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外甥女早戀被表姐趕出門,我去勸導卻意外勾起我跟初戀的故事

戀愛 故事 深夜有情 2018-12-09


18歲外甥女早戀被表姐趕出門,我去勸導卻意外勾起我跟初戀的故事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行舟

1

天色還早,動車在群山峻嶺間穿行,剛過一個山洞又進了另一個,所有光線瞬間被吞噬,列車的轟鳴卻陡然增大,震耳欲聾。

在這轟鳴聲中,坐在靠窗位置的外甥女壓低嗓子問我:“小姨,你為什麼不談戀愛?”

預料中會被問到的問題來得有點晚,我在黑暗裡笑了笑,說:“不想談就不談,沒有什麼為什麼。”

“我媽說你……”

列車正好從山洞裡出來,黑暗被驅散,白晝照得外甥女臉上的尷尬無處掩藏,她愣愣地看著我,接著轉頭看向窗外。

我也隨她望出去,倏忽閃過的山垛背後是一片開闊的平原,一畦畦水田冒著綠,再遠處零星散落著幾座煙囪,淡青色的煙被風吹得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這是南方的初春,天很低,霧霧濛濛,隔著玻璃彷彿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我收回視線看外甥女,她已經趴下了,下巴枕著胳膊看窗外。但也許她什麼都沒看,而是在想她自己的事。

就在四五個小時前,她被我表姐趕出了家門,原因是她早戀。

我是中午接到表姐電話的,她不知道又被誰惹惱了,一開口就冒火:“芷青,你上禮拜不是說要休假嗎?今天怎麼樣,帶你外甥女一起,姐給你們掏錢。”

表姐早年做服裝生意掙了錢,算是小富,不過這麼沒頭沒腦請我旅遊,我還是驚訝多過驚喜。

果然不用我問,表姐又說:“死丫頭不學好,才幾歲就想著找男人,跟她爸一個德行,上樑不正下樑歪……”

我忍不住頭痛。我是知道表姐的,年輕時就火爆脾氣,現在四十多了趕上更年期,看誰都不順眼,三天兩頭跟姐夫吵架,姐夫不堪忍受搬去別的房子住,她又開始懷疑他外面有人。

我匆匆趕去表姐家,還在樓下就聽到她的大嗓門,指桑罵槐,把婆家從老到小罵了一遍,直到我推門進屋才肯消聲。

“林兮呢,你該不是去她學校鬧了吧?”我急著問。

“在屋裡哭魂呢。”表姐沒好氣,揚聲又罵,“我是她媽還不能管了?早知道是這麼個貨,我當初就不該生她,當年更不該找姓許的,沒一個好東西。”

我不理表姐借題發揮,直接去外甥女的房間,進了門才知道在我來之前這裡剛經歷過一場地震,書本文具散落一地,外甥女披頭散髮趴在床裡嗚咽,身上的衣服翻上去也沒管,雪白皮膚上赫然幾道紅印子,像是被什麼抽的。

“林兮?”我坐過去,開口哄人卻發現自己也有些哽咽,“別哭了,小姨帶你出去玩好不好?我票都買好了,咱倆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2

外甥女比我小九歲,剛十八,因為上學晚,今年才高二,論年級現在談戀愛確實是早,可按歲數,卻正是會發生點什麼的時候。

但我不是表姐,外甥女也只是外甥女,儘管理解,我卻沒有立場對她談戀愛的事實予以包容或鼓勵,所以從出門到現在,她不跟我說話,我也自動閉上嘴默默陪著。

此時她轉過頭來,依然枕著胳膊,用那雙像極她爸的桃花眼靜靜看著我,小聲問:“小姨,你是不是還想著你的初戀?我媽說你就談過那一個。”

“你媽還跟你說過什麼?”我好笑地問她。

外甥女撇撇嘴,不是很信服地說:“還能說什麼,她讓我向你學習,還說幸虧你那時候主動分手,後來才考上好大學,然後找到好工作。”

表姐是個詭辯天才,哪怕是不相干的事,只要她願意,就能編出一套讓人無法反駁的邏輯,沒人說得過她,難怪生意一直做得好。

我對外甥女笑笑,並不多做解釋,因為以她中考全市前十的聰明腦瓜,她什麼都看得明白。她不相信早戀跟成績和未來之間存在正相關性,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間貿然喜歡一個人。

“我覺得他很好。”

外甥女突然說,語意含糊,卻自有一股子檸檬茶的味道,甜蜜中略帶一絲酸澀。

“他是高三的學長,成績很好,運動全能,上次我們一起參加學科競賽都拿了一等獎,他希望我以後跟他考同一個大學。”

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催人上進的正能量愛情故事,我甚至能想象外甥女跟那男孩約定未來時的激動心情,但表姐不可能理解,尤其在她輟學打工千辛萬苦才拼出事業後,她肯相信的只有外甥女的成績單。

“我們會考同一個學校。”外甥女又說,沒有一點尋求我建議的意思。

我在她手上拍了拍,嘴上沒辦法認同,心裡卻為她有自己的主見感到高興。

“小姨,我可以去下廁所嗎?”

