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奇人之——馬三黑

趙志勇

民國初年，趙縣溝岸村出了個練武之人，名叫馬三黑。馬三黑四十來歲，生的人高馬大，膀闊腰圓，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幾丈遠就能聽到他咚咚咚的腳步聲，他的嗓門奇大，咳嗽一聲，就像響了聲悶雷，半條街聽的到。

馬三黑古道熱腸，行俠仗義，平時就愛打個抱不平，縱有渾身本領卻從不辦有失武德的孬事，十里八鄉一提起馬三黑沒有不佩服的。

馬三黑從小跟隨何莊著名拳師學了一身的武功。何莊與溝岸村靠村，地鄰地，武風盛行，按當地的說法，是個名副其實的拳窩子。村人習練的大洪拳和小洪拳傳說出自少林寺。村裡流傳著這樣一段故事。說早年間，嵩山少林寺失了天火，寺院焚燬，眾僧難以維持生活，各逃其生，有兩名少林武僧化緣來到何莊村，受到熱情好客的何莊人的禮遇。兩名武僧為回報村民，便將少林武功中的大洪拳和小洪拳傳授給村東頭和村西頭兩家男子。愛湊夥的年輕人，每到晚上或農閒時節，也都跟武僧習武。馬三黑天生一塊練武的料，工夫不長就把大洪拳和小洪拳的要領掌握了。端的是曲不離口，拳不離手，他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年刀、月棍，久練的槍，幾年下來各種兵器他都能玩轉。

民國六年的農曆六月，趙縣連降暴雨七晝夜，洨河發了大水，地裡莊稼絕收，鄉民飢餓，匪盜四起。有天夜裡，天氣異常悶熱，馬三黑爬到臨街房頂上睡覺。睡到半夜，突然從村東口傳過來幾聲槍響，夾雜著喝五吆六的噪雜聲，亂哄哄的聲音越來越近，只聽到當中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喊道：“有銀子，沒銀子，早晚是個血盆子。有事的靠前，沒事的靠後。”一邊喊著一邊連續不斷地打槍。馬三黑知道是土匪來了，藉著月光他看到房下的四個土匪，每個人手裡一杆快槍。

當時人們管這些土匪叫做砸明火的。他們都是兵荒馬亂年間的散兵遊勇，趁夜黑風高合夥出來綁大戶人家的票、搶他們的錢財。馬三黑的北鄰家是一個小名叫“會兒”的財主，家大業大，騾馬成群。不用問，這夥土匪就是衝著這家來的。馬三黑心那話，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砸明火，這不等於往我眼裡插棒槌嗎？他大喊一聲：“幹什麼的？這一聲彷彿天空響了個炸雷。地下那四個人抬頭一看，房頂上站著一個黑鐵塔，於是，幾桿槍齊刷刷瞄向馬三黑。仍是哪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少廢話，沒你的事，退後！這傢伙可不長眼！”說著晃了晃手裡的快槍，把大栓拉的噼裡啪啦響。

“真是一群沒長眼的傢伙！知道馬三黑嗎?好漢護三村，你們搶我的鄰居等於是搶我，沒把我放在眼裡，我勸你們還是走吧，不然可就不客氣了。”

那四個土匪哪裡聽得進去！他們覺得憑這四杆大槍，順順當當就能把事辦了，沒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我不管你是馬三黑還是驢三黑，你小子是不是活膩歪了，再管閒事，一陣亂槍打死你！”仗著手中有槍，他們就沒把這個窮鄉巴佬放在眼裡。

馬三黑自持武功高強，也小有名氣。覺得一提自己的大名，黑白道上的人都會給面子。誰承想這四個土匪根本不買他的賬！不由心中大怒，飛身從房頂上跳到四個人當中，他手拿一根用木鬥水車上的鐵軸和鏈子自制的九節鞭，將那手裡的鞭兒一抖喝道：“朋友，勸你們還是走吧，否則我可就不客氣了。”

一個土匪說：“嗬！你他奶奶的不要命啦？”舉槍向三黑就打，馬三黑揮鞭一掃，那槍像一根扁擔一樣飛上了房頂，另三人一看勢頭不妙一齊圍了上來，好個馬三黑腳下一用力，一個旱地拔蔥跳了起來，手裡的九節鞭，“叭、叭、叭”三響，猶如萬蛇出洞往土匪們的槍上纏去。三個土匪往回收槍的同時，扣了扳機，馬三黑施展騰挪功夫躲過三槍，順勢揮手一鞭，只聽“哎呀”一聲，九節鞭打在一個土匪頭上，眼見得血流如注。土匪們見同伴受傷，知道是遇到了高手，連喊：“扯呼！扯呼！”抱頭鼠竄。跑出一段路後，一個土匪惡狠狠甩下一句話：“馬三黑，你等著，明晚我們還來，非報此仇不可！”

土匪說話算數，第二天晚上真來了，指名道姓要找馬三黑報仇，馬三黑從房上向下一看，好傢伙，六個人六杆大槍。一個土匪指著房頂上的馬三黑說：“就是房上這傢伙，壞了我們的好事。眾匪幾乎同時喊道：“馬三黑，有種你下來！”

馬三黑藝高人膽大，抄起了九節鞭，飛身跳下了房。不容分說，就和六個土匪戰在了一起，土匪的六杆槍像炒豆般響成一片。馬三黑奮力抗爭，可是沒有一個村人站出來幫忙，就連那個叫“會兒”的財主鄰居也不敢出來。好漢難敵四手，餓虎還怕群狼。可憐馬三黑力敵群匪，混戰兩個多鐘頭，在擊傷三個土匪後，終被一槍擊中了小腹，子彈從腿根部射出。土匪一看要出人命了，才罷了手，架起了受傷的土匪一陣風似的撤走了。

槍不響了，才有幾個膽大的鄉鄰救起馬三黑，套上財主家的騾子車把他送到縣城醫治。

馬三黑隻身鬥群匪的故事傳了幾輩人，到如今還有人唸叨。這正是：

武藝高強馬三黑，

長鞭一揮戰群匪。

捨生取義人稱讚，

傳奇故事留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