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三分鐘小姐
1
早晨9點鐘的陽光穿過窗戶潑在藍雨軒的臉上，她伸手蓋住眼睛，然後扯著被子鑽進被窩裡，向左挪了兩寸，又挪了兩寸，伸手摸了摸，“向超？”
沒人應答，藍雨軒從被窩裡探出半個腦袋，房間裡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似乎少了些什麼。
赤腳下床溜了兩圈，猛然發現牆上的婚紗照不見了，床頭的合影，電視櫃上的合影都不見了！
抽屜裡現金、存摺都在，可是身份證、護照都只剩下一套，拉開衣櫃，屬於向超的那一半全都空了。心猛然跳到胸口。摸出手機給向超打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
慌了神，再撥一遍，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重新輸入，還是空號？
藍雨軒像困獸一樣來回暴走，啃著手指，一著急，竟啃破了一小塊皮，腥腥甜甜的味道竄入口中。幼年的回憶襲上心頭，當年母親也是這般毫無徵兆消失的。
餐桌上像往日，兩個煎蛋一根香腸擺成笑臉的模樣。盤子下面壓著一張字條，“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分手？下個月舉辦婚禮，現在分手？開什麼玩笑？！
煎蛋還是熱的，空氣中還有一絲油煙味。藍雨軒衝出房間，從11樓一路跑下去，跑到街上，越跑越心慌。
明明洗手間裡有他的牙刷，Pad裡是昨晚一起下載看了一半的電影，手機裡存著今天要一起見的婚慶公司。
怎麼就要分手了？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呀！
“向超！向超！”
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看著這個赤著腳、只穿了背心短褲、頭髮凌亂的女人，瘋了一樣大喊。藍雨軒跌坐在地上，像小獸一樣茫然四顧，他到底去了哪裡？到底為什麼要離開？
來到警察局，警察卻讓她回家等，等一時恐婚的未婚夫自己回來。自己回來？不可能，母親當年消失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藍雨軒像失了魂。瘋狂地在網上找私家偵探，掘地三尺也要把向超找出來！
門路廣的私家偵探很快反饋，“姐，向超這名字和身份證都是假的。有照片沒？”
翻遍了手機相冊，所有的合照都被刪了，連微信、QQ好友都被拖黑了。
原來這不是臨時起意的恐婚，而是有預謀的欺騙，可是為什麼？那些相愛的日子都是謊言嗎？
天旋地轉，悶頭一棒，藍雨軒差點暈倒在街上。私家偵探說也許有個人可以幫她。
2
尚元寫字樓共享辦公區，充斥著廣告公司、旅行社、培訓教育等眾多小機構，“謊言事務所”的招牌既特立獨行，又內斂不扎眼。
藍雨軒所在的公司也租用了這片共享辦公區，藍雨軒每天路過“謊言事務所”，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常打量著進出的客戶，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這裡的客戶。
推門而入，前臺沒有人，後面是狹長的過道，一間會議室和一個辦公室。
辦公室裡老闆椅上坐著一個男人，手上捧著一本《數獨》，擋住了大半張臉。這大概就是私家偵探說的杜楒陽。此人擅邏輯，強推理，有極強的偵查能力，專注於揭穿夫妻情侶之間的謊言，挖出謊言之下的祕密。但凡他接手的，沒有找不出的真相。
但此人冷漠寡淡，接單極其挑剔，十人相求也只有一人得應。藍雨軒想抓住救命稻草，“您好，我想麻煩您找個人。”
杜楒陽放下書來，那是一張極其冷漠的臉，彷彿任何事都牽不出他一絲絲興趣。
“我想找我的未婚夫，向超。我沒有他的照片，你見過他。有一次他來公司門口接我，我們碰到了，也許你還記得。”
杜楒陽又把書揚了起來，聲音慵懶了無生氣，“我不接熟人的委託。”
“你認識向超？！”
“我認識你。”
“我們只是租用同一片共享辦公區，偶爾在走廊碰面，根本稱不上認識！”
“既然不認識，我每天路過碰見的人不下千百人，你又為何認為我碰見了你和你的未婚夫，就一定對他有印象？”
藍雨軒也不確定杜楒陽是不是真的記得，只是抓著這最後一棵救命稻草，“其他私家偵探讓我來找你，只有你能幫我。”
杜楒陽的臉被《數獨》遮擋著，看不到表情。
