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前衛設計師們在廢棄品世界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無價之寶」?

如果說前衛設計師們在廢棄品世界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無價之寶」?

2016 年,Sophie Rowley 辭去了在倫敦為設計師 Faye Toogood 的時裝系列採購面料的事務,轉而與一種顯然不那麼受歡迎的材料打交道:工業垃圾。在 Godrej & Boyce(印度最大的製造公司之一,生產的物品從潛水艇零件到掛鎖,不一而足)的孟買創新中心,Rowley 加入了一支小型設計團隊,後者的任務是將公司生產過程中產生的所有廢品分類,繼而僱用當地手藝人,以廢棄物進行實驗性設計:藤製品手藝人將 Rowley 供應的老舊酒椰纖維編織成了椅子;陶藝家以鉤針技法將廢棄銅線編成各種圖案,以裝飾陶器。「廢棄品的數量超乎你的想象,」Rowley 說,「工人們每個月用掉的手套多達 3 萬副。」

雖然接觸到的皆是廢品,但 Rowley 依然受到了這段經歷的激勵。2017 年夏天搬回柏林,她開始為新奇材料建立資料庫,這些材料是她過去十年的初期,也就是在倫敦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Central Saint Martins)學習時一直接觸的。乍一看,其中一些實驗設計看來像是天然物質:一塊由廢棄藍色泡沫雕刻而成的「珊瑚」,再生玻璃融化後變成某種類似幽靈冰川的事物。她最成功的項目則更具超現實主義:Bahia Denim 是一款用牛仔褲邊料製成的耐用面料 —— 以生物樹脂鑄模、粘合,繼而切割,形成形似靛藍色大理石的平板,可製作凳子、桌子和其他傢俱。「最終的目標,」她說,「是要超越設計廢品。」

如果說前衛設計師們在廢棄品世界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無價之寶」?

Sophie Rowley 用巴伊亞牛仔(牛仔褲邊料製成的一種材料)設計的桌子,桌子後面是掃描 Penadés「結構紋理」製成的海報

這一過程中,現年 32 歲的 Rowley 加入了一群年輕設計師,他們不僅對垃圾進行回收,或進行當代設計話語中的「升級再造」,且將垃圾重新構想成大量未開發的豐富資源,即可通過技術和藝術手段打造美麗的材料和物品。以如此大量的垃圾進行生產,所帶給全球企業的好處數不勝數 —— 既能減少總體生態足跡,能由此找到超越長期以來被認作「創新過程之終」的方法。例如兩年前,法國時裝屋 Hermès 開始贊助西班牙設計師 Jorge Penadés,不定時為後者提供彩色皮革邊料。Penadés 用邊料製作出了 Structural Skin,一款經久耐用的蛇皮狀材料 —— 由撕碎的獸皮製成,製作時將獸皮放入模具中,再用環保膠水重新粘成。幾年前在歐洲設計學院(Istituto Europeo di Design)馬德里分校就讀時,Penadés 在碩士論文項目中便提出了這個想法。在那裡,他花了一年時間研究時裝公司處理鞣革的方式,其中,許多材質經過了化學處理,不會分解。「我想,『如果我試著將木材製成刨花的方式應用到皮革中,會怎麼樣呢?』」現年 33 歲的 Penadés 如是說。完工後,他的產品性能與木材如出一轍:他通過磨砂與鑽孔方式,做出了桌面雕塑和電視櫃。最終,鑑於該材料的阻燃與降噪特性,他希望能夠將其製作成地板與牆板。「我每年只處理 300 公斤左右的皮革廢料,」他說,「我希望能發揮更大的影響力。」(聯合國 2000 年發佈的預估數據顯示,全球皮革產業產生的皮革廢料超過 80 萬噸)

如果說前衛設計師們在廢棄品世界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無價之寶」?

