我有些話要同陳公子講。”

鳳九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看東華帝君,他怎麼總是冷著一張臉,他明明生得這樣好看,想到此處她倒被自己驚著了,我為何要在意這些,他不過是個過路的神仙,與我這凡人又有何干系。

三生三世東鳳緣(二)

東華帝君在院子裡看了一圈,這院子不大也有些簡陋,除開灶房統共三間屋子,院子倒還收拾得乾淨規整,不過是一戶尋常人家。

約摸半個時辰後,陳文昌披著月色出現在門口,見東華帝君還未離開,想著許是與命案有關,便問道:“上仙可是查出什麼了?”

東華帝君側身而立,連眼角餘光也收了起來,回道:“此事為妖魔所為,不是你等凡人能夠應付的。本仙修為不夠,還需回一趟仙山請教師傅一番。”

“上仙不在的這段時日,可有法子保鎮上百姓平安?可需文昌做些什麼?”

“我已施法,暫時無礙。”

“多謝上仙出手相助。”說著陳文昌又望了望鳳九那屋,“九兒姑娘沒事吧?”

“她很好,無需憂心。陳公子家中可還有地方容我歇息一宿?”

“有是有,不過是間柴房,不知……”

“帶我去罷。”

翌日,東華帝君起了大早,其實夜裡也只是閉目養神,正要離開時,卻見陳文昌已在灶頭忙碌,他換上了一身青灰的粗布衣裳,挽著袖子添柴旺火。廚房隔壁的屋子門也敞開著,床榻上臥著一老婦人。

“上仙來得正好,我熬了白粥,你也吃些罷。”陳文昌端著碗粥走出來。

東華帝君沒答話,望向廚房隔壁的屋子:“裡面那位是你孃親?”

“不錯,我娘身子不好,上仙莫見怪。”

“快些去吧。”說完,東華帝君隨陳文昌一道進了屋子。屋裡除了文昌娘,還有一位年紀輕一點的婦人坐在一旁縫補衣裳。

陳文昌捧著粥坐在榻沿,先指了指旁邊的婦人對東華帝君道:“這是蓮姨,我當差時,全憑蓮姨照顧我娘。”又對他孃親道:“這位是東華上仙,是來幫我們伏妖的。”

文昌娘形容消瘦,卻無難堪的病容,想必是陳文昌照顧得當。她渾濁的眸子亮了亮,費力地支撐起身子,勉強福了一福:“我兒得上仙照拂,老身感激不盡。”

東華帝君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禮,天下關乎太平的大事皆為本仙分內之事。”

說完,東華帝君遞了個眼色給陳文昌,陳文昌會意地點了下頭。東華帝君轉身出了屋子,雖朝外邁著步子,耳朵卻留心著屋裡的談話。

陳文昌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送到母親嘴邊。文昌娘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

吃了幾口粥,文昌娘似精神了些,對陳文昌道:“昌兒,昨夜九兒姑娘回得很晚?”

“嗯,她去給掌櫃送酒了。”

文昌娘默了默,道:“九兒姑娘已在家中住了數月,不知你是什麼心思。若你對九兒姑娘有意,早些挑明,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若你無意,也儘早為她尋個好去處,免得招人閒話,汙了她的名聲。”

蓮姨也插嘴道:“可不是,鄰里還問我,文昌是否已婚配,怎不見擺酒席。”

東華帝君不知不覺已停在院門處,聽得陳文昌答道:“孩兒自有分寸,會安排妥當,孃親無需勞神。”他閉上眼,舒了口氣,朝著村子後面的樹林走去。

三生三世東鳳緣(二)

林子裡空寂安寧,陡然幾聲鳥鳴分外清靈,微風繞著茂密的枝葉沙沙作響。東華帝君走得不疾不徐,步伐沉穩。

風又大了些,撩起了東華帝君黑沉沉的髮絲,地上的落葉也跟著貼在了東華帝君的衣衫上。他眼中忽有寒光掠過,身形化作一團白色光霧,幾步開外顯出真身來,面前一抹桃粉的影子穩穩落地,他毫不遲疑,揮手落下一道仙障框住那影子。

被框住的正是鳳九,她眸子裡紫黑的光芒忽明忽暗,使出術法打在仙障上。

“別白費力氣了。”東華帝君冷冷道,“本君不是尋常的神仙。”

鳳九眼波流轉,脣邊勾起一抹笑:“東華帝君豈能是尋常神仙能比的,洛珩這廂有禮了。”

東華帝君面色鐵青,眼底泛起殺意,但又怕損了鳳九的仙身,遂斂了唳氣,平靜道:“你若識相,放了鳳九,本帝君尚可饒你一命。”

洛珩“噗嗤”一笑,楚楚道:“帝君說笑了,我若此時出來,帝君還不把我殺個乾淨。再說了,這副皮囊可是隨帝君的喜好挑的,帝君可還滿意?”

東華帝君心上一緊,這妖物是有備而來,不知她對天族和青丘的事還知道多少,她佔著鳳九的仙身,倒是自己落了下風,絕無可能速戰速決,只能與她慢慢周旋,等她露出破綻。

東華帝君沉了口氣,換上了平日裡的冰雕臉,緩緩道:“本君與你可有冤仇?”

洛珩揮手做了個美人靠,舒舒服服地倚了上去,一手託著下巴,柔聲道:“那倒沒有,天宮裡這麼多神仙,唯有帝君你最能懂我。不過小女子有一事不明,帝君如何識破我的元神?面對帝君時,我可是自封了元神。”

“那夜我遇到你,你說你是去給掌櫃送酒,但我在乾屍上聞到了酒味,所以我推斷,你趁掌櫃不在,害了她夫君,但沒料到掌櫃突然折返家中,於是你就裝作剛進院子。”

洛珩嬌嘆了一聲道:“帝君果然懂我的心思。不瞞帝君,小女子也無父無母,是女媧補天所用的五彩石上掉落的一塊碎片,受不周山仙靈的滋養數十萬年才有了元神。”

“既生而為神,為何要禍害蒼生?”