外甥女從我面前擠出去,她拿了手機,十幾分鍾後才回來,手機放到小桌板上,見我看她,她把長髮攏到耳後,露出微微泛紅的臉。

“我給他打電話了。”外甥女看著我,年輕的臉上終於帶了些愧疚,“對不起小姨,我知道這麼做會讓你為難,畢竟我媽是讓你帶我出來‘治病’的。”

表姐用了“治病”這個詞,我沒有意外,卻有點難過。大概在所有為人父母的人眼裡,早戀都是病,都值得大費周章治一治。

“我沒為難。”我對她搖頭,想問他們都聊了什麼,又覺得我這也是打探隱私,便換了個說法問,“你擔心他找你?”

“嗯。”外甥女靠到座位上,前一秒神情還有些憂鬱,後一秒又朝我甜甜地笑起來,“小姨,你見見他怎麼樣?”

“什麼?”我猝不及防。

“他來找我們。”

我竟有些緊張:“你說今天?”

“他比我們坐晚一班車到。”外甥女滿目期待,還有些哀求的意思,“小姨,你先見見他,好不好都等見過之後再說可以嗎?”

“可是……”

外甥女突然攀住我的手,望著我堅定道:“我跟你保證,如果你也說他不好,說我們不合適,那我一定分手。”

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

外甥女先斬後奏的招數不新鮮,卻無一例外讓人反感,就算是我,從一開始就試圖站在她的立場理解她,此時想到那個男生高三了還逃學,似乎是不太有責任心的人,對他的印象頓時落了幾分。

3

我今年二十七,像表姐說的,我到目前為止就談過一次戀愛。

確切地說,我只跟一個人談過。

我的初戀發生在我的十八歲,但跟那個人產生交集卻更早一些。

那是高二開學第一天,我因為擔任學習委員,收完暑假作業送去教師辦公室,卻在門口撞見班主任對一個生面孔的男生訓話,大意是他行為乖張被別校開除,就算花錢進了本校,如果還是這副德行,成績就只有吊車尾的命。

印象裡班主任很少這樣嚴厲地罵誰,那人是第一個,但他對訓話無動於衷,半靠半坐在身後的辦公桌上,視線遠遠看過來,正好逮住進退兩難的我。

班主任也看到我,欣喜地招我進去,然後指著我對那人說:“周檸,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謝芷青,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從進校就是第一名,人家跟你一個初中出來的,怎麼差距這樣大……”

我上的初中是個很大的學校,一個年級就有十幾個班,我不記得周檸這個人,而他似乎也並不記得我,只是因為老師拿我跟他對比,他看我的眼神陌生裡似乎還夾雜了幾分不忿。

我很快回教室,到講臺上佈置老師交代的任務,底下一片哀嚎,都在抱怨暑假太短,根本來不及看課外書籍,更別提寫讀書筆記。

這時後門突然被推開,或者說是被踢開,理著寸頭的周檸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沒來由地心虛,慌忙撇開視線不看他。

周檸在靠門的空座位上坐下,很不幸,我的位置在他斜前方,而我的同桌王琦此時已經擰著身子迫不及待跟他搭話,但他沒理,落座後就趴下來睡覺。

我回到座位,受冷落的王琦立馬湊過來嘀咕:“你說這人怎麼這樣啊?長得好看就可以這麼拽嗎?不過芷青,你覺不覺得他很像韓國一個明星?”

“趙寅成。”我壓低聲音,沒敢說我剛才在辦公室就看出來了。

“對,就是他。但我覺得這個更帥,年輕啊,頭髮絲都是滿滿的膠原蛋白。”

我有些無語,又忍不住用餘光往後瞟,還真沒看出來他頭髮絲有什麼特別,不過倒是看到他左耳朵往上的頭皮上有一道不短的疤,看起來像新的,有點嚇人,那大概是他在前個學校跟人打架留下的勳章。

我正愣神,周檸卻在這時抬臉看過來,眸光裡盡是戲謔,問我好不好看,我有種做賊被抓的羞憤,忘了回嘴,轉過身不理他。

班主任說周檸這種塞錢進來的轉校生到了一中就只有吊車尾的命,結果還真是,第一個月摸底考,他就一舉拿下班級和年紀雙料倒數第一。

“就這成績,你還讀什麼書?”班主任把周檸的課桌拍得山響,“這麼喜歡睡覺,回你家睡去,席夢思不比硬板凳強?你爸……”

周檸噌地一聲站起來,把班主任嚇得話都吞進肚子裡,他個子高,班主任都只到他胸口,他垂下眼看人的樣子很是不屑,懶散道:“報告老師,我爸只讓我別打架,但沒讓我不睡覺,睡覺長個子。”

“你,不可救藥!”

