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飯館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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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飯館,骯髒、破舊,桌子上永遠有一層厚厚的油膩,空氣裡散發著渾濁、濃烈、嗆人的油煙味和朝天椒的熱辣味。可它能伸出親切的觸角,像一雙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沙沙摩挲著你。在那裡,你就是抒情的王;在那裡,你的根一下子找到了水、空氣和陽光。你坦然而坐,大馬金刀,毫無顧忌,咧嘴巴,搖頭晃腦,一腳踢開硌腳的皮鞋,扒掉肅穆端莊的外套,露出真實的臭汗味,不紳士也一點不淑女。

小飯館之歌

黃宇 攝

這真是一件奢侈的事。一瓶八角燒,三五個人,不為什麼,或者僅僅為一個詩歌意象,一個女孩流轉的秋波,青春就醉了,相擁而泣或者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什麼時候,肩膀上卻多披了一件老棉襖?

又從什麼時候起,作為城市的標誌性服務,小飯館退居一隅,代而取之的是超級食府、大酒店、美食城,以摩天的巍巍雄姿在嘲笑小飯館的佝僂?我想我是開始老了。老,葉芝的老,“頭白了,睡意昏沉,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我記得海子,以夢為馬的詩人,在北京,用快樂清澈的眼神,對小飯館的老闆說:我用朗誦詩歌來換取一頓飯。不管老闆答應與否,我都能肯定,詩歌是小飯館的本質,它是詩性的。當這個時代的詩意需要用快餐和鮑魚來表達,當人心的節奏不斷被機器的轟鳴打斷,當友誼的旗幟被生意場的殘酷凍結成冰,懷念真的十分奢侈。幸好,70年代者,還有小飯館可資一懷。

我的70年代朋友,基本上是在小飯館泡大的。他們普遍像雨果筆下的敲鐘人卡西莫多,醜陋的外表下,有一顆乾淨的心,得不到愛情,卻得到了愛情的真諦和祕密,一切服從內心。這種內斂之美,也正是70年代者的弱點。

小飯館之歌

圖 | 謝馭飛

1930年,巴黎維特博易路32號,店主安東尼。當家菜:肥鵝肝,油浸老鴨,烤雉雞,葡萄燒鵪鶉。我絮叨的當然不是小說,而是英國人彼得梅爾在《“老友路易”餐廳》裡的描述。他寫道:“偉大的安東尼,幾年前就去世了。當時的情況容我稍後細說。但是‘老友路易’,這家他親自掌勺並經營了50多年的餐廳,如今仍然呈現為他生前所喜歡的景象:既擁擠又嘈雜,一如既往的破舊,還裝飾性地點綴著幾位漂亮女子。這些人也不管什麼減肥不減肥了,正對著她們懷舊的大餐大吃特吃呢。”

《傷心咖啡館之歌》的主人公馬蒂,她曾經生活過的城市是一個令她厭煩的地方。在那裡,因為擁擠,每個人都盡其可能地壓迫別人以得到自己的空間,這種人生她覺得沒意義,這種人生她覺得不自由,所以馬蒂逃離,來到馬達加斯加,想要尋找另一種答案。

是的,她想尋找另一種不再“擁擠”的答案。城市,從某一點來說,擁擠永遠代表疏離;而擁擠的小飯館,它代表了一代人的典型生活。有個詩人曾經說過,人花了一輩子看著地面,只有死了,內心才真正仰望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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