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六的門牙(民間故事)

民俗 西瓜 故事 溜溜球的春天 2018-12-09

偷瓜露馬腳

造化弄人這個詞,用到老光棍吳老六身上挺合適。咋的?吳老六才四十多歲,上下四顆門牙就都沒了,一張嘴就露出一個大洞,人送外號“吳豁子”。當然,吳老六的門牙不是自己掉的,而是一次酒後跌跤磕掉的。沒有了門牙,吃飯肯定不得勁,不過,這還是小事,關鍵是說話太費勁。沒有門牙,一張嘴就跑風漏氣,發音不準,誰聽得懂?有人說了,乾脆別說話了,或者少說話,不就行了?切,這要是讓老吳聽見,不跟你跳腳才怪呢!老吳是誰?那是個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閒話不能不傳的人啊,而且越是見不得人的事,他傳播的興趣越大,以至於有人說他不該叫吳老六,而該叫“吳老漏”。這不,李蛋、範跑、馬平三個人,眼看就要因為老吳這張破嘴倒黴了。

李蛋去鎮上趕集,往回走的路上,看到鄰村一大塊西瓜地裡,西瓜都熟了,回來就跟範跑、馬平商量,晚上去扒瓜。這三個人一向遊手好閒,街坊四鄰誰家的狗丟了,雞少了,鴿子沒了,一準是進了他們的肚子,眼下剛進夏天,吃西瓜爽啊,當即一拍即合,晚上就採取行動。

吃罷晚飯,三人準備了一捆編織袋,“鬥地主”到半夜,估摸街上沒人走動了,地裡更沒人勞作了,開著三馬車就出了村。快到地頭的時候,將三馬車熄火,推著來到西瓜地附近,李蛋拿著木棒,在看瓜人睡覺的窩棚附近放哨,範跑和馬平到地裡摘瓜。窩棚裡鼾聲如雷,看瓜人睡得跟死豬一樣,範跑和馬平出手又非常利落,不用說,順利得手了。

一車西瓜運回,來到李蛋家門前,李蛋下車開門,範跑和馬平在車上坐著,正打著如意盤算,忽聽後面傳來咳嗽聲。範跑一回頭,竟看到吳老六笑眯眯在後面站著,嚇得登時就“啊”地叫起來。還是馬平鎮靜,他雖然也嚇了一跳,但馬上就知道編瞎話矇混過關:“哦,老吳啊,這麼晚了還不睡覺?我們剛買的西瓜。”老吳皮笑肉不笑,咧著沒牙的大嘴說:“系(是)啊?我剛好鬧肚雞(子),突(出)來解了個朽(手),就會(睡)不著了,就突(出)來溜達,想不到,看到三個勤奮的年星(輕)銀(人)了。”馬平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哦,老吳,我們這車瓜是批發來的,準備明天到早市上賣……”老吳臉上帶著鄙視的表情,嘴上還挺客氣:“系啊?多少鹹(錢)批花(發)來的?哪兒的瓜?要系便宜,我也去批花一切(車)啊!”

這時李蛋走出來,他瞪了老吳一眼,哼了一聲,一擺手,三個人一起將三馬車推進院子,李蛋反手將大門鎖上了。

李蛋,咱的事讓老吳知道了,咋辦?”馬平怯怯地問。李蛋切開一個西瓜:“哦,不錯,一定挺甜的,來,吃瓜!”說著,自顧拿了一塊瓜啃起來。馬平吃不下去,又問範跑:“跑兒,你說呢?”範跑剛要開口,李蛋“刷”地把切瓜的刀子插在桌上:“這個吳豁子,他要是敢走漏風聲,我讓他變成死豁子。”範跑說:“別,殺人可是死罪,不就是一車西瓜嗎,多大的罪過,值得咱哥們用命去搏嗎?”想了想,又說:“吳豁子除了愛散播消息,還貪財呢,我看,不到萬不得已別動武,小恩小惠就收買他了。”馬平附和道:“對,咱把一車瓜都給他算了。”李蛋急了:“什麼?咱們辛辛苦苦扒來的,到頭來都便宜他?”範跑說:“要不就給他三袋五袋的吧,反正也沒花自己的錢,心疼啥,總比讓派出所帶走強啊。”

李蛋勉強同意,於是,三人各搬了兩袋西瓜,來到老吳家門外,隔著老吳家低矮的牆,輕手輕腳放了進去。李蛋轉身要走,範跑說:“是不是給老吳打個電話?”李蛋說:“有必要嗎?他明天看到西瓜,不就什麼都明白了?”範跑說:“可是,要是明天他起來晚了,偏偏有人去他家串門,西瓜讓別人先看到了,可咋辦?”馬平嚇了一跳:“啊?那可就壞了,知道的人更多,咱們徹底暴露了。”李蛋一拍腦門:“麻煩死了,那就給他打吧。”範跑掏出手機給老吳打電話,等來的是“您呼叫的用戶因欠費已停機”的提示,李蛋不耐煩地說:“明天起個大早再來,把門叫開,把事情挑明瞭,讓老東西別不識好歹。”

收買有奇招

當晚,三人誰也睡不香。第二天天剛亮,範跑就一骨碌爬起來,直奔吳老六家,叫開門,說明來意,吳老六一回頭,果然,牆角下一堆西瓜呢。吳老六一瞪眼:“範跑,戒(這)麼辦不行啊,你、你等於陷我於不義啊!”範跑說:“瓜都到你家了,總不能讓我再弄回去吧。老吳,就拜託你了,行行好。”說完扭頭就走,老吳也拉不住。

李蛋和馬平見範跑擺平了老吳,挺高興,去小賣店買了涼菜、啤酒,想一起喝點,結果,每人剛喝了一瓶,老吳晃悠悠地來了,掏出二百元,說一聲“西瓜鹹(錢)”,扔到桌上就走。

李蛋不怒反笑:“你們不說老吳貪心嗎,你瞧,人家不貪啊。”馬平和範跑卻緊張起來:“這老傢伙,什麼意思?他是不是嫌少啊?”

