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影帝梁家輝演賊王這一招兒,杜琪峰的銀河印象比王晶早做了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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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晶拿著《追龍2》的劇本找投資的時候,跟投資人不斷地講述自己的想法,講如何打造純正港產片。
後來,投資人問他,主角是誰?
王晶講,是梁家輝。
投資人立即答應,就這麼辦,投了。
一來,梁家輝就是演技的保障,而且票房號召力不俗。二來嘛,論港片裡的黑社會大佬,我只服氣梁家輝。
《黑金》中的周朝先,《江湖告急》中的任因久,《龍城歲月》中的大D,甚至就連《智取威虎山》這樣的片子,他也能穩得住座山雕這樣的角色。
只可惜,王晶這回自己給玩砸了。
不過講起讓梁家輝演賊王這個活兒,杜琪峰的銀河映像比王晶早了十二年,而且在低成本的情況下,比王晶玩的更好,更有港片特色。
1、跟蹤梁家輝
影片從一開始,就交代清楚了故事的主角。梁家輝上巴士之後,先是掃視一圈車內,然後坐在徐子珊旁邊的空位上,拿出一本數獨冊子,寫寫畫畫。
而徐子珊並不是普通乘客,她在盯梢車內坐在她斜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任達華。外形邋遢,大肚腩,揹著一個大揹包。形跡可疑。
三人在某一站同時下車,如同普通上班族一樣的梁家輝穿過馬路而去。而徐子珊下車後,跟上了任達華。在跟蹤過程中,任達華接了一個電話,並回復對方會用公用電話打過去。
任達華的行為以及裝扮,特別像那時候準備去珠寶店、錶行打劫的。但很快,導演用鏡頭告訴觀眾,梁家輝其實才是最為可疑的那一位。因為他走在街上,全程都在不斷打量觀察四周情況,看監控,看珠寶行。而且通過手部動作遮掩面部。
很快,一夥匪徒衝進一間珠寶行打劫,之後駕車順利逃脫。
而這場打劫的幕後策劃人,就是梁家輝。他事先站在高處,然後開始對錶計時。並觀察四周,這是一次事先策劃好的打劫,匪徒逃脫線路,警方何時出現,早就已經被摸清。
等到這班匪徒順利脫逃之後,導演才開始解釋徐子珊為什麼要跟蹤任達華。這是一次新人考察,任達華是刑事情報科跟蹤隊的警長黃文展,代號狗頭。而徐子珊則是被考核的新人。
雖然跟蹤時被狗頭識破,但最終順利加入到了刑事情報科跟蹤隊,代號豬女。一邊是新人考核,一邊是真實發生的搶劫案。一場正邪之間的交戰不可避免,故事由此展開。警方對此束手無策,而另一邊,梁家輝扮演的山哥正在出手教訓小弟。
因為在他看來,整個搶劫過程,晚了三分鐘,會有暴露的危險。很快這個預感成真,警方根據監控錄像發現疑犯,並由狗頭帶隊負責追蹤嫌疑人。
第二次搶劫失敗之後,整個劫匪隊伍隨之暴露,開始逃亡之路,而山哥在逃跑過程中,數次擺脫警方跟蹤,並且出手果斷,狠辣無情,先是以一支鉛筆殺一人,然後又用小剪刀重創狗頭。
不過,最終在豬女的堅持之下,再次發現隱形人山哥。並協助同事一起,最終順利抓捕到了賊王。
整部故事劇情緊湊,前後勾連呼應,沒有一處多餘情節。這部劇中,算是梁家輝臺詞最少的一部戲,但卻是所有悍匪影片中,最讓人覺得陰冷刻骨的一部戲。
這部電影出自於游乃海之手。
2、銀河映像接班人
幾年前,杜琪峰在接受一個訪談的時候,提到了銀河映像。
在提到自己的班底時,特意提到了游乃海,“如果有一天,我跟韋家輝退休的話,銀河的接班人就是游乃海。”
游乃海確實有這樣的本事。
他跟杜琪峰時間最長,從杜琪峰還在電視臺的時候,就跟著杜琪峰了。
後來杜琪峰自己出來,跟韋家輝開設電影公司。游乃海想都沒想,就辭職入夥,跟著杜琪峰幹了。
要知道,當年銀河映像一開始,窮的叮噹響。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任達華講過當時的銀河映像到底有多窮。“導演說要拍戲,所有服裝都是我們自己帶的,連車都沒有,我把我車開過來讓劇組用,結果拍戲的時候,給撞爛了。”
但即便如此,游乃海也沒有離開銀河映像。
而是從編劇開始幹,跟在杜琪峰身邊,他將銀河映像出品的電影風格摸得一清二楚。
《跟蹤》是他在銀河映像執導的第一部戲,也是最後一部戲。
這部戲裡梁家輝的原型人物,就是跟張子強齊名的高佬雄——大盜季炳雄。也是當年最後一個落網的香港悍匪。策劃過數次搶劫案,並多次順利逃脫。直到2000年以後,才在香港落網。
劇中的山哥,也曾數次搶劫珠寶店並順利逃脫,有前科,而且出手狠辣。
雖然是從編劇轉職導演,第一次拍戲,但很明顯的是,游乃海要比王晶玩的高級。
3、宿命難逃
這部戲為什麼要好過王晶的《追龍2》?
