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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閏土·小小說：小蒜

劉向海最愛吃媳婦兒艾兒烙的小蒜餄餄了。小蒜，又稱野蒜，野蔥等，其辛味極竄鼻。小蒜餄餄也是關中農村人最喜歡吃的麵食。農曆八九月份兒，地裡的冬草便趁著秋末太陽尚暖，一個勁兒的往上冒，小蒜也在這個時候瘋長，等不到地裡的活路做完，地畔上，小路邊，便像鋪了綠色的地毯一樣，汪汪的，極喜人的。

向海媳婦兒是個勤快又會操扡家務的農村女人，她做得一手好茶飯，向海媽都經常在村裡人面前誇她娶了一個能行媳婦兒。

這兩天蘋果終於摘完了。可把人累死了，自打開始摘蘋果人就沒吃過一頓好飯，熟透的蘋果，顫顫巍巍的掛在枝頭，稍稍一點兒風一吹它們便狠狠的摔在地上，爛了。所以，人們都火急火了的，總顧不上吃飯。

劉向海坐在門口的石墩上，看著洗完澡梳弄頭髮的媳婦兒，膩膩地對她說，艾兒，我想吃小蒜餄餄了，你給咱烙一個吧。艾兒頭一揚，剛剛洗澡的她，臉蛋兒紅紅的，襯著白晰的肌膚，怪迷人的。她兩手朝腦後一挽柔順的頭髮呶呶嘴說，好吧，給你烙，忙了一向了，該犒賞一下老漢了。

劉向海很快從地裡拔了小蒜回來，洗乾淨，又弄了綠辣椒，他急急地在案板上剁起來，艾兒麻利地和好面。不一會兒，竄鼻的香就彌滿了整個屋子。

快去，叫爸媽來吃，艾兒是一個孝順的兒媳婦，每次好吃的總讓全家人一起分享。

嗯，就是香，向海爸一邊往嘴裡咬餄餄饃，一邊不住地誇讚。向海媽則慢條斯里，像是在細細地品其中之味，良久，向海媽才發話，海兒，你明兒個到西安去，給你大媽送些蘋果，順便再拿些小蒜，你大媽愛吃的很，過去，沒糧吃的時候，我跟你大媽成天就在地裡拔小蒜，你大媽烙得喔餄餄饃，嗯，香的，嗯，跟艾兒烙得一樣香。

向海媽看著低頭吃饃的兒媳婦，艾兒擦了擦嘴角黃紅相間的油兒，臉略微一紅。

向海爸說，就是啊，你大伯和你大媽恐怕十幾年都沒有吃過這麼香的小蒜餄餄了。

劉向海一手提了一箱挑裝的紅蘋果，一手提了昨天從地裡拔來的小蒜，媽媽昨晚上細細兒地把細嫩的小蒜整裡好，用草葉綁成一捆一捆的小把兒，生怕他路上弄亂了。

大伯家住二十八層高樓，劉向海站在電梯裡，頭暈暈地，門開了，大伯的兒子劉向容把堂弟招呼到屋裡，林蘭，快出來，老家來人了，劉向容的妻子王林蘭慵懶得從房間裡走出來，城裡人的那種矜持掛在她的臉上。吆，這是向海啊，你來那麼早啊。

諾大的客廳裡，劉向海顯得有些侷促，秋後的陽光從寬暢的空間一下子都擁在他略黑透紅的臉龐，細密的汗珠滲在他寬寬的額上。

大伯和大媽不在家。這個時候大伯肯定推著坐輪椅的老伴在樓下的公園裡。

劉向海沒有在大伯家停留太久，他在城市的單元房裡感到憋悶。

送走老家的堂弟，劉向容從箱子裡拿出一個蘋果，感慨地說，哎呀，二叔家每年都送東西來，我們有好幾年都沒有回老家了。王林蘭接過話說，咱不像農村人那麼自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我們哪兒有那個閒暇啊。再說了你老家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她嘴裡嘟囔著，手也沒有停，她從箱子裡拿出向海拿來的小蒜，這是什麼嘛，一隻手趕緊捂住鼻子，這麼難聞。劉向海只顧吃他的蘋果。王林蘭把捆綁整齊的小蒜拿去扔在垃圾桶裡。

這時，老劉推著老伴回家了，劉向容給老爸遞過一個洗淨的蘋果說，向海剛來過了，他送了一箱蘋果。向容媽沒有看紅的嬌豔欲滴的蘋果，她的鼻子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味道，那是一個多麼熟悉的味道啊。

啥，他還拿了啥東西啊。她著急地問。

劉向容對媽媽說，可能是小蒜吧，林蘭嫌難聞扔垃圾桶裡了。

坐在輪椅的媽媽猛然地撲向垃圾桶，哐，輪椅重重地碰在客廳中間的茶几上，向容媽媽一下子趴在垃圾桶邊。

她顧不了摔倒的疼痛，一把從垃圾桶裡拿出嫩綠嬌黃的小蒜，她顧不了在兒子兒媳面前的失態，她把小蒜緊緊的抱在懷裡。老劉趕緊上前扶住老伴，兩行熱淚已經縱橫在老伴的臉上......

作者近照

作者簡介：少年閏土，本名劉潤鋒，七零後，農民。平凡的人生，不願平淡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