班主任再不管周檸,王琦卻轉頭跟他八卦:“嘿,聽說你交白卷,為什麼呀?該不是想先掩藏實力,最後來個一鳴驚人吧?”

周檸靠著牆,一隻手支著頭,漫不經心問道:“你為什麼叫王琦?”

“我爸媽起的,你問這個幹嘛?”

“那你問我這麼多?是不是偷偷喜歡我?”

“你!”王琦惱羞地紅了臉,憤然拉我評理:“芷青,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都不會好好說話,白瞎了這張臉。”

我還沒開口就無辜被嗆,周檸在後桌陰陽怪氣地笑:“她臉盲你不知道?”

4

動車晚上八點到站,事先約好接我們的車已經在站外等,但外甥女說那男孩還有半小時也到了,言下之意先會合再走。

我們在車站外找了家咖啡館喝東西,外甥女這時才表現出緊張,隔幾分鐘就要看手機,還去過一次洗手間,回來時舟車勞頓的疲倦已經不見,化了淡妝的臉看起來明豔照人。

“小姨,好看嗎?”她有些羞怯地問我。

“很好看。”我誠懇道。

這是事實,外甥女底子好,臉小眉長,水盈盈一雙桃花眼,再加上她這個年紀最好也最無法掩飾的青澀,別說青春萌動的男孩子無法抗拒,就是我這個小姨也不免羨慕。

外甥女又對著手機照了照,抬眼對我笑:“小姨,我媽不讓我化妝,我這是第一次,東西還是過年生日我爸偷偷送我的。”

第一次化妝示人就是為了那個男孩,可想而知對方在外甥女心裡的分量,我不由地好奇,斟酌著問她:“你們喜歡對方什麼?”

外甥女沒來得及回答我,捧著亮起來的手機起身,興沖沖地說:“小姨,他到了,就在出站口,我去帶他過來。”

看著衝出去的身影,我唯有無奈,因為深知不論哪個年紀,戀愛中的熱情都是攔不住的。

只是外甥女這樣不加掩飾的歡喜,如果愛上的不是良人,我真怕到時她受的傷害會更大。

他們很快過來了。

男孩跟我的想象出入挺大,我原先以為能讓外甥女這樣痴迷的人,至少會有一副跟她旗鼓相當的相貌,但事實不是,男孩個頭只比外甥女高一點,五官端正,卻不出眾,第一印象要說特別,大概是他超乎年齡的沉穩。

“您好。”男孩嗓音有些沙啞,但笑容燦爛,在初春寒冷的夜裡顯得很溫暖,“我是林兮的同學,叫程南方。很不好意思,讓您和林兮等這麼久。”

外甥女在旁邊笑:“小姨,他平時說話就這樣,一板一眼,像個老學究。”

我倒不覺得他像老學究,但我注意到一個細節,他們從出口那邊過來都沒牽過手,就算現在並排站著,他們之間也隔著一些距離,這樣守規矩,有點不像是熱戀中的小年輕。

“我能跟林兮一樣叫您小姨嗎?雖然我覺得叫姐姐可能更合適。”

程南方站得筆直,大概這個問題有點尷尬,他微微紅了臉,解釋說:“因為這兩天都會一起,有個稱謂方便些。”

這的確是個難題,但我沒得選擇,林兮跟他同歲,我無論如何做不了他們的“姐姐”,就笑道:“叫阿姨吧,我終於可以倚老賣老。”

行李很自然地被程南方接過去,他一手推一個箱子走在前邊,到了車邊先拉開後車門,用手擋著門框讓我們坐進去,然後才跟司機一起把行李搬進後備箱。

程南方坐在副駕駛,出發前扭頭說:“阿姨,酒店有點遠,您跟林兮可以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們。”

外甥女靠在我肩膀上笑。這一天裡也就這一會兒她笑得最多,且不加掩飾,程南方本來還端著表情,這時也忍不住彎了眼睛,兩人就算不說話,氣氛卻已經很甜膩。

程南方低聲說:“睡會吧,坐一天車,阿姨也累了。”

外甥女乖巧地點頭:“好。”

我其實不累,但還是閉上眼睛,轉頭對向窗外。

5

周檸還是混,上課睡覺,下課就把凳子搬到後門口,誰要進出都得攔著逗幾句,被人告狀也無所謂,班主任已經放棄管他,但班裡兩個年輕男老師卻很喜歡他,據說他們以前一起打過球。

王琦某天衝進宿舍找我,纏著我陪她去看球,我以前不知道她有這愛好,便打趣她是不是看上了誰,她卻摟著我的脖子神祕道:“周檸首秀,錯過一次就要錯過一輩子了。”

我覺得好笑:“不是才首秀嗎,難道以後不打了?”

