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李紈 王熙鳳 賈珠 賈母 子凡的書香視界 子凡的書香視界 2017-08-14

王熙鳳原本擁有的一切都是屬於李紈的

作者:子凡shine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豔麗如三春之桃,清潔似九秋之菊。讀過《紅樓夢》的朋友大概都不會忘記那個神采飛揚,“恍若神妃仙子”的王熙鳳。

王熙鳳是榮國府賈赦一支的長房兒媳,管理著賈家偌大的家業,又深得賈母的寵愛,上上下下無不稱揚:

在賈母眼裡——她是心巧嘴乖,最招人疼的孫兒媳婦;

邢夫人眼裡——她是赫赫揚揚,一手遮天的璉二奶奶;

在僕從眼中——她是威重令行,殺伐決斷的管理者;

在世人眼中——她是“萬個男人不及其一”的當家人;

……

王熙鳳有貌,有才,有能力,有智謀。她是榮國府的權力核心,可以說是在賈母一人之下,而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在王熙鳳張揚的身影背後,總有一個默默無聞的李紈。李紈是賈政一支的長房兒媳。李紈的形象和王熙鳳相比猶如霄壤,彷彿膏粱錦繡之中的一潭古井,無波無瀾;萬花從中的一枚綠葉,沉靜安詳。她總是那樣安安靜靜地,不爭不搶,不怨不艾,侍親養子,針黹誦讀。

眾所周知,既榮國公賈源之後,第三代有兩個兒子,長子名賈赦,次子名賈政。王熙鳳是賈赦長子賈璉的正妻,李紈是賈政長子賈珠的正妻。賈母隨著次子賈政,居住在榮國府的正堂。按道理講,榮國府的家業應該由李紈執掌才對,可為什麼李紈甘居人後,而讓王熙鳳大權獨攬呢?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在《紅樓夢》第六十五回,興兒的一番話道出了端倪:

“我們家的規矩又大,寡婦奶奶們不管事,只宜清淨守節。妙在姑娘又多,只把姑娘們交給他,看書寫字,學針線,學道理,這是他的責任。除此問事不知,說事不管。”

原來李紈的丈夫賈珠,年紀輕輕就不幸夭亡,只給李紈留下了一子賈蘭。按照賈府的規矩,寡婦不宜管家,賈政一支沒了當家人,才特意向邢夫人借來了王熙鳳管理家業。再加上王熙鳳是王夫人的內侄女,親上作親,因此,王夫人對其更加信任和倚重。這才有了王熙鳳的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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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寡婦不管家並不是賈府的獨創,而是封建社會對於喪夫女性的普遍要求。寡婦守節雖然很早的時候就有,但真正成為習俗是宋明理學大力提倡的結果。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元明兩朝還特別鼓勵殉烈,到了清代更重視寡婦守節撫養幼孤,侍奉公婆。朝廷還會對錶現優異的節婦進行表彰,比如樹貞節牌坊、封爵贈號、立祠供鄉人祭祀、在墓上表記等等。

寡婦為了更好地守節,就要摒棄一切外界的干擾,比如不穿戴豔色服飾(薛姨媽讓周瑞家的送宮花,送給了三春、黛玉和鳳姐,單單沒有李紈,因為寡婦不能戴花),不能拋頭露面,當然管理家業也不利於清心寡慾的守節生活。從經濟角度來看,過去的家庭是以男子為中心的,妻子是依附於男人而存在的,在婆家心目中,仍然屬於外人。自己的兒子去世了,將家業託付給寡婦管理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性,為了家庭財產安全也不會把家族事物交給寡婦管理。久而久之,寡婦不理家也就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將寡婦排除在家族事物之外,寡婦成了家族內部邊緣人,影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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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裡恩情,更那堪夢裡功名!那美韶華去之何迅,更別提繡帳鴛衾”。李紈,正值青春妙華的年齡,忍受著喪夫之痛,還要獨守寂寞,飲盡孤獨。她的生活在花團錦簇的榮國府裡顯得格外落寞;她的低調在群芳薈萃的大觀園裡顯得格外悽清。可是,她真的甘心如此嗎?

