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評丨遺體“假捐獻”,真器官何以流進了大醫院?'

李萍 天津 懷遠 澎湃新聞 2019-08-20
""馬上評丨遺體“假捐獻”,真器官何以流進了大醫院?

一場因家庭內部糾紛而起的“假捐獻”風波,“信息量太大”,值得好好追問:遊離於紅十字會遺體捐獻體制之外的“黑捐獻”能量,究竟有多大?

去年,2月李萍和小兒子石祥林等人被大兒子執斧砍傷,但李萍因重度顱腦損傷死亡。但是,在一個月之後做傷情鑑定時,石祥林卻被法醫告知:“母親的肝腎器官已經被摘走了”。然後,石祥林翻出“捐獻表”,發現存在有嚴重問題:上面有父親和妹妹的簽字,但卻沒有公章也沒有編號,而且20萬元的“國家補助”被從一個私人賬號轉到了石祥林的堂兄的賬號裡。

這是一次“假捐獻,真買賣”。懷遠縣ICU主任楊素勳甚至提出46萬元“封口費”, 目前,6名醫護人員涉侮辱屍體罪被捕。

首先,20萬的國家補助到底是誰給的?到底有沒有存在“買賣器官”的黑產業鏈?楊素勳這麼操作熟練,是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2007年國務院頒佈了《人體器官移植條例》,其中明確“人體器官捐獻應當遵循自願、無償的原則”,器官移植必須堅持這條底線,否則器官一旦和金錢聯繫上,就會潰敗成最骯髒的生意。那麼,高達20萬的“國家補助”是誰出的錢?出手這麼大方,這些器官到底有沒有被賣錢?賣了多少錢?一被舉報,張羅“捐獻”的楊素勳就主動提出要拿45萬元來封口,那麼他平時拿了多少錢?

在腦死亡短短几個小時之內,摘取器官的救護車、摘取器官的醫護人員就已跨省到位,之後,接受器官的醫院包括天津第一中心醫院以及北京的一家醫院,小小懷遠縣醫院一個ICU中心主任,有什麼能量,可以輕車熟路調動大半個中國的醫療資源?

第二,既然李萍的遺體屬於“假捐獻”,沒有公章,沒有進入紅十字會的系統,但是這種違法器官,為什麼被北京、天津、南京的正規大醫院接受?

不經過紅十字系統的捐獻、分配系統,器官就能地跨千里、流轉在多家大醫院裡,這背後的信息鏈、“產業鏈”是怎麼形成的?這背後有沒有一張地下的器官倒賣的暗網在發揮作用?提出需求、器官匹配、檢驗、器官摘除、運輸、冷藏、手術移植……涉及方方面面,由紅十字會運作上尚且很吃力,“暗網”是怎麼做到的?

按中國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對石祥林的說法,他們已經開除了兩名OPO(人體器官獲取組織)的協調員。但是當初這些協調員又是如何移花接木,將非法器官帶進了正規大醫院的?也應該做出全面的調查。

第三,明擺著是違法器官,為什麼沒得到司法的及時糾正?石祥林2018年4月就開始舉報,5月特意來到了北京,找到紅十字會下屬的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管理中心核實,該機構也向國家衛健委醫改醫政局做了案情通報,但是案件一直沒有得到查處,直到今年4月中央掃黑除惡第14督導組進駐安徽省,案件才得到刑事立案。楊素勳的身影背後有沒有保護傘?

器官捐獻聯繫著兩頭的公平,一頭是逝者的公平,捐獻有沒有真實反映其意願?生前有沒有得到正常的治療?另一頭就是接受器官移植者,在生的機會面前,有沒有得到器官的公平分配?有沒有人“加塞兒”?

徹底查清懷遠假捐獻的極端個案,對於整體提升中國遺體捐獻事業的公信力、透明度,意義重大。“病灶”打開了,就必須做全面的調查,別急著縫合上,不能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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