王琦嬉笑著推我:“說了首秀嘛,還能次次都首秀?”

那是高二對高三的比賽,周檸首發上場,第一節頭幾分鐘就投中三個三分,快結束時又罰中一個兩分,到哨聲響時,高二隊以七分領先對方,而周檸一個人貢獻了十一分,饒是我這樣不看球的人,也被感染得有些激動。

第二節很快又開始,高三隊換了人,新上來的是個跟周檸不相上下的高個子,塊頭卻比他大,而且顯然全程只盯他一個,眼見著比分一點點被拉近,身旁的王琦早急得哇哇大叫,一會兒羅浩一會兒周檸,只恨不得自己衝上去替他們打。

我不懂籃球,可是看周檸被人壓著左右施展不開,也急了,跟著王琦還有一眾女生給他加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被大塊頭攔在身前的周檸突然一個靈巧轉身,從那人身側滑了出去,然後反手遠投,竟然中了。

有一就有二,我們喊破嗓子,周檸也如有神助,最後一分鐘連搶三個籃板,成功將比分反超幾分,哨聲響起,上半場結束。

王琦抓著我的手一陣亂晃,笑著嚷道:“芷青你看到了嗎,這就是籃球,是最有魅力的一項運動,也是我的最愛……”

“你最愛還真多,昨天不還是那個你剛拿到簽名書的男作家嗎?”

王琦聳聳肩,一臉理所當然:“沒關係啊,我海納百川。再說我還說過周檸神經病不可救藥呢,但他打球真挺帥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

“我也覺得挺帥的。”

有人搶了我的話,我正要回頭,頭頂上卻突然蒙下一樣東西,扯下來才發現是毛巾,而始作俑者卻是周檸。

他已經大剌剌坐在我的位置上,用手搓著板寸對我怪笑,說:“學習委員不在教室裡學習,往這湊什麼熱鬧?”

我知道他是趁機找茬,便不理他,只把毛巾扔回去,提醒道:“你坐了我的位子。”

“有嗎?”他一臉驚奇,裝模作樣往椅子上看了看,遺憾地說,“沒寫名字就不能算是你的,不過你要想跟我擠一擠,我是不介意的。”

他分明耍無賴,我比不過,打算走開找別的位子,周檸卻突然起身,高大的身軀朝我壓過來,我下意識往後退,結果跟王琦撞到一起。

“神經病啊。”王琦毫不客氣,“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嗎?還說自己帥。”

“我帥怎麼了,你反正又追不上。”周檸說完越加湊近我,在一群人的鬨笑聲中說:“謝委員,你剛才叫得太大聲了,影響我發揮。”

因為周檸發神經,下半場比賽我沒看,王琦回來說周檸也沒再上場,甚至之後半個月,我都沒有見到他。

周寧請假了,說是崴了腳。

6

虧得不是旅遊旺季,程南方跟我們訂到同一個酒店,入住手續是他辦的,搬運行李也是他,他很主動,卻又不像刻意討好,因為很自然,我便沒有跟他客氣。

我跟外甥女此行的目的是散心,行程因此安排得很鬆散,於是隔天我們睡了個懶覺,十點多才起床。

我洗漱完,外甥女剛從外面進來,揚著手裡的袋子邀功說:“小姨,酒店早餐已經不供應了,南方特意去外面給我們買的。”

蔬菜三明治加咖啡,有外甥女在,程南方不難知道我的偏好,不過能在陌生的地方買到恰好要的東西,對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來說,總歸是花了心思。

早飯後我們出發去看巖洞,地方不遠,我們租自行車騎過去。

程南方跟外甥女在前頭,而我故意落後一點,一來我不想做小年輕的燈泡,二來也可以從旁觀察,既然外甥女在乎我的意見,我只能儘量做到客觀。

一路上程南方跟外甥女都在說話,我隔著距離聽到不多,但偶爾幾個字也聽得出來他們是在講數學公式。

這讓我何止意外,簡直好笑,如果不是做樣子,我猜他們考同一個學校是勢在必行。

巖洞在半山腰,也算是爬山了,外甥女這個從小被寵大的嬌嬌女,一掃剛才的興致勃勃,仰頭望山露出怯意來,嘟囔著問:“這麼高,真的要爬上去啊?”

程南方笑著看她:“這就怕了?”

