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敦煌丨王同仁:我以我畫謝我師

美術 藝術 油畫 國畫 中國甘肅網 2017-04-04

原標題:我以我畫謝我師

大敦煌丨王同仁:我以我畫謝我師

-藝術簡介王同仁字彤仁,室名寧靜軒、師牛堂。1937年12月出生於甘肅蘭州。中央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炎黃藝術館藝委會副主任、黃胄美術基金會理事。曾在北京、蘭州、巴黎、東京等地舉辦了個人畫展。

大敦煌丨王同仁:我以我畫謝我師

《李白行吟圖》中國畫王同仁

大敦煌丨王同仁:我以我畫謝我師

《俯首甘為孺子牛》中國畫王同仁

作者:王同仁

我從中央美院國畫系退休,已整整16個年頭。作為美院曾經的學生,後來的教師,我對這所中國美術教育的神聖殿堂,一直懷有無限的眷戀。我想起在中央美院這裡學習與教課的難忘歲月,想起了朝夕相處的同學,想起了那些在我踏進藝術探索之路的歲月裡,耳提面命,給我指導、幫助、啟示的美術界的師長們,是他們讓我懂得了藝術的真諦和做人的道理。

高山仰止,這些師長們在中國美術史上的地位,自有學者、專家去評論。我只想借個人畫作在母校展出的機會,追懷師長們和我個人藝術上交往的點滴往事,表達一個年近八旬的老美術工作者對師長們的崇高敬意和深切懷念。

(一)

黃胄先生是帶我走上藝術之路的恩師。當年,我在蘭州上中學,他在蘭州軍區工作。有幾天《甘肅日報》刊發了他的多幅速寫作品,我看後非常興奮。便給先生寫信表示想跟他學畫。很快收到了先生的回信。從此,我每逢星期天便隨他到蘭州雁灘、街頭、茶館畫速寫,從那時起,我就對速寫藝術產生了濃厚興趣。1955年,我上中央美院學習,黃胄調到北京工作,我們來往更為密切。一有時間,我就去他家看他作畫,幫他裁紙,研墨。一天晚上,我去他家一個多小時,他就畫了六七幅畫。我羨慕地說:“一個晚上您就畫了這麼多的畫。”他說:“我今天畫了二十多張畫。畫畫的人要向工人學習,每天堅持8小時勞動才對。”他創作的勤奮精神,深深感染了我。在幾十年的藝術實踐中,我體會到,黃胄先生的速寫,他的速寫精神過人,速寫作品生動過人,速寫用筆入畫過人。有一次我和盧沉到黃胄家看他畫畫,盧沉在回來的路上說,看黃胄畫畫,真是一種藝術享受,他記憶形象的能力,我這個學院派的畫家簡直望塵莫及。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黃胄先生曾給我的畫展和畫冊寫過兩篇序文,都是用毛筆親筆書寫。能跟黃胄學畫,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葉淺予先生是美院國畫系主任。上學時,葉先生每天到系裡來,審閱我們的速寫,講述速寫的規律和觀察生活的方法。1961年我大學畢業,被分配到中央美院附中工作,在給學生講課時,經常從黃、葉兩位先生處借幾百張速寫給學生看。1963年我準備外出寫生,特別想拜讀葉先生的速寫,葉先生居然把他家的鑰匙給我。一週時間,我每天去他家翻閱學習他的速寫。葉先生的速寫、白描,非常精到、簡練、概括,特別是畫動態的作品非常生動,對我以後的人物畫創作影響很大。後來,我還多次參加葉淺予師生藝術交流團在外寫生,一起討論藝術創作。葉先生對藝術創作有獨到見解,常說,藝術要創新,不能墨守成規,做人要老實,畫畫不能老實。

(二)

1963年,我去蘇州深入生活,畫了一批水墨人物。路經杭州時,特意拜訪了潘天壽先生。潘先生看了我的作品後說:“你的人物形象刻畫得真實生動,不像有些畫家把人物畫成陰陽臉。我常說要他們把人物的臉部(暗部)洗乾淨。你們都有素描基礎,人物結構比例都還準確。但杭州的畫家和北京的畫家,以及廣東、西安的畫家,風格都很接近,沒有特色。中國飲食文化,粵菜、川菜、魯菜各有味道,很不一樣。繪畫也應如此,藝術表現不能雷同,否則就會缺乏新意。”潘先生一語中的地指出了當時美術教育中普遍存在的問題,讓我悟出了藝術創作的真諦。

同年,我去南京,又拜訪了傅抱石先生。傅先生為人民大會堂畫《江山如此多嬌》時,我們曾在北京飯店有過接觸。此次見面,更顯親切,他對我說:“學中國畫,要很好地學習傳統,吸收傳統文化精髓。基礎打紮實了,才能有大的成就。千萬不要像有些畫家,一張畫出名後,再也畫不出新的作品。這就像日本的茶葉,頭一水味道很濃,第二水、第三水就沒有味道了!”