“難道要像帝君你一樣,自斷姻緣,求不得,放不下?我這一世還長,豈不無趣。”

“那如何才算有趣?”

“我要這四海八荒成為我手中的玩物。”洛珩五指捏成拳,眼中一片陰沉沉的紫黑光澤。

東華帝君厲聲道:“你不會得逞。”

洛珩站起身來,嫣然笑道:“你以為能困住我一時,還能困住我一世嗎?”說完,右手掌心凝結出一把光芒刺眼的匕首,毫不遲疑向心口上刺去。

東華帝君忙破了仙障衝進去,眼看刀尖要陷進鳳九的身體,洛珩嘴角扯出一抹笑,手腕瞬時變了方向,匕首直直地插入東華帝君的胸中。

東華帝君忍著劇痛,順手點了鳳九眉心,一道赤焰灌入鳳九額間,鳳九立刻動彈不得,眼中紫黑的光芒明明滅滅,不多時就消散了。他一手摟住癱軟的鳳九,一手拔去了匕首,鮮血汩汩往外冒著,他險些跪倒在地。

三生三世東鳳緣(二)

想著鳳九還在歷劫,若破了劫數,怕會招致更重的孽報,東華帝君抱著鳳九回了陳家。

陳文昌本在他孃親屋中,聽得響動便趕了過來,見兩人傷痕累累,怔了怔道:“上仙是遇到了妖魔嗎?九兒姑娘怎麼也傷了?”

東華帝君小心翼翼將鳳九置於床榻上,一邊為她掖被子,一邊答道:“不錯,九兒來為我送行,正遇上那妖物。她無大礙,只需休息些時日。”

東華帝君起身時胸口吃痛,腳下不穩晃了一晃,陳文昌忙伸手去扶,卻被他側身避開,他皺著眉道:“我沒事,我有要事交付於你。”

說著他穩住氣息,恢復了威嚴的神色,將鳳九腳腕上的銅鈴取下交到陳文昌手裡:“你帶著此鈴尋訪周邊靈氣匯聚之地,若有異象,你便震動此鈴。”他略微緩了口氣,繼續道:“勞煩蓮姨照料九兒。”

陳文昌拱手施了一禮:“請上仙放心,文昌定竭盡所能助上仙伏妖,保百姓平安。”

東華帝君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陳文昌已坐在了鳳九榻沿,眉宇之間英氣更盛了,但凝視著鳳九的目光卻溫熱和煦。

東華帝君心中一嘆,數萬年後他便是文昌帝君,將鳳九交與他還有何不放心。忽地胸中一陣撕裂的痛,他苦笑了下,這傷口竟是比想的更深一些,他緊捂著傷處,消失在鳳九屋前。

三生三世東鳳緣(二)

九重天上,東華帝君一人立在大殿中央,胸口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成暗紅色。他凝視著前方,眼中卻是一片虛無,耳畔驟然響起洛珩那句“豈不無趣”。數十萬年,四海八荒已不復當初模樣,有趣還是無趣,終究歸於塵土,我既已參透,又何以生出惦念……

第一個趕到大殿的是司命星君,他剛一站定,正要抬手行禮,臉上忽地僵住了:“帝……帝君,這,小仙馬上去請藥王。”

“不必,你幫我在運簿上看看,一個叫陳文昌的凡間捕快,何時飛昇九重天。”

司命星君不敢多問,隨即取出運簿查看。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方抬頭道:“回帝君,小仙的運簿上並無此人,帝君確定沒記錯?”

“本君知道了。”東華帝君淡淡道。

大殿前響起重重疊疊的步履聲,天君與眾天官匆匆步入大殿。糰子半攙著白淺走在最後,糰子如今已是少年模樣,仍舊穿著碧色的褂子,雖稚氣未脫,倒比元貞看著機靈。

白淺見東華帝君面色蒼白如雪,身上也是血跡斑斑,神色倒是從容,心上又喜又憂,帝君一定找到了小九,只是帝君傷勢如此,不知小九……

此時大殿上一片肅穆,無不為東華帝君的傷勢感到驚詫,天君也頗為震驚,神情更加凝重:“帝君已與那妖物交過手?”

“不錯。那妖物名為洛珩,是女媧補天所用的五彩石上的碎片,可惜心術不正,以神仙元神養自己的元神,以凡人血肉鑄造妖身。”

“青丘女君失蹤可與她有關?”

“不錯,本君猜測,洛珩妖身尚未鑄成,所以封了鳳九的元神,寄居於鳳九的仙體。本君用了一半的法力,才暫且將她的元神封印。”

“小九現在何處?我要帶她回青丘。”白淺急道,糰子在一旁撫了撫他孃親的背。

“這是鳳九飛昇上仙的劫,劫未歷完,不能歸位。”東華帝君目光一沉。

大殿上又是一陣唏噓,紛紛耳語道,青丘女君不知是否得罪了上天,劫數竟如此詭異。

夜華輕輕握了握白淺的手,徐步上前:“夜華願與帝君一同赴凡間誅殺妖神。”

東華帝君微微抬頭看向遠處,思緒飄然:“昔日本帝君征戰四海八荒,座下七十二神將,洛珩想憑一己之力顛覆蒼生,談何容易。”

“帝君的意思,洛珩已有同謀。”

“怕是如此,只是不知誰做了她的同謀。”

“夜華這就去各部族查探,若有臣服於妖神者,絕不姑息。”

來源:簡書作者蝸牛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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