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三少爺

朋友圈 小說 Tadu 塔讀文學 2017-05-02

下人來叫沈辰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如今入秋時節,為了儲備冬日的物資,沈府的下人都十分忙碌,無論是去採購臘味、木炭,抑或是購進棉被褥子,或者是將熏籠手爐之類清洗,都有著一大堆活兒,所以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天未亮就起床,就算府中公子小姐們也都有分配事情。

惟獨沈辰年齡最小,又沒有教書先生傳道授業,因而清閒得很,每天必定睡到大上午才起床,倒也沒人去管他。

只是偶爾請安的時候,母親多少會數落他幾句,沈辰倒也從來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逍遙自在。

下人喊了好幾聲,沈辰才從美夢中醒了過來,聽說有新的教書先生來,他也並不著急,一邊讓下人去拿早點過來,一邊雙手插在腦後,呆呆的看著床頂,發起呆來。

這是沈辰睡醒後的習慣,每每總有發呆一會兒,誰也不知道那小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但若是眾人知道沈辰仍然保留著前世的記憶,必定會大吃一驚!

沈辰的前世並非生活在這片大地上,而是來源於現代。

他本名李文卓,乃是一家大集團的繼承人之一,自小便集萬千寵於一身,在蜜罐中長大,父親希望作為長子的他有朝一日能夠繼承家業,只是偏偏沈辰對經商一點興趣都沒有,就連人生也沒有什麼野心,整日吃喝玩樂,不務正業。

但就算是這樣,作為第一繼承人的身份仍然讓他惹禍上身,最終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一場車禍中。

待到沈辰甦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古代世界,轉世成了這沈家三少爺。

冷靜下來後,他漸漸理清了思緒。他雖然沒有野心,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愚蠢,相反,其實在三兄弟之中,他是最為聰明的一個,否則父親也不會對他寄予厚望。

細細回憶生前之事,他便察覺到了在車禍之前其實有很多蛛絲馬跡,矛頭對準的便是自己的兩個親弟弟!

無論是哪一個對自己動的手,都足以讓他痛心疾首。

從小到大,他對弟弟們都是愛護有加,從未因為任何事情和二人爭執過,至於繼承人的事情,他也早私下就對二人說過,絕對不會繼承家業。

然而,縱使同胞而生,血脈相通,縱使有二十幾年的兄弟情誼,竟也比不上他們對繼承人地位的渴望,竟比不上那死也帶不走的萬貫家財,回想往日,真是心都在滴血。

但上天有眼,讓他能夠帶著記憶重新來過,降身在這沈家。

自出生以來,他雖是野種的身份,但家裡上上下下的長輩親人們,對他都是極為疼愛,就算這外公,也是面冷心熱,比起前世那勾心鬥角的家庭,這裡多的是濃濃親情,亦讓沈辰深深感動,打從內心深處視他們為親人。

他本就生性開朗,久而久之便沒去想前世的事情,安安心心做起這沈家少爺來。雖然習慣了現代生活的他,一下子落到這古代,而且還是個小娃娃的身體,有著諸多的不習慣,不過這世界反倒符合他的夢想,無需要為做什麼繼承人而憂心。

只待成年之後,騎上駿馬,整日遊山玩水,暢遊天地,再娶幾房妻妾,生一堆小娃兒,平平淡淡過著一世,倒也樂得逍遙。

吃過早點,來到前廳,只見廳中坐有兩人,上方者是外公沈定海。老人雖然年近六十,但身子骨卻十分硬朗,更因為做過官的緣故,威嚴而謹然。

下座的則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六旬老者,面容清瘦,姿態飄逸,自然便是李乘風。

“見過外公,見過先生。”沈辰恭恭敬敬的行了行禮,退坐到一邊。

沈定海此時頗有些激動,他極想讓這外孫成才,奈何他天生頑劣,眾多先生都管不下來,今日難得有位老先生來應聘,他一試才發現此人博學廣聞,非之前那些先生能比,想著只怕此人能夠降服這外孫。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李先生,這就是在下的外孫,以後還請你多多費心。”