王晶的想法很不錯,當年傳說張子強打算第三次搶劫但未成功。王晶主要想拍的就是這第三次。
但最終《追龍2》口碑不佳的主要原因,可能是王晶想塞進電影的東西太多。比如家庭、比如臥底警察的爛俗梗。
反而是游乃海別出新意,拋棄了警方臥底的俗套劇情,直接選擇了警方與匪徒硬鋼。劇中更是展示了各種刑偵手段,比如跟蹤隊人員之間的聯繫設備,比如無處不在的監控。
山哥因為手下搶劫時晚出來三分鐘,就大打出手,並堅信會因此暴露。但其實警方的線索,卻來自於另一個貪吃的匪徒林雪。
從這條線,警方一路跟蹤,並根據林雪垃圾桶裡的垃圾,確定了匪徒是是第二次搶劫的準確地點。從而讓整個匪徒團伙暴露。
而整部劇最為出彩的地方,就是導演一開始埋下的無數伏筆。
比如,山歌教訓二把手,連小弟都管不住,怎麼當老大?而警方在確定山哥才是匪首時,理由也是連小弟都管不住,肯定不是老大。
而且,在影片結尾處呼應電影一開始時豬女被狗頭識破。山哥也在茶餐廳與豬女發生交鋒,識破對方在跟蹤他。整個電影至此,緊張氣氛達到極點。
而梁家輝手中這支用來填寫數獨遊戲的黃色鉛筆,成了他在被警察詢問時,行凶的凶器。他用這支筆捅傷警察,然後順利脫逃,就此失去消息。
其中埋的最深的一條線索,就是豬女跟狗頭在尋找林雪時,在深夜街頭,發現一個小胖子因為欠人錢,而被追債的人暴打一頓。
之後,這個小胖子因為想還債,實施綁架。在追蹤這個人的過程之中,曾經一度消失的山哥,卻意外被豬女發現。最終,梁家輝扮演的山哥在逃跑過程中,卻被碼頭的鉤子掛到大動脈而死亡。
這又符合銀河映像所出產的港片,一貫的宿命感。
山哥教訓小弟的時候,用的烤肉釺子直抵小弟大動脈,逃脫時顯示用鉛筆捅傷警察大動脈,而後用一把小剪刀捅狗頭大動脈。最後也因為大動脈被割破而死。
跟王晶那種帶有癲狂感的電影風格不同,這部12年前的賊王故事更加內斂,更具有港片風味,如追逐戲,狹窄空間內的對手戲。以及片中處處不經意間營造出來的隱喻。
而如今,這樣一部剪輯凌厲,劇情上相互勾連的港產片已經難得一見。
追逐大手筆的王晶,已經很難拍出這樣的片子了。
4、港產片真的死了嗎
杜琪峰在接受訪談的時候,也被人問到了這個問題。
他的回答,顯得有些悲壯。
“哪怕是最後,一年只能出一部港產片,也不能說港片已死。畢竟,香港還有700萬觀眾。”
從2000年開始,港產片的數量銳減,曾經一年365天,天天都有新電影上映的香港電影,已經成了被不斷回憶以及被證明港片已死的例證。
就連曾經廣受關注的金像獎,如今在網上,似乎也掀不起任何波瀾。
之前很多人都會問,為什麼香港電影來來回回都是劉青雲、古天樂、張家輝這樣的老面孔。那是因為除了導演數量銳減之外,電影從業人員也在銳減。
但幸好,還有銀河映像。
我相信,港片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