外甥女把腳伸出來,她早上不聽勸,非要穿小皮鞋,現在卻一臉懊喪:“我哪知道這麼高,這讓我怎麼走。”

程南方卻笑:“你穿這鞋真挺好看。”

小年輕的對話甜蜜又稚氣,我不忍多聽,自己先往上走,沒多久外甥女就跟上來了,我一看好氣又好笑,她腳上穿的是程南方的板鞋,而程南方光腳提著她的小皮鞋跟在後頭。

“我腳大,”程南方見我看他,笑著說,“不然我就穿上了。”

野蠻女友的橋段,沒想到隔了一輩他們也知道,但儘管招式老套,他們臉上洋溢的青春的笑,足以彌補一切傻白舉動。

終於到了巖洞口,程南方自告奮勇去買票,我跟外甥女先排隊,她趁勢問我覺得程南方怎麼樣,我反問她喜歡他什麼。

“很多啊。”外甥女大言不慚,“學習好是肯定的,他已經參加自主招生,很可能會保送,但他想去更好的學校,所以還是會努力備考。他對我很包容,我有時候發脾氣,他會先哄我再講道理,他還很幽默,我喜歡幽默的人……”

聰明又理智,包容寵愛又不乏幽默,外甥女對程南方倒是不乏溢美之詞,而她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對方的外貌如何。

“他不算帥。”我膚淺試探,“你這麼漂亮,不怕他只是喜歡你的外在?”

外甥女靠過來攀著我的肩頭,略帶驕傲地笑:“小姨,你難道不覺得這正好說明他的審美很高,而我也不是隻有外在。”

猝不及防就被小姑娘將了一軍,我卻並不惱,只覺得我那操心的表姐也許過慮了,因為無論許林兮還是程南方,他們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排隊進巖洞,還未進去就被一股撲面而來的清涼激得打寒顫,程南方適時從他包裡掏出兩條披肩,撕了包裝遞過來,怕我不要就笑著說:“買票的地方就有賣,不貴的阿姨。”

還好有這條披肩,外甥女拍照多了一個不錯的道具,程南方也是真好耐性,一路捧著相機拍個沒停,有幾次還主動提出給我拍,但我拒絕了。

“阿姨,我能跟您聊兩句麼?”趁外甥女去洗手間,程南方主動過來問我,“其實林兮跟我說了是跟您出來,我不擔心,但我還是請假過來了,因為我知道您的意見對她很重要。”

我很意外他會說這番話,好像要跟我談判一樣,但我不動聲色,笑著問:“我能相信你不是在刻意表現嗎?”

程南方撓了一下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除非您已經發現我其實有那麼一點帥,因為早上我真的刻意抓了這個髮型。”

並不是多好看的髮型。

但我反應過來,外甥女跟程南方之間沒有祕密,我說過什麼,她都會轉告給他,不過程南方的這個回答還算可愛,我喜歡。

7

周檸很久都沒有回學校,班主任儘管不喜歡他,還是打發班長和我做代表去他家裡慰問。

我其實有點怕周檸,不想去,但班長跟我初中就是同班同學,他讓我去,還跟我掰那套學習委員職責的道理,我不去也得去,

路上班長問我知不知道周檸的事,我不明所以,問他什麼事。

“他爸媽離婚了。”班長說,“就最近的事。”

我愣了一下,沒有表現得很意外。其實我父母也很早就離婚了,我是跟著我媽長大,所以周檸如果因為這件事厭學,還打架鬥毆交白卷,那我的確不是很能理解他。

班長接著又說:“他有病。”

“確實。”我說,還笑,“王琦說他神經病。”

班長垂著眼:“你們不知道,他腦子裡長了個東西,去年手術取出來了,但還是有復發的風險,上次比賽他打完半場就頭痛住院,他家裡不肯讓他再來學校。”

“怎麼可能?!”我這次反應有點大,引人側目,趕緊放低聲音問班長,“你別開玩笑!他不是一直生龍活虎的嗎?”

但我想起周檸頭上的疤,這一想心裡就有點發沉:“班主任說他跟人打架被學校開除?是真的嗎?”

“打架是真的,開除是假的,他爸有錢,學校留他還來不及。但他想來咱們學校,又是最好的班級,班主任估計是覺得他拖班裡後退才看不上他,但我猜老師還不知道他生病的事,連我都是比賽那天送他去醫院聽他媽說的。”

我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周檸那個人有時候是很討人嫌,可畢竟同學一場,打球又那麼帥……我突然有點心疼。

“他初中好像也是十七中的。”我想起來問班長,“但我不記得周檸,他是幾班的?”

班長奇怪地看我:“你不記得他?”

“我應該記得嗎?”

班長卻又搖頭:“你還是回頭見了周檸問他吧。”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跟周檸以前到底有沒有見過,但我完全想不起來,想來想去又想到他生病的事,心裡越發悶得難受。

周檸家在市中心,是個很貴的小區,他家住一樓,進去才知道是個很大的複式,他家保姆準備叫人,他媽卻讓我們直接上樓找他。

“小檸在睡覺,不過應該已經醒了,你們來了正好陪他說說話。”

周檸媽很漂亮,人也很溫柔,跟我們說話的時候眼睛裡一直帶著笑,並沒有我以為的病人家屬的沉重,這讓我略鬆了口氣。

保姆領我們到周檸房間門口,班長先進去,我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正胡思亂想,周檸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著說:“嘿,謝委員來我家夢遊呢?”

