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浮:六藝可以統攝自然科學

馬一浮 自然科學 熊十力 唐君毅 牟宗三 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總社 2018-11-29


馬一浮:六藝可以統攝自然科學



在馬一浮看來,六藝不僅統攝中國一切傳統學術,而且也統攝西方一切學術。既然性德是天地人生的根源,既然性德是人人所本來具備的,既然性德所流淌出來的六藝之道充盈於天地之間,既然一切都是六藝的體現,因此人類的一切思想無不是性德與六藝的不同方面的展示而已。當然,正如前文所強調的,這裡所說的六藝並不限於作為經典的六經。

馬一浮早年遊學美日,廣泛瞭解西方哲學思想,但事實上他對西學缺乏嚴格的訓練與深厚的素養。不過,馬一浮本於他的國學修養,對西方學術有一個耐人尋味的洞見,那就是他認為西方哲學與文化“悉因習氣安排”,因此“從來無人見性”。在馬一浮的思想中,性德是最根本的思想基礎,因此“不見性”就意味著西方思想遮蔽和失去了源頭活水。由於西方在源頭處有所差失遮蔽,於是影響到後來西方思想每走一步,都不能本真無妄,都是“習氣安排”,最終走向封狹,使各學科“各有封執而不能觀其會通”。正因為西方思想文化不能見性,不達本源,是性德運行的一種變異與遮蔽形態,所以以性德的全體開展為基礎的六藝得以統攝整個西學。

西方二希(希臘、希伯來)傳統開出哲學、科學、宗教等思想學術。因篇幅所限,在這裡我們僅考察馬一浮所提出的“六藝統攝自然科學”,看看他是怎樣說明這一論題的。馬氏認為,性德之流行,是通過“象”的形式體現出來的,有了“象”,而後才有“數”。象的周流、牽引、伸縮與出入,使易教得以成立。自然科學以數目、數量、時間、空間等為主要的研究範疇,這些範疇其實都是象的各種形態,因此自然科學與易教是相通的。但是話說回來,這些範疇,是由於自然科學對象數採取了一種現成性的觀看領會方式,從而將其對象化、現成化、固定化。這是對本源的象數的一種執著與遮蔽形態。由此,象數的基礎即性德隱退了,象數的流行性、涵攝性給消囿了,科學的工作便容易收縮為僅僅對對象化、固定化的象數的數學籌劃、範疇界說。但是,只有奠基在一個性德開展出來的本源象數的流行境域上,對象數的現成化、固定化才是可能的。因此,自然科學不但與易教相通,而且也統攝於易教,前者往往是後者的變異與衍生形態。科學有所封執,因此難以見性。

除了論述自然科學為六藝、易教所統攝外,馬一浮還體認出哲學統攝於《易》、社會科學統於《春秋》、宗教統於《禮》等論題,今不詳述。

馬一浮所提出的六藝統攝西學、西學未能見性等判教論題,在熊十力以及後來的牟宗三、唐君毅等人處都能找到相應或相近的內容。熊十力曾有“性智”與“量智”之分,並指出由性智可建立玄學,由量智可建立科學。量智的構劃以對象化、客觀化為基礎,並不能見性見體,如要見體,則需要靠性智。同時從根本上說,量智原來即是性智的發用,因此性智可統攝量智。可見,熊氏之科學不能見體之說,與馬氏之說具有內在一貫性,只不過後者是在六藝與易教的背景下加以闡發罷了。後來牟宗三發揚熊十力的思想,進一步提出兩層存有論(執的存有論與無執的存有論),並會通《起信論》一心二門(心生滅門與心真如門),建立起以中國文化為本位、會通西方科學民主(此屬生滅門、執的存有論)的大綜合。這也與馬一浮六藝統攝西學、六藝統攝科學等判教觀相接近。

但是在判教上,馬一浮與熊十力、牟宗三也有差異。馬一浮相當強調儒家六藝的本位立場,相當強調科學、哲學的虛妄性並過分排拒之,傾向於“攝用歸體”的收攝性方向。相比之下,熊十力,特別是後來的牟宗三、唐君毅等人,則在此基礎上對科學與哲學等有所重視並有具體的考察,同時在某種程度與條件上對它們給予肯定,較傾向於“從體起用”的開拓性方向。現在看來,馬一浮並不關注和辨析傳統文化與科學的融通、曲通的環節與過程,而是一步到位、自說自話,這種取向在當代的背景下,明顯是薄弱與貧乏的,其保守性與侷限性也自不可掩。

摘自“大家精要”叢書之劉樂恆《馬一浮》

馬一浮:六藝可以統攝自然科學


《馬一浮》講述我國現代著名思想家、詩人、書法家馬一浮的生平以及學術成就。著重闡述他的現代新儒學成就——六藝論,從六藝作為意義機制、判教系統,六藝互攝論,六藝論的當代價值等方面進行了詳細論述,展示出其發揮孔子仁學義蘊,試圖解決近現代社會意義迷失的危機,安頓人們身心性命的學術初心。
作者簡介
劉樂恆,1981年生,廣東東莞人,哲學博士後,武漢大學哲學學院、國學院講師。曾訪問多倫多大學東亞系,並在美國西肯塔基大學講授中國哲學課程。主要研究領域為宋明理學、現代新儒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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