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負我.......”
“怎樣?”
“這刀.......會染上你的心血!”
“呃......”
“哈,逗你的”
女子在他的胸前用匕首輕輕畫了一個圈,隨後又笑了起來,那笑軟軟的,像黃昏之時的太陽。
他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的雲,淡淡的;伸手將女子攬入懷中,貼耳私語:“我的血,只會浸染你的刀.....”話未完,女子單指便壓了下來,看著他的笑容更盛了,她那麼迷戀他……
良久,她輕輕附身,覆上他的脣……
咸陽宮內,他跪在九階之下,低眉順目,橫於眼前的短案上,靜靜呈著檀香木盒、黃銅卷軸;他很清楚,是秦叛將樊於期的人頭以及燕國督亢的地圖;他才有資格跪在這裡;當然,這一切,只因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更感興趣!
檀香木盒打開,見昔日麾下叛將授首,龍顏悅,命他再開卷軸,以示燕地之貌。他抬起的手,微不可察的停了一下,終於手指還是輕輕壓上了卷軸……
·
“我想去很遠的地方,和你”
“哪裡?”
“走出七國,尋一處世外之地,不見兵禍就好!”
……
易水邊的小山丘上,她望向遠方的眼神有一閃一閃的光芒,其實他想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可終究不忍心澆滅她心中的那份期盼;有時候,懷著一個傻傻的夢是多麼奢侈的事情。
草木枯黃,清風吹過易水邊,微微生寒;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卻是沒有感受到往日的溫度;或是天冷、或是水寒、亦或是幾日前她無意看見來找他的那個男人,燕國太子 —— 丹。
她不願想更多的東西、也不敢想更多的東西,伸手探入他的懷中,緊緊抱住,只想貼近他的心,感受一點點溫暖……
卷軸慢慢滾動,漸漸露出勾勒清晰的督亢地形,一步之遙的那個男人正喜上眉梢,因為他未興一兵,便克數城:卷軸還在慢慢滑動……
·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一個人去易水邊上坐坐,或許是自己開始將更多的精力投於習劍、或許是自己漸漸忽略了她嚮往遠方的眼神、亦或是丹越來越頻繁的找上自己……
“軻,我昨夜夢見山的那邊落雪了……有時間陪我去看看好麼?”
”……等這個冬天再深一些,便陪你去“
“……好!”
懷中,她笑的像個孩子,沉沉睡去,那手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怎麼也不肯鬆開;她怕鬆開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他的心莫名的疼,眼淚掉下來,落在她的臉上
夢裡,她夢見有什麼東西灼傷了心。
·
卷軸動,快到了盡頭,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站在對面的那個男人疑惑的看向他……
他低頭,笑了一下,然後手指用力,地圖猛然全部打開,寒刃露了出來……
·
“軻,你若負我,這刀會染上你的心血......”
“軻,你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軻,除了我,這天下不許有任何人傷你一毫......”
........
她那些過往的話,始終在耳邊迴繞,或喜、或怒亦或憂的樣子,在腦海中反覆;可是心好疼
他又想起,那日在易水邊上別離,是丹與高漸離踐行,豪言壯語沒記住一句,只記得那個遠遠站在易水對岸的人影,有淚無聲的跌,砸的他的心一塊塊的碎……
最後只是握緊手中的卷軸,那裡藏有她的刀,轉身決然的走……
咸陽宮內,圖窮、匕現,人影暴起,短刃猛然刺進胸口,獻血浸染、人影倒下,大秦天昏地暗……
那個站在九階之上的男人,冷冷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他;腦海中卻是一直迴盪那句“你不能死,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
話是他衝過來那一刻說的,刀是他衝過來那一刻遞在自己手中的,自己唯一做了的,只是深深記住了這句話、還有殺了這個人。
·
我的血,只會浸染你的刀,這是我唯一兌現了的承諾……
好可惜,最後還是沒能陪你去看山那邊的雪……
咸陽宮內,他的最後一眼,是北地易水的方向……
【公元前227年,荊軻帶燕督亢地圖和樊於期首級,前往秦國刺殺秦王嬴政。臨行前,燕太子丹及眾人在易水邊為荊軻送行,場面悲壯。荊軻來到秦國後,秦王在咸陽宮召見了他。荊軻在獻燕督亢地圖時,圖窮匕見,刺秦王而不中,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