1964年,石魯先生在北京畫院創作《轉戰陝北》,勾稿時我去看過,展覽時我也參觀過,感到畫得大氣磅礴。石魯先生對於筆墨、造型、立意、傳神有獨特見解,聽他的畫論,過癮,解渴。他原是搞版畫的,他畫中國畫吸收版畫的表現手法,很整很新很有氣魄。有一次我問他氣韻生動中“氣”的作用,他打比方說,籃球不打氣能拍起來嗎?氣韻能把作者的感受帶動起來,從運筆中感到一種力量。他特別強調,畫畫的人要全面提高自身素養,人物、山水、花鳥都要畫,也要都能畫,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家。

潘、傅、石三位先生的教誨,讓我懂得藝術創作應從三個方面下功夫:一是確立藝術創作基地,我曾十次到甘南藏區,寫生速寫,創作了一批反映藏區生活的作品;二是從傳統筆墨中汲取營養,堅持幾十年臨習《散氏盤》、《毛公鼎》、《書譜》等碑帖,力求書畫親合,不斷錘鍊筆墨功夫;三是豐富創作題材,努力提高繪畫技能和表現技法,人物、山水、花鳥甚至油畫都廣為涉獵,促使自身素質不斷提高。

(三)

我是學國畫的,有一段時間國畫不能畫了,內心十分痛苦。我利用在學校留守的機會,接觸了不少老前輩,在與他們的交談中,有意識地談點繪畫業務,從中也悟出了不少道理。董希文先生是油畫大師,他的《開國大典》曾蜚聲畫壇。得知董先生患鼻咽癌回京治病,我多方設法照料。這段時間我又通過和他交談,對油畫產生巨大興趣。董先生拿出他在長征路上的寫生和以前的創作手稿,一面讓我看一面給我講解,使我很受啟發,促進了我畫油畫的決心。於是我放下湖筆,拿起油彩,畫了巨幅油畫《東方紅》,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一次特展上展出,成為當時轟動一時的作品。這幅畫使我在逆境中擺脫了痛苦,獲得能畫畫的滿足感,單就繪畫藝術而言,我認為,它在我的創作道路上無疑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四)

李可染是為我們上水墨寫意山水的先生。他帶我們去北京京郊一帶寫生,從構圖、立意、筆墨諸方面給予嚴格教誨,強調畫畫是很艱苦的勞動,不能率意用筆。他示範作畫,用筆非常肯定沉穩,像釘釘子一樣。整個畫面清淡、乾淨、透亮,從題款、用墨用色,整體感把握得非常好。他說,真正的大畫家或有能力的畫家,特別會處理整體關係。我帶著自己的書畫作品讓老師指導。先生看了我的作品後說:“你的字用筆沉得住,筆能摁得下去,這樣用筆很好。搞人物畫的能把山水畫到這個程度,很不容易。”他指著我畫的《鹿鳴春》說:“用積墨畫山水,是一種很特別的表現手法,畫面顯得豐富、厚重,很好。”就是畫牛用筆有點散。老師拿起毛筆在宣紙上當場給我示範。李先生很少在人前寫字畫畫,對我這個老學生能有如此優厚,讓我十分感動。李先生這次畫牛的過程,全部印在我腦海裡,讓我受益終身!當時,先生還提筆為我寫了“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條幅,鼓勵我不斷努力。1981年,中央美院教師作品在香港展出,我畫的《百牛圖》參展,香港報紙報道說,“中國畫壇後繼有人,如青年畫家王同仁就是其中之一。”這一評論與李先生給我的指導示範有一定的因果關係。

李苦禪先生畫鷹非常有名。我上中學時,就曾臨摹過。齊白石的篆刻弟子劉炳庵也向黃胄介紹過李苦禪的藝術造詣,對此我印象非常深刻。苦禪先生講課非常風趣,一面說笑話,一面畫畫做示範,我仔細觀看他怎麼蘸墨、蘸水,何時加墨,很是用心,先生用筆從來都是放筆直取,落筆成形。在苦禪先生的畫前,我真正體會到他的筆精墨妙的涵義。苦禪先生在書法上也下過很大功夫,吸收了許多碑帖中的優秀傳統,格調很高,功力很強。他在很多畫上的題跋,字安排得特別高明,很大氣。他的書法成就,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確實是一位優秀大師。連齊白石老先生也稱讚他的高足時說,“英也過我,英也無敵。”我對苦禪先生的字很崇拜,從中學到了不少東西。對他國畫作品的用筆用墨,也是多年研究,幾十年一直是我學習的典範,從中汲取了不少營養。

(五)

蔣兆和先生、劉凌倉先生是我最為熟悉、關係最為密切的兩位先生。蔣先生是我上學時的水墨人物畫導師,劉先生是教工筆重彩的先生,又和我是鄰居,我和兩位老先生及其家人的來往至今都比較密切。

蔣兆和先生特別強調骨法用筆,他不主張過多地強調明暗,而是利用明暗來畫結構,因而對人物的刻畫特別精到,他畫的《流民圖》是具有里程碑式的創作,對我學畫水墨寫意人物的影響很大。我創作的《漁民苦》就是借鑑蔣先生的辦法畫的,他當時也對我進行了輔導和幫助。蔣先生為人謹慎,處事低調,但對學生非常關愛。有一件事,讓我終身難忘。1960年困難時期,糧食很緊張,蔣先生竟然請我和盧沉到他家裡吃飯。太難得了。

劉凌倉先生給我們上工筆重彩課,從選絹、染絹、上膠礬一直到勾勒、上色的全過程都是劉先生親手操作。當時,學生用的石青、石綠等,都是他自己的顏料,所以對劉先生的印象很深。先生給我們上課時講的繪畫知識課,對我們以後的創作很有幫助。1959年,我創作的《高原軍民魚水情深》就是按照劉先生教授的方法完成的,這幅畫當時印成了年畫,原畫被中美術館收藏了。同年,我和一位同學到安徽績溪縣臨摹太平天國攻城圖壁畫。當時,縣領導見我倆二十出頭,怕把壁畫弄壞,很是擔心。結果我們用老師教的方法臨完以後,縣領導一看,開玩笑地說,你們把壁畫給我們揭下來了吧。說明臨得很真實,很像,這幅畫可能還在中國歷史博物館珍藏。

藝術是永恆的,畫家對藝術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我雖年近八旬,仍會一如既往,以先輩為師,在藝術探索的路上奮鬥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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