我下意識抓住那隻手,又在周檸驚詫的目光下猝然甩開,他倒是沒覺得尷尬,舉著手裝模作樣問屋裡的班長:“老鐵,你說這手可以多久不洗?”

班長說:“一年吧,最多兩年。不過要是你的話,不如剁下來放保險櫃裡鎖著,免得哪個不長眼的偷偷給你洗了。”

我從沒被人這樣開過玩笑,臉上火燒火燎,可又偏偏覺得冷,因為周檸那隻手冰得不正常,生病的事果然是真的。

周檸把我拉進房間,他剛起來,床上被子還散著,床尾是他換下的睡衣,床頭擺著書架和書桌,桌子上散亂堆著很多書和藥盒。

“你們已經知道了?”周檸靠著書桌問,又笑,“唉,想偷偷留個傳說都不行。”

“你想留什麼傳說?打架的還是打球的?”

我第一次敢這樣直直盯著他問,他看向我,我撇嘴道:“已經留下了,你是一中考試交白卷的第一人。”

8

周檸到底還是回學校了,依然坐我斜後方,也還是時常睡覺被班主任訓,但我跟他的關係卻莫名其妙變得很好。是真的好,因為無論我說什麼,他都會第一個贊同。

“不就是週記嘛,我寫就是了。”

“怎麼會有文言文這麼難背的東西……沒事,我肯定背下來。’

“怎麼多卷子會做死人的好嗎?你沒見過?我也沒見過!”

周檸像變了個人,雖然沒有發生學渣秒變學霸的奇蹟,但期末考試他在班裡的排名往上爬了十幾名,連班主任都不得不表揚兩句。

寒假班長來家裡找我,我媽對好學生向來優待,於是我很順利得到特許跟他一起去圖書館做作業,但出來我才知道周檸也一起。

“你家電話是假的吧?”周檸見面就說,“還是你給的就是假號?”

號碼當然不假,只是我媽因為防著我跟哪個男生私下聯繫,乾脆把電話線剪斷了。

寒假圖書館人不多,我們三個很輕鬆就找到位置各自做題,但班長沒做多久就說有事要走,剩下我和周檸面面相覷。

我收攏心思繼續寫作業,寫完去書架間找資料,周檸竟也跟過來,靠在旁邊好笑地問:“謝委員,你怎麼除了學習就是學習,還會點別的嗎?”

我頭也沒抬地糾正他:“我叫謝芷青,謝謝。”

“好,謝芷青。”周檸玩味地叫了好幾遍,後來又湊過臉問我,“喂,謝芷青委員,那你除了學習還會什麼?”

他的臉離得太近,我不得不退開一點,他卻又往前跟進,我只好看著他說:“我想考好大學,只知道學習又不是壞事。你呢,你除了打籃球還會什麼?”

周檸表情一怔,背貼著書架往邊上滾開,隔了一米又滾回來,依舊湊到我臉前,對我笑:“我會的你都不會,信不信?”

我看著他,他對我眨眨眼,在我錯愕的瞬間飛快親了我一下,我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都忘了躲開,他看我不動,又得寸進尺地抱住我。

“謝芷青,”我的掙扎被周檸禁錮在懷裡,他用下巴壓著我的頭,低聲央求,“別動芷青,就抱這一次,我會記一輩子。”

我沒再動,僵硬著身體任他抱著,他心跳很快,其實我也是。我知道這樣不對,我媽一直防備的事我還是揹著她做了,這讓我有種強烈的負罪感。

周檸很久才鬆開手,臉上掛著笑,看我的目光很溫柔。

我就是在這樣的目光裡,抬頭認真地對他說:“周檸,我要考大學,這是我現在唯一該做的事。”

周檸又靠回書架上,微微垂著眼,過一會兒笑著說:“好啊,我陪你考。”

那天回去後我再沒有出來,班長偶爾還是會來找我做作業,但我知道周檸會一起,就沒去。

開學後我見到周檸,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王琦支開了,他成了我的同桌,但並沒有像說的那樣發奮圖強,大多數時候他還是趴著睡覺。

某天晚自習後,他照例陪我走一段路回家。我們家原本不在一個方向,他是故意繞路陪我,說他反正回去也無事可幹,就當散步了。

我趁勢問出我的疑惑:“周檸,以前在十七中你認識我嗎?”

“認識啊,”他頓了一秒,伸手揉我的腦袋,他比我高很多,做這樣的動作很像我爸,我沒躲,他笑著說,“你是尖子生嘛,告示欄裡經常掛你的照片,誰不認識。”

“那我認識你嗎?”

這個問題很怪,所以周檸噗嗤笑出來的時候,我也尷尬得不行,但我又問了一遍,因為我自己根本想不起來。

“這我怎麼知道?”他說,“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

“你有一次說我臉盲,但我不臉盲。”

周檸還是捧著肚子笑:“謝委員,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我逗你玩也信?”