“我想找到他，我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離開我？為什麼騙我？”
輕輕翻了一頁書，“那都是你的事，和我無關。”
藍雨軒還想爭執，“請問有人在嗎？”門外傳來了非常頹喪的聲音。
順著聲音望去，一個身材魁梧但是面若死灰的男人越過前臺走了進來，“我妻子收到了情書，來自初戀情人的情書！但是，我一直以為，我才是她的初戀！”男人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找到她的情人！”
“我的助理辭職了，沒法接單。”
“我給你錢。”
“等著交錢的顧客已經預約到三個月之後了，我得先找個助理。”
“三倍？五倍？”男人把墨鏡摘下來，那雙眼睛佈滿血絲，像是要吃人，“給你十倍。我要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騙我，為什麼假模假樣和我幸福恩愛卻和別的男人亂搞？！”
“董先生，我知道你有錢。互聯網新貴，上個月和妻子剛剛上了《人物週刊》訪談，夫妻恩愛，事業順利，是別人眼中的贏家。但是……”
“我做你的助理！”藍雨軒搶言，明明知道杜楒陽挑剔至極，連續數月辭退了幾十個助理，前臺像走馬燈似的，每次路過都能看到不一樣的面孔，“我幫你賺錢，我給你打雜，我做你的助理。”
“你誰啊？”杜楒陽還沒答話，董先生倒質問了，“你行嗎？我請了多少私家偵探都沒揪出我妻子的情人，你別壞事。”
“你最好祈禱我行。杜老闆上個月辭退了5個助理，這個月辭退了4個，現在獵頭都沒人敢接他的單。杜老闆要是看不上我這個助理，他也接不了你的委託。”藍雨軒搶在杜楒陽拒絕之前接著說，“十倍價格，我若查出蛛絲馬跡，對你們都有好處，若沒有任何進展你們誰也不吃虧。是吧，董先生？可以給我們看看你妻子收到的情書嗎？”
死馬當活馬醫，董先生也是走投無路，思量片刻把一張照片展示給藍雨軒。那是一張明信片，寄件人只有一個“碩”字，沒有地址，收件人是沈歡，收件地址是文宇大學知明宿舍樓。
明信片上只有一句話：我是你第一個喜歡的男人吧？希望也是最後一個。
與其說這像是情書，不如說更像是挑釁。董先生攥著拳，眉眼間全是怒火。他說他無意間發現了妻子的明信片，數量在增長，每週都會收到新的明信片！董先生說著話，像是在咆哮。
藍雨軒送走了怒火中燒的董先生，一回頭，杜楒陽又在看《數獨》。
“十倍的價格，你不心動？”
“你見過不撒謊的人嗎？這世上充斥著謊言，有的是委託人急匆匆來送錢。況且，我敢打賭，你找不到她的情人，更找不到出軌的證據。這十倍價格，不過是看著熱鬧。另外，我不會。”
“你不會接我的單。我不強求你。在你找到合適的助理之前我免費給你打工。”
“哦？”杜楒陽饒有興致地看向藍雨軒。
“即使你不幫我，我也能從你身上學會如何找到一個主動消失的人。”努力學習技能是藍雨軒最擅長的事情，她要想盡一切辦法找到自己的未婚夫。
3
藍雨軒從尚元大廈出來後，簡單收拾了裝備，對沈歡展開了最笨的調查方法——盯梢。只要盯住了沈歡，不怕她不跟情人見面。
然而失算了。連續一週，沈歡除了回家睡覺就是工作，出席商務活動，沒有任何可疑見面。每週回母校文宇大學的女生宿舍樓取信。
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人為什麼只收信，不回信呢？也許是回了電子郵件？手機短信？那也不可能不見面，難道一個接近40歲的少婦玩柏拉圖戀情？或者被某個變態性騷擾？如果是騷擾，為什麼不報警反而主動取信呢？
帶著僅有的一點點進展和諸多問題，又來到事務所。杜楒陽依舊在做《數獨》，面前擺著兩套茶具，剛燙好的茶，似乎料定了藍雨軒會來。
藍雨軒舉起茶一飲而盡，“我也會《數獨》，高階選手。”
杜楒陽似是不信，“你？”
“你這一頁6乘6的數獨是1987年數獨比賽複賽題目之一，這裡填9，你試試。”
杜楒陽先是凝眉，然後半似舒解，不置可否合上書，“回家取護照吧。”
“做什麼？”
“飛韓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聽說尚元大廈的共享辦公區又要漲租金了。不知道十倍的價格夠不夠租金的零頭。”
“你僅有的一點機靈終於抖出來了？不然也不會查了半天一無所獲。拿完護照機場見。”
兩個多小時的航班，迷迷糊糊的淺睡中，藍雨軒又夢到了向超。
向超在金融街的華創信託，這些天藍雨軒陌拜了華創，發現向超已經辭職了。具體什麼原因同事也不清楚，只是玩笑說一言不合就裸辭的年輕人大有人在，領導還在頭疼經濟下行，怎麼削減人力壓縮成本，巴不得有人辭職，所以也並未深究。
