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陪我到老

關鴻是反對相親的，關鴻認為婚姻自主，都什麼年代了，還去相親？可是，不好意思拒絕櫃組長劉大姐的好意，關鴻半推半就的被劉大姐推著去相親。

關鴻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身材苗條，柳葉眉，大眼睛。在百貨商店糖果專櫃工作，市三八紅旗手，勞動模範。有個綽號，一把抓。就是伸出手來，抓一把糖果，放在秤盤上一秤，一斤幾兩，準確無誤。

追求關鴻的人，足夠一個排。

拗不過劉大姐的好意，關鴻下了班，按照約會地點來到了公園的涼亭底下，看到一位高大英武的俊朗男子站在涼亭等待，關鴻不相信一見鍾情，這次信了。

男子叫孔武，部隊軍官，足足有一米八的個頭，加上那身軍官服，英俊帥氣，卓爾不凡。

他們相戀了。站在一起，真是般配，郎才女貌。關鴻小鳥依人般的偎依著孔武，令過路的人投來羨慕的目光：“嘖嘖，郎才女貌，天作地設的一對！”

不久，他們走進婚姻的殿堂。第二年生下兒子孔剛。

看眼著他們的小日子越過越好，誰知天妒英才。在一次軍事演習中，孔武為了掩護戰友，右腿粉碎性骨折，失掉了右腿，孔武轉業回家。

這時候的孔剛五歲，關鴻正懷揣六甲。

同事勸關鴻：“不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雖然孔武有工資，但是一個殘疾人，一個孩子，已經夠你累的了，再添個孩子，不被拖垮才怪！”

孔武也認為這個孩子不能生：“我看這個孩子就是小災星，從他上你身開始，我就一直背運，說什麼也要打掉他！”

關鴻撫摸著隆起的肚子，孩子已經六個月了，關鴻能感覺到孩子的心跳，那手起手落，那一腳一蹬，都讓關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和自己心連著心。關鴻暗暗地說：“寶貝，只要媽媽活著，千難萬難，千辛萬苦也要把你生下來，把你撫養成人，不管你和我們是不是犯剋，媽媽都讓你好好地活著！”

幾個月後，關鴻生下女兒苗苗，因為孔武橫豎不想要這個孩子，苗苗姓了母親的姓，名字叫關苗。

由高大威武的軍官，到坐在輪椅上的廢人，這個反差令孔武難以接受。孔武變得脾氣暴躁起來，動不動就發脾氣，罵人，摔東西。

關鴻更加忙碌了。每天早晨照顧好孔武的吃喝，然後推出自行車，前面坐著小的，後面坐著大的。大的送到學校讀書，小的帶到單位幼兒園。

然後，關鴻面帶微笑地上班，依舊是一把抓，抓起糖果，手起手落，不多不少，剛剛好的糖果。關鴻因為服務態度好，業務過硬，別的櫃組生意很蕭條，唯獨關鴻的糖果櫃生意紅火。許多人來到商店，就為了觀看關鴻出色的稱糖果表演：

“大爺，您的半斤，好嘞！”一把剛剛好。

“大媽，您的二斤，馬上好！”幾把抓起，剛剛好！

人們嘖嘖稱歎，豎起大拇指。

關鴻在嘖嘖的稱歎中，工作著，忙碌著。

回到家裡，關鴻又要在孔武的叫罵聲中生活。

這一天，關鴻正在廚房炒菜，忽然聽到客廳裡“哇哇”的大哭聲。關鴻放下鏟子，出來一看，苗苗頭上雞蛋大的皰。原來，苗苗也許口渴了，仰起頭去拿桌子上的杯子，不料，被孔武舉起柺杖照著額頭打去，孔武或許怕燙壞了苗苗，但是不能下手太重，只是一下，額頭上就起了雞蛋大小的皰。

苗苗亮開嗓子大哭起來，也難怪，苗苗才三歲，不懂得爸爸孔武的不待見。

關鴻一面安撫著哭鬧的苗苗，一面埋怨孔武下手太重。

只聽得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回頭一看，孔武把暖水瓶重重地摔在地上，暖水瓶頃刻間零零碎碎。

關鴻大聲地斥責孔武：“好好的日子不過，找什麼事？不要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虧欠你，我們娘仨什麼都不欠你的！”

孔武瘋了：“看到這個小掃把星，我就來氣，不是她我不會是今天這副模樣。給我滾，滾，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關鴻愣住了，回頭看看自己的丈夫，彷彿不認識一般，這就是自己一見鍾情的孔武嗎？那個陽光，積極，樂觀的孔武哪裡去了？

關鴻收拾簡單的衣物，抱著苗苗就要離開，忽然間，兒子孔剛緊緊地抱著母親：“媽媽，你上哪裡去？帶著我走，不能留下我，我好害怕！”

關鴻看看哭著淚人的女兒，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噗嗤”一聲樂了，“小傻瓜，媽媽不走了，不能讓你們兄妹成為沒媽沒爸的孩子。我們忍耐著他的臭脾氣，不是怕他，是因為你們沒有長大，等你們都長大了，飛遠飛高了，就不用再忍耐他了！”

磕磕絆絆地過了二十幾年，在孔武不斷地怒吼著“滾，滾”中度著日子。直到孔剛博士畢業，留在外省大學執教；直到關苗學業有成，出國讀了博士。

這期間，關苗接母親去國外住了一段日子，兒子也接母親去外省住了一些時間，關鴻都因為放心不下孔武，絮絮叨叨地說著回家。

兒女們都知道，媽媽牽掛的人永遠都是父親孔武。

一年的年關，一雙兒女都從遠方回到家裡過年，舉家團聚的日子裡，家中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一天，當晚霞映紅了天空的時候，關鴻正在收拾涼臺上晾晒的衣服，孔武在房間看著夕陽映照下的關鴻，依舊那麼漂亮，那麼小巧迷人。關鴻走進房間孔武的面前，想把衣服放到床上疊起來，忽然間頭暈目眩，一頭栽倒在地。

孔武抱著關鴻，久久地久久地說著：“一直讓你滾，其實氣的是我自己，拖累了你一輩子，氣了你一輩子，真正該滾的是我啊！你是我的愛人，是陪我到老的人！”

淚如雨下，心中彷彿有東西在滾動，孔武把臉貼在關鴻的臉上，久久的，久久的，看著無不讓人動容傷心，兒女們站在旁邊已經泣不成聲。

忽然間，孔武緊緊的抱著關鴻，感到血往上湧，頃刻間倒地，也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