“我叫謝芷青。”我沒有生氣,看著他說,“周檸,你還是認真一點吧,反正每天都要來學校,稍微認真點你就不是現在這個成績啊,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起考大學?”

周檸漸漸不笑,略歪著頭,似乎是在思考我的話,然後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就像他跟其他男生那樣勾肩搭背往前走,邊走邊懶散說:“我試試,可是認真讀書真的很累啊。”

9

雖然明顯是敷衍,但周檸的確實比以前自覺多了,至少我在座位上的時候,他一定撐著腦袋也在看書做題,當然偶爾他會厚著臉皮討獎勵,比如在課桌底下拉拉手。

又到了期末,周檸的成績一躍進了班裡前二十,班主任以後看誰不努力就會那他做例子,說誰也不比他差,只要加把勁兒就能出好成績。

到了高三,學習的氣氛就越來越緊張,班裡再沒有誰隨意走動打鬧,所有人都在埋頭做題,無窮無盡的試卷壓得人喘不過氣。

就這樣我媽還不放心,特意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讀,周檸也因為她的請求,被老師從我旁邊調開了,很長時間裡我們都沒能說上話。

周檸突然請假是在高三寒假前,我幫老師發試卷,他沒上來領,我才知道他昨天上午就走了,問班長卻是三緘其口,我突然有些害怕。

但我沒機會去找周檸,白天不好逃課,放了學我媽又看得緊,所以直到放假,我用一張不錯的成績單換了半天自由,徑直去周檸家,然後被告知他腦袋裡的東西復發了,人還在醫院。

“謝委員?”周檸醒的時候看到我在病房裡,驚喜之後卻假裝生氣,“你們怎麼不叫醒我?睡太多覺真的很無聊誒。”

我勉強笑著,不是我們不叫他,是叫不醒,他腦袋裡的東西長的位置刁鑽取不出來,他大多數時候說是睡覺,其實是在昏迷。

周檸自己也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們開心。

“你什麼時候出院?”病房裡只有我們兩個,我問他,“陪我考大學的話還算數嗎?”

周檸靠坐在床頭,抬了抬扎針的手給我看,為難地笑道:“怎麼辦,這裡的人也很喜歡我,非要我留下,我分身乏術啊。”

我咬著嘴脣看他。

周檸還是笑,過一會兒他說:“謝委員都開口了,我只好盡力唄。”

“謝芷青。”我糾正他。

他作勢舉手投降,東拉西扯地又說:“謝芷青。你是謝芷青,我是周檸,突然好想喝青檸茶,又酸又甜,想想都流口水,不如你過來讓我啃一口,聊勝於無嘛。”

他是開玩笑的,但我的確主動起身親了他,然後被他扣進懷裡死死抱著,很久都不肯鬆手。

那個寒假我過得很混亂,因為要出門撒了很多謊,我媽忍兩次就爆發了,把我臭罵一頓鎖進房間裡,吃喝拉撒她都守著。

她還是罵,卻拒絕跟我說話,無論我怎麼哀求保證都沒用。

我想到一個辦法,故意吃壞東西鬧了腸胃炎,我媽不得不帶我看醫生,我於是趁機逃出來,但我沒敢直接去病房找周檸,因為我媽隨後就到了,我躲著直到她罵罵咧咧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我媽吵鬧的緣故,周檸頭痛發作,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看他痛到渾身筋攣,被醫生打了安定才睡下。

我在病房裡坐著,周檸一直沒醒。

“芷青,你以後還是別來了吧。”周檸媽跟我商量,她還是那麼溫柔,沒有因為我媽而對我有一絲怨憤,“是小檸說的,馬上要開學了,最後一學期很重要……”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回家,因為我知道,我只要回去就再別想過來。

周檸半夜醒了,神智不是很清醒,拉我的手叫媽,他想喝水,我喂他喝完,他又睡了會兒才徹底醒過來,發現是我愣了好久,最後笑著說:“謝芷青,你給我陪床呢?”

我瞪著他:“陪護。”

“一樣的。”他衝我招手,“我分你一半床,保證不收錢。”

我沒動。

周檸笑著又說:“你上來,我告訴你我們以前的事。”

我起身鎖好門,脫了鞋爬上床。病床很窄,但周檸比以前瘦了很多,我個子小,這樣並排躺著也不嫌擠,何況他很快側身把我摟進懷裡。

“周檸,我們以前……”

周檸把頭埋進我後頸裡,朦朧道:“睡吧,醒了再說。”

我還是沒有等到周檸告訴我以前的事,因為隔天天還沒亮,我媽就找過來了,帶著好幾個親戚差點把病房門都砸爛。

我媽把我從床上拖下來,一巴掌甩臉上,哭著罵我丟人現眼,我家那些親戚更是準備對周檸動手,還把趕過來的周檸媽推到地上,周檸想維護他媽從床上摔下來,這時醫生護士聽到動靜也衝進來,病房裡鬧哄哄一團糟。

