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Hettinger
文|若杉
01
講一個故事，關於一個朋友，我們叫她帆。
我和帆，因好友介紹而熟識，姑娘人長得安靜溫婉，長髮及腰，說話總是輕聲慢語。初次見面，原本定在一家港式茶餐廳，得知我愛辛辣，她便果斷換了旁邊的川菜館。席間，她會細心地幫我杯子里加水，挑我喜歡的話題聊，很是溫暖。
因為她的體貼，我們便自然地靠近，成了朋友。帆大學一畢業，就跟家裡安排的相親對象結了婚，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苦情套路，而是，用帆自己的話來說：“一見鍾情！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定了”。因為先生家境不錯，自己又勤奮努力，當時，開了一家裝飾公司，正處於創業初期。
所以，當先生提出讓她全職在家照顧家庭時，帆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我不是有大志向的姑娘，能安穩無憂、歲月靜好的過日子，又有時間照顧好先生，也算知足了”，認識帆的時候，她這樣向我描述自己的生活。
帆是細心到骨子裡的姑娘，對初次見面的我尚且如此，對於先生，更是無微不至。帆說，雖是全職在家，這幾年卻從未睡過懶覺，喜歡在先生出門前準備好帶著溫度的早餐，中式的小籠包、西式的三明治，她樣樣在行，晚上，總是先給先生打電話確認回家時間，再開始準備晚餐，為了讓先生下班回家能吃到熱乎飯，她的晚餐時間始終於先生保持一致。
有這樣一位賢惠的妻子，剛開始，先生是欣喜而驕傲的，逢人便誇，“我媳婦是我撿的寶兒！”
可是，慢慢地，先生與她一起吃晚飯的時間越來越少，彼此的溝通也越來越簡單，除了日常吃穿住的必須，再無其他。
直到有一天，先生出門時，猶豫再三遞給他一張銀行卡，說：“別整天只是洗衣做飯，裡面有十萬塊錢，去學點什麼吧！”
帆雖是平和嫻靜的個性，卻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待先生出門，她癱坐在沙發上，早已泣不成聲。
“那一刻除了委屈還是委屈，這些年，我一直在為他生活，看起來全職主婦的愜意生活，哪一刻又真正落得清閒，我知道他創業的辛苦與壓力，儘量壓抑著波濤洶湧的內心，為的是不給他添堵！可是……”
那一天，許是剛哭完，帆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很多。
我有些心疼亦有些憤憤，覺得這個男人太不懂得珍惜，轉而問帆：“有何打算？”
帆說：“不管他這麼想，至少說明一點，我們倆已經不同步了，既然他讓我學，我就不如真正學起來，反正，也不虧得什麼！”
聽帆這樣說，我不由地佩服起這位朋友來，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卻如此通透而有力量。
02
這以後，帆徹底調整了自己的生活節奏，不再圍著鍋臺轉，不再把先生的每日吃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依舊會早起，不過是在小區裡晨跑，依舊整日忙得歡騰，卻是安排了自己喜歡的英語、瑜伽和插花。先生偶有抱怨，覺得帆對自己疏忽，帆只理直氣壯的回一句：“是你讓我學的！”
先生不但不生氣，反而看著妻子俏皮且精神飽滿的樣子，眼神裡透露出久違的欣賞。
半年後的某一天，當帆手捧剛剛在插花課上插好的鮮花回到家，見先生已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在家等她。兩人相視一笑。
她說：“原來你會做飯!”
他回：“是你從來都不給我機會。”
接著，先生攬她入懷，說道：“你知道嗎？現在的你，才像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快樂靈動的小女孩，家裡的事情，如果需要，可以請鐘點工打理，你的快樂，才是我最在意的！你快樂了，整個家就快樂了！”
帆給我講這一段的時候，整個人幸福的如初入愛河的小姑娘，連呼吸裡都是喜悅的味道。
末了，她卻不經意間吐出兩個字：“好險！”
如果當時只是一味地抱怨先生的忘恩負義、不領情，一味哭喪著臉，做怨婦狀，現在，怕是另一番景象。她說：“原來婚姻裡，不是你做得多，就是對的，不是你付出得更多，就有理由抱怨。”
“現在想來，當初為他事事盡心，於自己，是愛，亦是緩解焦慮的方式。雖然身在家庭，但看著他事業越來越好，而自己除了打理家庭，什麼都不會，難免心有恐慌，尤其是當我發現我們之間共同話題越來越少的時候。於是，我能做得，就是更加盡心的照顧他，希望她懂得我的用心，也希望心底的焦慮，可以平復一些。可是，這樣用力過猛的盯著一個人，我累，他也累。”
“現在好了，我有我的歡喜，插著花，學著英語，練著瑜伽，每天忙得不亦樂乎，面對他，一顆心更平和，不會對他的晚歸胡思亂想，不會對他偶爾“不想說話”的倦態做過度的解讀，因為，沒空。”
最後，帆總結似得跟我說：“經過這次幾乎把婚姻從懸崖邊上救回來的經歷，才明白，兩個人的生活裡，最大的付出，不是茶米油鹽的精打細算，不是一日三餐的豐富用心，而是，你的快樂。”
03
我看著帆，若有所感的談論著自己的“婚姻聖經”，覺得眼前這個姑娘，除了依舊的溫婉，還平添了幾分智慧的光亮。
我們都曾用力去尋找愛、詮釋愛、留住愛，或傾其所有的付出，或絞盡腦汁的討好，以為感動了自己，就能感動對方，然後，讓愛長久。卻在某天突然發現，當初的自己，因用力過猛而變形，越來越不快樂，承載著怨氣與對對方的期待生活。而被愛的一方，也彷彿在愛的牢籠裡，被愛壓得喘息不得。
尼采說：“愛，並非尋找或分辨與自己相似的人，也並非接納喜歡自己的人。不是用愛來填補兩個人的差異，也不是用愛將一方拉向另一方。為兩者之間的差異而喜悅，才是愛的真諦。”
那個真正愛你的人，愛的是你最本真、最純粹的模樣，而不是在付出中，弄丟自己的你。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在愛的世界裡，最好的付出，是你的快樂。
因為關注與行動，很多時候，意味著期待、控制與索取，而快樂不會，它只會把歡樂的氣氛，從一份變成兩份，然後充滿整個家。
作者：若杉，心理諮詢師，已出版作品《閱己：做自己的心理顧問》，個人公眾號：若杉生活（Rosan_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