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都頭鄆哥（作者原創授權）
熟悉98版電視劇《水滸傳》的觀眾，相信對片尾曲之一的好漢歌一定不會陌生，好漢歌中有一句歌詞唱道：“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水滸中雖然不乏除暴安良的故事，但論最符合這句歌詞的情節，則要數“病關索長街遇石秀”一事。
提起石秀，大多數讀者眼前都會浮現一個武藝高強，性氣剛烈，不近女色，膽大心細的形象，但有時我們看到的可能只是表面，水滸中的一些細節似乎暗示著一些“不近女色”的好漢真實的心理。
如《水滸傳》中石秀初見楊雄妻子潘巧雲時的描寫：【布簾起處，搖搖擺擺走出那個婦人來。生得如何？石秀看時，但見：黑鬒鬒鬂兒，細彎彎眉兒，光溜溜眼兒，香噴噴口兒，直隆隆鼻兒，粉瑩瑩臉兒，輕嫋嫋身兒，玉纖纖手兒，一捻捻腰兒，軟膿膿肚兒，竅尖尖腳兒，花簇簇鞋兒，白生生腿兒。更有一件窄湫湫、緊搊搊、紅鮮鮮、黑稠稠，正不知是甚麼東西。】
今天筆者就為大家介紹一篇從不同角度描寫石秀（水滸排行三十三位）和潘巧雲關係的作品，那就是施蟄存的《石秀之戀》。
《石秀之戀》是作者截取《水滸傳》第44回至46回（以容與堂本為標準）石秀初遇楊雄到大鬧翠屏山的故事，運用弗洛伊德心理學描寫這一系列事件中石秀心理變化的過程而創作的中篇小說。小說全篇共分五部分，筆者將其歸納如下：
第一部分：從石秀仗義出手救楊雄的那天晚上開始，石秀因為與楊雄結拜，當晚入住楊雄家。因為白天發生一連串事情以及新到陌生環境，石秀無法入睡，於是內心開始思考。他先是想到自己過去苦悶的經歷以及當日和楊雄結義，又想起戴宗、楊林邀請他到梁山入夥，一開始後悔未去梁山幹一番大事業，之後又突然慶幸未去梁山當強盜。之後他又想起了楊雄美麗的妻子潘巧雲，覺得心裡有些不平衡。想起白天潘巧雲動人的模樣，石秀心生好感，但轉念又覺得這樣對楊雄是不義之舉，因此又責怪自己產生妄念，感覺自己很可卑。
第二部分：石秀安慰自己並沒有妄想，只不過是經歷了白天的事情產生的回憶，自己可以控制住妄念，在胡思亂想中石秀睡著了。第二天早上，石秀看到前來探看的丫鬟迎兒，又聯想到了潘巧雲，一番胡思亂想之後，石秀覺得自己在楊雄家裡住可能不見得是好事。這時石秀聽到楊雄出門去衙門畫卯前叮囑潘巧雲給石秀換新衣服，並把客店中的行李包裹拿來的聲音。之後石秀出屋，撞見了前來的潘巧雲，在交談中，石秀覺得潘巧雲是美麗、善於交際且對自己有好感的女人，產生了想和她廝近的念頭。潘巧雲邀石秀到大堂等潘公，商量開肉坊的事，又讓迎兒給石秀買早點。在潘、石二人的單獨接觸中，潘巧雲又問石秀是否娶妻，石秀覺得潘巧雲對自己有意思，理智剋制著他，但他還是有所心動。正當他向潘巧雲要茶水喝的時候，潘公從樓上下來了。
第三部分：屠宰坊開張一個月後，一天收市早，石秀無聊，回想最近有意無意中收集到的關於潘巧雲的信息，聽說她原是勾欄出身，又和楊雄是二婚，覺得自己和她輕浮些也能說得過去。又覺得楊雄和潘巧雲不相配，自己只要不做過分舉動，喜歡潘巧雲也無妨。但又想到潘巧雲最近很少過來，擔心是自己拒絕了她惹得她生氣了，於是他決定主動去找潘巧雲。見面時，迎兒正在給潘巧雲捶腿，潘巧雲見石秀來，便和他開玩笑，石秀覺得潘巧雲好像勾欄裡的女人一樣。正當石秀想用下流的話迴應時，突然看見潘巧雲身後椅子上搭著楊雄的黑色頭巾，一下子澆滅了石秀的慾念，石秀只得藉故告辭。第二天，去外縣買豬去了。
第四部分：經歷了一場誤會之後，（水滸中明確寫了，潘公因為潘巧雲給已故前夫王押司週年做功果，請報恩寺僧人來做功德，於是歇兩日買賣，收拾了傢伙什物，石秀買豬回來以為要趕自己走，經過潘公解釋才消除誤會。）石秀後悔自己當時沒有直接趁機會離開楊雄家。當日潘公和潘巧雲去報恩寺還願，留石秀自己在家。石秀回想起那天看到潘巧雲和和尚裴如海的親密舉動，心中吃醋，懷疑是不是潘巧雲故意那麼做氣自己。石秀覺得無聊，去街上閒走，看到勾欄裡面一個粉頭唱戲，石秀感覺粉頭有潘巧雲的影子，於是給了粉頭很多賞錢，並且要求粉頭陪自己睡一晚。當天晚上，粉頭給石秀削梨，石秀恍惚間又把粉頭當成了潘巧雲，便去抱粉頭，不想水果刀誤傷了粉頭的手指，石秀看到粉頭流出血來，感覺到了異樣的美麗。
第五部分：一個月後，石秀髮現了裴如海和潘巧雲的姦情，他很憤怒，於是把事情告訴了楊雄，決定第二日捉姦。自己回去又尋思如果自己是裴如海，會殺了楊雄。又想到楊雄會不會殺了潘巧雲，希望能寬恕她一次。沒想到當晚卻被潘巧雲倒打一耙，使楊雄誤會了石秀。石秀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於是離開楊雄家，暗中殺了裴如海和頭陀二人，在殺二人的過程中，石秀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因為之前和粉頭睡了一晚，石秀並沒有得到什麼樂趣，他突然覺得與其和潘巧雲睡覺，不如看到她流血更能愉悅自己，於是他和楊雄重新見面，解釋了來龍去脈，決定騙潘巧雲和迎兒到翠屏山對峙。最終，石秀的冤屈在翠屏山得到了洗刷，並慫恿楊雄殺掉了迎兒和潘巧雲，此時的石秀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心理變態者，他覺得潘巧雲每一個肢體都是極美麗的，是一個奇觀。看到烏鴉啄食潘巧雲的心臟，石秀覺得 “這一定是很美味的呢。”
以上就是《石秀之戀》的大致情節，施蟄存認為施耐庵描寫了石秀的表，而他描寫了石秀的裡，挖掘出了石秀內心不為人知的一面。筆者總體上還是贊同施蟄存的說法，但是在一些心理描寫上，施蟄存也有過度解讀和誇張的嫌疑，但這並不影響《石秀之戀》是一篇優秀的中篇小說，它為我們打開了另一扇瞭解石秀的大門，大家有興趣可以去讀一下這篇文章，相信會有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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