有著「結構紋理」(Structural Skin)的桌椅。該材料是設計師 Jorge Penadés 在 Poli-Piel 系列中創造的一種再生皮革

對於現年 37 歲的荷蘭設計師 Mieke Meijer 而言,最初促使她嘗試將報紙變成木材是一種詩意的衝動,而非利他主義想法:「如果我能把報紙變回樹木,會發生什麼呢?」她回憶起自己十多年前的想法。正是這種對材料的重新審視 —— 無論是從原材料到成品或是從成品到原材料 —— 激發了她的創作靈感,其中有些項目還運用了先進工藝。Meijer 的製作過程非常簡單:2003 年,她從父母的房子裡拿走了一疊報紙,用油漆滾刷把它們一張張粘在一起,直至做出一個樹幹般的紙筒,再將其鋸成兩英寸寬的厚板。「剛開始切割時,我並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但我發現它很好看。」她說道。她用這些紛繁的灰色條片搭出了一張小桌子。五年後,她遇到了荷蘭設計品牌 Vij5 的聯合創始人 Arjan van Raadshooven,後者詢問 Meijer 能否在即將推出的系列中試用她的材料。如今,該材料以 NewspaperWood 之名取得了專利,標緻汽車(Peugeot)曾以它製作兩款概念車的儀表盤;三年前,美國滑板公司 Nixon 將其用於限量版手錶錶盤的製作中,這款手錶在 Barneys New York 出售。「為更大規模地應用這些新材料,你還得成為一名企業家。」Meijer 說。

從石器時代到青銅和鐵器時代,大部分人類歷史發展階段都是由人類所使用的材料所定義。工業時代始於 18 世紀晚期,以大規模的技術進步為標誌,這種進步讓我們可以量產鋼鐵、塑料和木材,但地球最終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如今,這些設計師及同行正在努力消除這類損害。「我們正在經歷一個非常重要的過渡階段,」《材料為何重要》(Why Materials Matter,2018)作者、倫敦研究設計室 Ma-tt-er 創始人 Seetal Solanki 如是說。鑑於人類對地球造成的破壞,她將當今這個時代稱為人為時代,但她堅信,如果我們轉用地下填埋塑料等儲存物,「我們的資源實際上是非常豐富的。」

當然,過去十年間,塑料已遭到全球性鞭笞,同時也給當代設計先鋒帶來了挑戰。自 2009 年以來,現年 35 歲的荷蘭設計師 Dirk van der Kooij 一直在用回收利用的合成材料製作曲線形椅子,最近,他開始用舊 CD 和巧克力模具吹制塑料,製出的精美吊燈就像軟冰淇淋上的捲曲形態。去年 9 月,在倫敦設計節(London Design Festival)上最引入注目的展覽當數「PlasticScene」,現年 31 歲的英國實驗性傢俱設計師 James Shaw 是策展人之一。其中一場展覽展出了一系列以天然塑料設計而成的歷史物件,比如 19 世紀阿茲特克高仿橡膠鞋,還有用硬木塑料(bois durci)製成的維多利亞時期的巴黎典禮飾板,這種材料取自乾涸的動物血液。Shaw 自己發明了一款擠膠槍,類似於製作長條狀乾麵團的機器,可以將塑料捲成螺旋狀,他會用這些塑料雕刻凳子和桌子。

如果說前衛設計師們在廢棄品世界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無價之寶」?

James Shaw 打造的擠壓塑料凳與桌燈兩用設計,以及 Studio Klarenbeek & Dros 與 Atelier Luma 用微藻和植物性糖共同製作的 3D 打印藻類「玻璃」花瓶和碗碟

然而,相較於重新考慮那些常被人類(錯誤地)嘲笑為垃圾的天然材料,回收利用塑料的想法或許不那麼令人興奮。以菌絲體為例,這是一種由網狀植物物質構成的網絡體,連接著蘑菇菌落,如今正被技術公司 Dell 與生物材料公司 Ecovative 共同用於包裝製品。在荷蘭,北海的海藻養殖場正在開發,旨在為生產礦物燃料聚合物的替代品提供原材料。但就美學和人類進步而言,微藻或許是最有可能實現這一願景的原料。在 Algae Lab(法國阿爾勒宏偉文化綜合體 Luma 的一部分,將於 2020 年全面對外開放)中,3D 打印機正在生產由一種藻類生物高聚物製成的發光容器,設計靈感源於羅馬玻璃工藝品。這些設計本身就很吸引人,但它們所用的材料更令人印象深刻:該項目牽頭人 —— 荷蘭設計師 Eric Klarenbeek(40歲)與 Maartje Dros(39歲)介紹稱,這些材料取自法國南部溼地,每公斤材料可吸收與自身重量相當的碳排放量。「我們不僅是在設計好看的東西,也是想向世人表明,我們可以開發出一種能聚合二氧化碳而非排放二氧化碳的技術,」Klarenbeek 說,「現在我們需要在全球實現這一目標。」的確,如果曾被丟棄的材料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最好應從微生物本身著手。

如果說前衛設計師們在廢棄品世界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無價之寶」?

撰文:Gisela Williams

攝影:David Chow

攝影助理:Lloyd McCullough

造型:Todd Knopke

編排:Cristina Wang、李進寶

翻譯:有譯思 莊佳豪

如果說前衛設計師們在廢棄品世界掀起了一股淘金熱,那麼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無價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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