馬平和範跑追到吳老六家,馬平開門見山地問:“吳豁子,你是不打算放過我們了,對不?”範跑推了馬平一把,勉強擠出一副笑臉:“豁子叔,我們三個呢,想學雷鋒做好事,你看,你有什麼難處,需要我們幫忙?”吳老六擺擺手:“沒有。”馬平從褲兜裡掏出幾張鈔票,“啪”,拍到吳老六面前。老吳連看也不看,冷冰冰地說:“咱窮得有骨細(氣),來路不明的鹹(錢),不稀罕。”範跑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喲,豁子叔,你品德高尚啊,不過,我還是想幫你做件事,這事,你就甭客氣了。”說著,附耳對吳老六說了兩句。還別說,老吳的眉毛竟舒展開來了,不由自主點了點頭。範跑說:“豁子叔,那就這麼定了,這事人多眼雜,我單獨一個人陪你去。”說完,就拉著馬平的手出來。馬平問:“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範跑得意地打了一個響指,說:“保你想不到。”

馬平不知道範跑如何擺平了“吳老漏”,但他還是挺高興,不一會兒,李蛋也趕來了,三人回去繼續喝酒。李蛋也追問範跑的主意,範跑還是不說,只是催他們趕緊把西瓜賣了,換到錢,就能擺平吳老六。

反正是扒來的西瓜,給個價就賣了。範跑要了四百塊錢,獨自一人騎摩托車去找吳老六,兩人一溜煙去了縣城。到傍晚,範跑回來了,沒說跟吳老六去幹什麼,只是神祕地說:“這回,再也沒人叫‘吳老漏’的外號啦。”

第二天,村裡就傳開了一個新聞事件:吳老六這個小氣鬼,終於捨得花錢把門牙補上了!李蛋和馬平一聽,就知道這是範跑的傑作。他倆可急了,差點跟範跑打起來。李蛋說:“範跑,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吳豁子那個人缺德掛冒煙,我都氣得想把他嘴裡剩下的牙都打光呢,你卻給他鑲牙?”馬平說:“是啊,讓他嘴裡一顆牙都不剩,他也就說不出咱們的事兒了。你可倒好,是不是嫌他吐字不清,領他去鑲牙,好想讓他把咱們的勾當講得一清二楚啊?”範跑嗤笑一聲:“你們懂個屁,這叫兵行險著。”

範跑高中畢業,他說話有時候愛用新鮮詞兒,李蛋跟馬平都不懂,但範跑琢磨人的功夫一流,絕不會馬虎行事,不過,他們還是警告範跑:“咱仨可是一根繩上拴著的螞蚱,一旦出事,誰也跑不了。”

萬事有輪迴

事情就是這麼怪:吳老六當初儘管一張豁子嘴,說話含混不清,卻愛當“小報記者”,李蛋他們偷瓜的事,一準傳揚出去;現在,吳老六的牙補好了,說話吐字清楚了,反而安分了,李蛋他們擔驚受怕地過了一個月,竟然平安無事。

一天,三人湊一起喝酒,範跑才給出解釋:表面看起來,給吳老六鑲牙,讓他說話利落了,更容易把他們的祕密透露出去,可是呢,給吳老六埋單的卻是他們三個,吳老六要傳揚這事,等於是做了白眼狼,鐵定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給吳老六鑲牙,非但沒有危險,反而安全得很,等於在給吳老六鑲牙的同時,已經給他“封口”了。

範跑說得高深莫測,儘管李蛋和馬平對鑲牙跟封口的辯證關係始終弄不太明白,但他們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就好:吳老六不可能為難他們三個了。“哈哈,那咱還怕啥?”

可是好景不長。吳老六雖然將李蛋他們偷瓜的事爛在肚裡,對別人的事卻依然興趣極大。一天,吳老六酒後胡謅,說趙娃子的爹跟村頭的孫寡婦有一腿,結果,當晚就被脾氣火爆的趙娃子一腳踢了個仰八叉,當即人事不省。派出所的來調查,趙娃子就對民警說:“除了造謠生事,我懷疑吳老六還有其他問題,自從幾年前他磕掉門牙之後,一直捨不得鑲牙,為什麼現在突然肯鑲牙了呢?我懷疑他鑲牙的錢來路不明。”

要是派出所來調查的是個老警察,對這話可能就一笑了之了,可這天來了個新民警,對趙娃子的話挺重視,就去醫院問吳老六了。結果,本來鑲牙之後伶牙俐齒的吳老六,一聽這句問話,突然跟門牙又掉了似的,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了。小警察緊追不放,結果,李蛋、馬平、範跑被帶到了派出所,他們偷瓜的事兒再也瞞不住了。

出院後,吳老六也心驚肉跳了好幾天,他生怕被警察帶走,萬幸的是,警察後來並沒找他,大概是覺得他的錯不大,所以,吳老六逐漸又生龍活虎起來了。不料,一天晚上,吳老六酒後在黑咕隆咚的街上走著,冷不防被人從背後狠狠推了一把,當即來了一個“狗吃屎”,叭——他的門牙又磕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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