從家世出身來看,李紈本是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為國子監祭酒,族中男女無有不誦詩讀書者。國子監在歷朝都屬於中央教育機構,國子監祭酒為國子監的主管官,從四品。李紈身世雖不及王熙鳳家顯赫,但也絕對稱得上大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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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個人修養來看,李紈比王熙鳳更厲害的一層在於知書識字,常言道“腹有詩書氣自華”,讀書的人更能明辨是非。家裡人都說李紈是“第一個善德人”,也可見李紈的口碑要比王熙鳳好,更能贏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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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管理能力來看,李紈善良但並不軟弱;為人隨和但並不糊塗。比如輔助探春協理榮國府的時候,下人們都讚歎“剛剛的倒了一個巡海夜叉,又添了三個鎮山太歲”,說明協理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在起海棠詩社的時候,李紈的才能得到了最突出的體現。她不但為每個人按照她們的特點安排了職務,令其各司其職,還募集來了活動資金,一番話把王熙鳳駁得啞口無言,只好乖乖就範。每次詩社作詩完畢,李紈都是總判官,評價公正,有理有據,眾人無不稱服。這時候,我們看到了一個與素昔完全不同的李紈,她口齒伶俐,頭腦敏捷,思維活躍,處事果決。或許,這才是李紈的本來面目,才是賈家大少奶奶的真實風采。她在家族中失去的地位和權利,因為寡婦的身份而湮沒的才華和能力,在詩社中得到了復甦,如霽月光風,明耀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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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觀園裡只有李紈居住的稻香村風景不同他處,一畦春韭,數畝稻香,茅簷青瓦,紙窗木榻,洗盡了富貴風流,只餘下一派紡績桑麻的自然風光。可是轉過山懷中,卻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這幾百株噴火蒸霞一般的杏花緊依農田菜畦,彷彿李紈的青春年華伴隨著靜如止水,循規蹈矩的生活一樣。

花紅易逝,紅顏易老,杏花也被稱為美人遲暮之花。戴叔倫的《蘇溪亭》就是反映這種題材的典範之作。“蘇溪亭上草漫漫,誰倚東風十二闌?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面對賈政大為讚歎的稻香村,對問題總有獨特理解的賈寶玉卻問到,“天然”何意?“‘天然’者, 天之自然而有,非人力之所成也。…古人云‘天然圖畫’四字,正畏非其地而強為其地,非其山而強為其山,雖百般精而終不相宜……”

當時的禮教制度正在以最不合理的方式規範出最賢明淑德的節婦,就如同稻香村的一派天然風光不過是人力穿鑿而成。幾百株怒放的杏花在稻香村裡卻顯得那樣鮮豔,那樣招搖,是不是也反映了李紈內心深處或許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痛苦和不甘?是作者在質疑,在吶喊,在為他鼓與呼,何為天然?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還記得寶玉捱打之後,王夫人叫著賈珠名字哭道:“若有你活著,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聽見王夫人提到賈珠,李紈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聲,這是她對自己青春喪偶命運的唯一一次發洩;

李紈在和姊妹們聊天時曾無限感慨地說道:“‘想當初你珠大爺在日,何曾也沒兩個人。你們看我還是那容不下人的?天天只見他兩個不自在。所以你珠大爺一沒了,趁年輕我都打發了。若有一個守得住,我倒有個膀臂。’說著滴下淚來。”這是她對自己孤獨現狀的不甘心。

在起詩社的時候,李紈興致勃勃地說,“雅的緊!要起詩社,我自薦我掌壇。……既是三妹妹高興,我就幫你作興起來。”這是李紈掩飾不住的青春活力的再現。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春色滿園關不住,李紈卻要硬生生的把自己置身於紛紛擾擾的紅塵之外,內心隱藏著巨大的痛苦和不甘,一歲歲、一年年,風蝕了容顏,苦熬過青春。當飛揚跋扈的王熙鳳讓我們愛恨交加,欲罷不能的時候,這個溫和沉默,身處膏粱錦繡之中,猶如槁木死灰的李紈,卻更能撥動我們的心絃。

如果賈珠沒有夭亡,李紈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熙鳳?

王熙鳳擁有的這一切原本都是屬於李紈的……

情到深處,痛已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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