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愛這不息的變幻》——林徽因
誰愛這不息的變幻，她的行徑？
催一陣急雨，抹一天雲霞，月亮，
星光，日影，在在都是她的花樣，
更不容峰巒與江海偷一刻安定。
驕傲的，她奉著那荒唐的使命：
看花放蕊樹凋零，嬌娃做了娘；
叫河流凝成冰雪，天地變了相；
都市喧譁，再寂成廣漠的夜靜！
雖說千萬年在她掌握中操縱，
她不曾遺忘一絲毫髮的卑微。
難怪她笑永恆是人們造的謊，
來撫慰戀愛的消失，死亡的痛。
但誰又能參透這幻化的輪迴，
誰又大膽的愛過這偉大的變幻？
注：1931年4月12日，發表於當月出版的《詩刊》第二期。
《蓮燈》——林徽因
如果我心是一朵蓮花，
正中擎出一支點亮的蠟，
瑩瑩雖則單是那一剪光，
我也要他驕傲地捧出輝煌；
不怕它只是我個人的蓮燈，
照不見前後崎嶇的人生——
浮沉它依附著人海的浪濤
明暗成了它內心的祕奧。
但是那光一閃花一朵——
像一葉輕舫駛出了江河——
宛轉它飄隨命運的波湧
等候那陣陣風向遠處推送。
算作一次過客在宇宙裡，
認識這玲瓏的生從容的死，
這飄忽的途程也就是一個——
也就是一個美麗美麗的夢。
注：1932年7月中旬，發表於翌年三月出版的《新月》雜誌四卷六期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林徽因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輕靈
在春的光豔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裡的雲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星子在
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
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後那篇鵝黃，你像；新鮮
初放芽的綠，你是；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
在樑間呢喃，——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注：1934年5月，發表於《學文》創刊號。樑思成告訴樑從戒“這首詩是寫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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