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趙玉柱

即使只剩一名戰士,也必須保住隊伍的番號

很長時間裡,我們都把日本當作一個鄰居,與鄰為善。但日本並不總是把我們當作善良的鄰居。

《菊與刀》中其實透露了日本人內心的真實想法:“對嘲笑,無可原諒,因為只有內心不誠懇,才會嘲笑無辜者。……既然‘原諒’不是對嘲笑的正確態度,那麼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報仇。”正是這個鄰居,把我們推向災難的深淵。

即使只剩一名戰士,也必須保住隊伍的番號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都輕視這個鄰居。我們是天國上邦,即使英國這樣的大帝國來到家門口,我們也是高高在上,旁若無人,擺著老大帝國的架子。

結果都知道,戰爭開始,戰爭結束,中國失敗。英國用戰爭的手段變本加厲地達成了自己的願望,但這場戰爭只讓我們承認英國人的武力比我們強大,其他,我們並沒有警醒。

蔣廷黻在《中國近代史》中說:

“鴉片戰爭的失敗根本理由是我們的落伍。我們的軍器和軍隊是中古的軍隊,我們的政府是中古的政府,我們的人民,連士大夫階級在內,是中古的人民。”

只可惜,我們竟然只是把失敗的原因歸結為是奸臣誤國,臨陣換帥,認為如果是林則徐來主戰,鹿死誰手自當別論。

蔣廷黻說:“鴉片戰爭的軍事失敗還不是民族的致命傷。失敗以後還不明白挫折理由力圖改革,那才是民族的致命傷” 。

林則徐被譽為“睜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他擔得起這麼高的評價,但是他畢竟是一個傳統的中國士大夫。

《中國近代史》中寫道:

“林則徐實在有兩個,一個是士大夫心目中的林則徐,一個是真正的林則徐。前一個主剿,在士大夫的印象中百戰百勝,是為英國人受忌憚的。真的林則徐是慢慢覺悟了的。他知道中國軍器和武力不如西洋,但又怕清議的指責,不敢公開提倡。所以把自己蒐集的材料交給魏源,促他編成《海國圖志》。他讓主持清議的士大夫睡在夢中,他讓國家日趨衰微,而不肯犧牲自己的名譽去與時人奮鬥。林文忠無疑是中國舊文化最好的產品。他尚以為自己的名譽比國事重要,別人更不必說了 ”。

《海國圖志》後來流傳到日本,成為日本維新的推動力量之一。

林則徐之後,中國還是有明白人的。

在明治維新初年,李鴻章就看清楚了日本是中國的勁敵,並且知道戰爭勝負的決定因素在於新軍備之進步。甲午之際,中日開戰,中國對日本絕無勝算,但他改變不了聽命於人的命運。中國再次一敗塗地,被打回原形。從此開始,我們開始了對日本人漫長的內心糾結時期。

這種糾結和衝動,即使到了今天仍然強烈。

大多數國人對日本的認識還是相當盲目和片面,一提起小日本就上火,衝動多於理智,憤怒多於冷靜,而瞭解遠遠不夠。反觀日本,他們對既定對手的研究之深入和了解之透徹,恐怕沒有幾個國家有十足的底氣敢說比人家做得更好。

戴季陶在《日本論》中講到日本對中國的研究:

“日本書坊間,分門別類的,有幾千種。每一個月雜誌上所登載‘中國問題’的文章,有幾百篇。參謀部、外務省、海軍軍令部、海軍省、農商務省、外務省、各團體、各公司派來中國長住調查或是旅行視察的人員,每年有幾千個”。

這可見日本做中國的功課,是全方位的、精細化的,屬於有備而戰。

金克木先生在《菊與刀》的序言中說:“中國人對日本實感最深,關係最密,兩國文化又有悠久的歷史淵源,當然更有條件,也更有必要研究日本文化。”實際上呢?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石黑一雄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但有多少人讀過他們的作品,對外國文學感興趣的人,誰不是開口莎士比亞、狄更斯,閉口福克納、海明威?前些年,民間自發組織大規模的抵制日貨行動,一度席捲全國。實際上呢?最終,我們看到的並不是日貨消失,而是蠢貨橫行。用戴季陶的話來說,這完全是“思想上閉關自守”、“智識上的義和團”導致的魯莽。

過去,我們不瞭解對手,也不能正視自我,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許多成功的例子擺在眼前,我們也的確在誠懇地虛心向學。但面對眾多老師的循循善誘,突然間又迷失了原來的自己,丟棄了原有的自信。

即使只剩一名戰士,也必須保住隊伍的番號

平靜地瞭解日本,是為了更好地強大中國

魯思•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中說:“任何文化,其道德規範總要代代相傳,不僅通過語言,而且通過長者對其子女的態度來傳遞。”她舉了一個例子:六歲的小女孩杉本鉞子因為上課時挪動身體被老師轟出教室時,她“羞得無地自容,但毫無辦法。先向孔子像行禮,接著向老師行禮道歉。然後畢恭畢敬地退出書房”。這些例子留在《菊與刀》這本書裡,每次讀都讓人悚然。

文化是累積的,一點點時間凝成歷史,歷史澱為傳統,傳統組成文明。文化既然能代代相傳,必然有它生存的土壤和蘊含的道理。如果中間斷層了,再想回頭去揀,那難度可就大了。 “一個人如果不好美不懂得審美,這一個人的一生,是最可憐的一生。一個民族如果把好美的精神丟掉,一切文化,便只有一步一步向後退,而生存的能力,也只有逐漸消失(《日本論》)。”

必須有寬廣的胸懷,才有資格嘲笑別人狹隘的思想;只有邁上更高的臺階,才能以自信的目光回首階下的攀爬者。日本這個民族,百年來與我們糾葛紛擾不斷,在與我們的較量中屢屢佔盡上風,人家是低頭揀實惠,我們是嘴上佔便宜。今天,我們不得不承認,人家實在是有勝於我們的地方。

即使只剩一名戰士,也必須保住隊伍的番號

日本的文化有其雙重性,日本人的性格也是矛盾的結合體,“尚禮而又好鬥,喜新而又頑固,服從而又不馴“。他們“以陶情於自然樂趣而聞名,諸如觀櫻、賞月、賞菊、遠眺新雪,在室內懸掛蟲籠子以聽蟲鳴,以及詠和歌、俳句,修飾庭院、插花、品茗等等。這些絕不像一個深懷煩惱和侵略心理的民族所應有的活動。他們在追逐享樂時也並非消沉頹廢(《菊與刀》)。”他們在夾縫中找到了生存的空間。

反觀我們近百年在文化上的選擇和嘗試,其實充滿對傳統文化不夠了解、對自己民族不夠自信。 “信仰是生存的基礎,信力是活動的骨幹”(《日本論》),當戰場上硝煙散盡的時候,即使戰鬥序列只剩下我一個人,也必須要保住這支隊伍的番號。雖然這種極端的心態和口號,隨著二戰硝煙散盡已經不會再聽到了,但我們不能保證這樣瘋狂的叫囂還會不會再次響起。

如今,讀《菊與刀》,也是在重新讀這個民族跟我們的糾葛,重新讀這本書,也是在不斷提醒自己,我們其實一直站在歷史的邊緣,這些歷史容不得我們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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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剩一名戰士,也必須保住隊伍的番號


實習編輯:祁永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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