“沈老爺請放心,老夫即來應聘,自會竭盡其能。”李乘風含笑道。

“辰兒,老先生才學驚人,你日後得好生學習,切不可再調皮搗蛋。”沈定海板著臉叮囑。

沈辰老實點點頭,他雖然也看得出這老者和之前的那些先生比,看起來大氣沉穩得多,不過他並沒多想,不管來者是誰,都別來打擾自己這份清閒。

作為接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他而言,這個社會的思想可謂封建落後而愚昧,被這些教書先生教導,那還不把腦袋給教得生鏽。

“沈老爺,可否容老夫和三少爺單獨聊幾句?”李乘風說道。

沈定海知道遲早二人要獨處,便嚴厲囑咐了沈辰幾句,讓他老實乖巧,爾後便起身離開。

待廳內只剩下兩人,李乘風輕輕拂鬚,微微一笑道:“聽說沈少爺擅畫名作,而且託人在外面販賣?”

“不知老先生從哪裡聽來的胡話,學生從未做這種事情。”沈辰小手一攤,矢口否認。

四歲的時候,沈辰在府中溜達,鑽進了書房中,這裡翻翻那裡看看,待晚上睡覺時豁然發現所閱讀過的文章全都清晰映在腦海中,他便立刻明白過來,只怕自己是有了過目不忘的能耐。

爾後他漸漸發現,除了這能耐外,自己動手能力也極強,各種畫卷看上一眼,隨手便能臨摹下來,於是他有了主意,作點贗品,賣賣小錢。

沈府雖為大戶,但也不是家財萬貫之流。以他十三歲的年齡,只有母親偶爾給的一點小碎銀子,想想日後遠遊必定要花不少錢,自然現在就要著手準備。

聽到李乘風說起這事,他也猜到必定是吳三胖說漏了嘴,他自然否認個徹底,沈家家風極正,這販賣贗品的事情若是被家人知道,只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乘風卻淡笑道:“沈少爺不必擔心,老夫不會將這事情告訴給沈老爺,更不會藉此做威脅。相反,老夫反倒欣賞沈少爺你的聰慧及才學。”

他微微一頓,笑意更濃,亦更深邃,“以沈府的物力,要想蒐集一些前代的紙張相信並不難,但沈少爺你卻偏偏畫在現在流行的紙張之上,可見是故意留下這破綻。如此一來,買這畫作的人便多是附庸風雅的俗人,而真正的文人雅士必不會上當,就算有人拿此作去倒賣,相信也很輕易能被人看出破綻。”

沈辰不由看了這老者一眼,暗道此老心思厲害,把自己所倒是想看得一清二楚。

李乘風緩緩說道:“沈少爺當知沈老爺盼你成才,日夜憂心,平添了不少皺紋白髮呀,望子孫成材,莫過於此。但你又不喜歡繁文縟節,屢屢趕走先生。其實老夫也極討厭那些教條文款,更崇尚學以致用。老夫也知道,沈少爺你喜好聽聞天下趣事,所以,不如我們每日就拿一件史料今事來加以討論,融學問於其中,即可增強知識,又多了幾分樂趣。這樣子沈老爺也不必再為你的學業而憂心,而你每日只需少少時辰,一旦學完,自可去幹自己的事情。老夫嘛也樂得輕鬆,每月可領足銀兩,不知沈少爺意下如何?”

李乘風一席話是句句命中沈辰要害,而且和以往那些教書先生不一樣,他一點也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反倒是象二人席地而坐,平等交談,打著商量一般。

沈辰便覺得這老者倒真是有幾分能耐,讓他也不由得權衡利弊起來。

他雖然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沈辰,但自出生起,沈府上上下下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致,母親的呵護,舅舅的關懷,外公的嚴厲和慈愛,都讓他體會到了前世不曾有過的親情溫暖,也著實讓他深深感動,這也是他下定決心不再惦記著返回前世的重要原因,就算回到前世,闖下一番事業又如何?始終是孤零零的一人。

他知道這些年沒少讓外公頭疼,若是這老先生真如所講的這麼好,倒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之策,若不如他所講,日後再想方法將他趕跑便好。

於是,沈辰便拱拱手,認真說道:“學生謹聽教誨。”

李乘風拂鬚含笑,見到這少年,他便一眼看出那卓越無比的天份,比起傳聞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尋十年而得一才,他必定要傾其心力,將此子教導成治國之棟樑。

一老一少各有所想,而二人都不知道,因為這一番相遇將會在數年之後對整個大地政局產生何等重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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