我在混亂中咬了我媽一口,她痛得鬆了手,我推開所有人,走到周檸身邊跪坐下來,他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卻還對我笑,說:“芷青……”

我握緊他同樣汗溼的手,低頭咬著牙說:“周檸,對不起,我以後不來了,你要好好治病。”

沒等周檸回話,我起身又看了他一眼,對他笑笑,然後轉身離開。

我大概的確是個冷情的人,一直到高考結束,真的沒有再踏進醫院半步,但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去了,在已經換了人的病房前站了很久。

周檸是在三月中走的,病灶轉移,多器官衰竭。很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

他離開了,我最終還是不知道以前在十七中,他跟我有過怎樣的交集。

我大學畢業,如願進了本地一家大企業,過著早九晚五循規蹈矩的生活。

兩年前我應邀參加婚宴,新郎是高中時期的班長,他酒過三巡,大著舌頭跟我敘舊:“謝芷青,你腦子這麼好,怎麼就不記得初二有次晚自習下課,你被混混攔在小巷子裡,是周檸帶著人把你救出來……”

我握著酒杯的手一點點收緊,卻說不出話。

我記得那件事,記得那段時間我爸媽鬧離婚,沒人接我放學,某天夜裡我被幾個人堵在昏暗的巷子裡,他們撕爛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好在很快又衝進來一堆人,他們打成一團,我卻被人用一件外套從頭矇住帶了出去。

我沒有受傷,但因為驚嚇確實病了一陣子,那以後上下學我媽都會接送我,而那件事一次也沒有被人提起,我自己雖然沒有忘,卻也沒有勇氣弄清楚救我的是誰。

那是十四歲時發生的事,很多年後,我已經二十五歲,也是周檸離開的第七個年頭,因為一杯喜酒,我偶然得知他救過我。

我的確沒有臉盲,但我錯過了更早認識周檸的機會。

9

看完巖洞出來,外甥女終於良心發現,把腳上的鞋子還給程南方。

也難為他,巖洞里路不好走,又冷,他現在一雙腳凍得通紅,但他好像沒感覺,接過鞋子就穿上了。

下山時我沒有等他們,一直到了山腳下,我抽完一隻煙,才看到程南方一手拎著外甥女的包,一手牽著她的手下來,發現我在看,他還對我笑了笑。

外甥女畢竟害羞,欲蓋彌彰地拿話轉移注意力:“小姨,你是不是又偷偷抽菸了?”

我不否認,意有所指地說:“我是光明正大好嗎?偷偷摸摸可不是我。”

外甥女臉都紅了,嗔怪地瞪我:“小姨!”

程南方笑著接話:“阿姨知道你鞋子不好走,摔倒了更麻煩。”

我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這男孩對許林兮不可謂不寵溺,眼力勁兒也不錯,還會說話,進退有度,不卑不亢,長此以往,他應該不會混得太差。

晚上我們一起逛夜市,順便找個地方吃燒烤,程南方跑前跑後張羅,自己卻沒怎麼動筷子,一問才知道他海鮮過敏,因為不想掃我們興致才沒說。

“阿姨,我沒關係的。”

程南方這聲阿姨已經叫得很熟,我也沒覺得彆扭,他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卻在外甥女看他時用手擋住她的臉。

“程南方!”外甥女耍脾氣。

“林兮,別看。”

程南方哄她,還是沒有鬆手,也依然看著我。

許久他鄭重其事地說:“阿姨,是我先喜歡她的,她很可愛。但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模擬考試我不能不參加。“

我點點頭:“那是,學習重要。”

程南方抿了抿嘴:“我很想留下來跟你們一起,還有這些海鮮,看起來很誘人,我也很想嘗試。我知道這世界給我的誘惑會很多,但什麼事可做,什麼不可做,我心裡很清楚。阿姨,我想說的是,我可能不像您想的那麼優秀,但在我的能力所及範圍內,我會努力做到最好。”

我略一愣,還是點頭:“你很理智。”

程南方抽回擋在外甥女臉上的手,看向她說:“喜歡林兮這件事,我會繼續努力。”

“我也會。程南方,不管你考到哪裡,明年我都會跟你會合。”

外甥女淚花閃閃,明明是很甜蜜的時刻,他們卻表現得像一對苦命鴛鴦,而我是那個對他們揮動棍棒的人。

我當然不是,因為能讓他們分開的,最終只有他們自己。

我起身把空間留給小年輕,獨自走到路邊抽菸。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在重重夜色裡顯得格外深沉,三月的山風很冷,寒意吹到身上,又慢慢滲進了骨頭裡。(作品名:《一杯青檸茶》,作者:行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向你推薦精彩後續故事。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