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買柴油

農資 大洲文苑 大洲文苑 2017-08-29

知青故事:買柴油

(作者:徐景洲)

剛下放農村時,圖省事,燒的是煤油爐。但煤油難買到,也貴,就用柴油替代。柴油濃度大,煙也多,油捻子易燒焦,卻很便宜,有一種農用柴油,才四分錢一斤。起初生產隊無償供應柴油,到了知青月津貼發下來時,隊裡就給我們開出證明,讓我們到公社自費買柴油燒。

夏末雨後初晴的早晨,我和知青組的小金,拿著購買100斤農用柴油的證明信,拉著一隻我從縣城家裡帶來的裝染料的舊鐵皮桶,去公社供銷社買油。

買油很順利。因為油桶大,還額外多買了10斤。想著大半年的燃油有了保障,我和小金很高興,午飯也不吃,拉起板車興沖沖朝回趕。但剛出供銷社大門,就發現鐵桶底下有油滲透出來。初時還不太在意,但到過了小橋,出了公社所在地時,那滲油處已變成了小眼眼,泉眼似的向外漏油了,而且還不止一處。後來才明白,那隻長期不用的內壁生了鏽的鐵皮桶,讓柴油一浸,那些暫被鏽蝕的鐵末兒堵住了的鏽透氣的地方,就成了流油的泉眼兒了。但那時卻不知,只是覺得很奇怪,怎麼好好的鐵皮桶會漏呢?

我們把車子停在小橋邊,先是用泥堵,接著又用草、用紙塞,都無濟於事。急中生智,把車子拉回到供銷社,那裡有的是油桶,先把油放回去再說。但供銷社下了班,到處找不到人,倒是有個好心的門衛,給了我們一隻塑料化肥袋子,說用化肥袋子在後面接著,反正只有十多里路,一會就到家了。想想也是理,於是我們將塑料袋子罩在油桶下面,拉起車子,跑得更快了。

小金力大,在前面躬身拉車,我在後面一手推,一手按著盛漏油的塑料袋子。走了不太長時間,塑料袋裡就漏了好幾斤油了。更為可怕的是,不僅鐵桶下部鏽眼子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連鐵皮桶的上部,也開始出現鏽眼,柴油像細小的噴泉,呼呼地朝外冒個不停。照這樣漏下去,待拉到家,也所剩無幾。於是讓小金停下,想想辦法。

這地方已離公社很遠了,而前面不多遠卻有一個大大的院落,我們就拉起車子朝那院子跑去。進院一看,到處都是大缸。以為終於有救了的我們,見人就氣喘吁吁地叫大叔,懇請他借個大缸讓我們放柴油,並且還不忘附上一句,我們是剛下放到這兒的知青。那大叔雖然很同情我們,但還是一臉無奈地擺擺手,說他們這裡是油坊,缸是盛豆油的,若放了柴油,以後就不能再用了。他讓我們抓緊走,走得快,還能剩下不少的。

希望之後是巨大的失望,絕望的我們對視了幾眼,都已是滿身油汙,一臉黑花。小金雖然年齡比我小,但身體比我好,也比我有勁,是我的街坊鄰居,他看我還想與那人交涉,就不耐煩地說:“華哥,咱走吧,有說的功夫,早到家了!”說著,拉車就跑。

這時的我也顧不得在後面堵漏眼了,也找了根繩子,拉了起來。那是用最大的力氣最快的速度拉著車兒飛奔。雨後的路很粘,阻力也大,拉起來比平時要費力。我們開始時還一邊拉一邊回頭看那漏油的鐵皮桶,只見十多個分佈在桶身上下的大大小小的眼兒,歡快地噴著油,車後則留下了一路不間斷的油跡,像灑水車經過一樣。行人都朝我們莫名其妙地看,此後幾天,還聽有人在議論路上為什麼灑了那麼多油呢。

那是一段漫長的行程,也是絕望的行程,我幾乎失去了知覺,只知頭低著,竭盡全力拼命拉。全身的力都用盡了,兩腿發木了,眼睛冒著金花,步子越來越慢。小金似乎餘勇可賈,一個勁喊“華哥再使把勁”。終於到了村口,我卻寸步難移,一下癱倒在地,少氣無力地對小金說:“你先拉回去,我可能快累死了。拉回去先倒進水缸裡吧。”

小金無可奈何地看看我,眼裡晶亮著,似乎閃著淚花。只見他一低頭,又拉起車來猛跑。等我回到知青小屋時,小金已躺在床上呼呼睡著了,再來看那盛油的水缸,天,不大的水缸,竟只盛了不到五分之一,110斤的油,最後剩下的可能連20斤也不到。看著水缸裡我的苦臉倒影,竟有幾滴淚珠兒,吧嗒吧嗒掉進了以前的水缸現在的油缸裡,讓我那苦臉加了些皺紋,顯得更苦了。此時,已是下午三點多了。

第二天上工時也無精打采。中午收工回來,忍不住又到那油缸前照照清晰的倒影。不過這一照倒大吃了一驚,柴油裡竟浮著一隻大公雞!雞是鄰居會計家的,它自投油缸,怨不得我們。小金說也別告訴會計了,不如燒了吃,算是漏油的補償,誰讓會計催我們去買油的呢?晚上我們跑到屋後,點上一根火柴,那隻大油公雞就熊熊燃燒起來。估計燒得差不多了,就撲滅火,剝掉皮,掐一塊肉放進口裡。啊!乖乖的,滿口都是柴油味,只好將燒好的整雞埋進屋後的地裡。會計妻子第二天到處找雞,我們說可能叫黃鼠狼拉去了,昨天半夜還聽見了雞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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