向超原來聲稱父母早逝，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也早不在世，所以藍雨軒並未見過他的家人，更未參與過他的同事朋友聚會。想來全都是計劃好的。那些相愛的誓言，那些牽手而眠的夜晚，那些捧在掌心恩愛的日子，明明都那麼真切，可是全都是騙人的。
他消失了，不知去了哪裡。就好像手中的風箏，說斷就斷，說飛就飛。
全程閉著眼睛，可還是止不住眼眶溼潤。
恨自己被騙，恨自己被騙了怎麼還不死心。
下了飛機，藍雨軒跟著杜楒陽一路來到奈誠大學旁邊的郵局。豁然明白，雖然明信片上沒有寄件地址，但是有郵戳！順著郵戳就能找到郵局！但是然後呢？
快步跟著杜楒陽走進去，來到窗口，只聽杜楒陽用流利的韓語向對方解釋著，還時不時含情脈脈地望向藍雨軒，甚至腦袋向她偏了兩分，兩個人的腦袋碰到一起。
藍雨軒條件反射剛想躲開，被杜楒陽的眼神瞪了半秒，渾身一抽，也向窗口工作人員陪著溫柔的假笑。
工作人員似乎很熱情，查看了杜楒陽遞過去的證件，甚至有點手舞足蹈，立刻轉身進了裡屋，捧出來一個盒子遞給杜楒陽，滿眼含笑地說了一通藍雨軒聽不懂的韓語。
走出郵局，藍雨軒終於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沈歡在未來幾個月即將收到的情書。”
“什麼？”藍雨軒不敢相信，打開盒子，滿滿一摞明信片，“你和工作人員說你就是寄件人？我是收件人？我是沈歡？”
杜楒陽嘴角似乎露出一絲嘉獎的微笑。
“你這是騙人啊！你怎麼能騙人呢？！”
“這世上從來都不缺謊言。”
杜楒陽抱著盒子向酒店走去，藍雨軒跟在後面，“餵你等等！你這騙人的把戲少了我也不行！”
辦理好入住已經是夜裡了，連鞋子都顧不得換，捧起一封，又接著想看第二封，第三封。
“歡，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幾年了？第20年了吧？我們的孩子多大了呢？14歲？15歲？是女兒還是兒子呢？如果是女兒的話，一定像你一樣溫柔可人，如果是兒子的話，一定也像你一樣勇敢獨立。”
“歡，20年後的我們會在哪裡生活呢？在中國還是在韓國呢？你想回中國有自己的事業我雙手贊成，如果你願意留在韓國和我一起經營奶奶留下的小餐廳，我也同樣欣喜；無論在哪裡，你開心快樂是最重要的。”
“歡，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老婆？我有沒有天天為你做你最喜歡的大醬湯和辣白菜炒飯？我烤肉的手藝是不是精進了？一想到一輩子都可以和你在瑣碎的幸福中糾纏著，此時此刻我滿心都洋溢著春天般的溫暖，你呢？”
“歡，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人，也希望是我最後一個喜歡的女人；我向來不貪心，一輩子一個人就夠了。”
“歡，親愛的歡，我們的誓言都實現了吧？希望年輕的我們許下的願望都實現了，希望你已經是我的太太了，希望這些信帶給你的是幸福，而不是困擾。歡，交往20週年快樂。我愛你。”
一直到夜半兩點，看完了整整三十八封信，加上董先生說的，沈歡手裡的十四封，一共是五十二封信，如果每週一封，剛剛好是一年。
紙張微微泛黃，鋼筆的墨藍色已經退了一半，藍雨軒試著問：“這些信是20年前寫好的？他給20年後的她寫了情書？”
“那些助理要是有你這樣的悟性真是省去我很多口舌。”
雖然這聽著像表揚，但藍雨軒還是忍不住譏笑杜楒陽是個“自大狂”。
“可是你怎麼知道寄件人是誰？”
“沈歡，北京人，重點小學、重點中學，名牌大學，順應互聯網蓬勃發展的大勢，搭乘創業浪潮，白手起家，成為頗有名氣的女企業家。獨立有想法，這樣的女人能看上的男人一定不是等閒之輩。
“20年前沈歡曾來韓國奈誠大學交換，我翻閱了那一年奈誠大學的校報，學生會主席金正碩以壓倒性優勢獲得連任。
“金正碩當時提出了一個很新穎的活動，給20年後的自己寫信，並且聯合郵局，確保存放在郵局的信20年之後可以寄出。於是我推測給沈歡寫信的人是金正碩。”
“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萬一你猜錯了怎麼辦？”
“是推測，基於各種事實的合理推測；就像數學裡的歸納演繹，是有邏輯依據的；況且就算我猜錯了，郵局的工作人員只會當有人找錯地方了；就像他看到我出示學生證不會去考證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真是個騙子！你經營‘謊言事務所’，你才是最會說謊的。”
“是擁有解決事情的合理手段。”
“那你說他們為什麼分開了呢？明信片是寄到沈歡的大學，上面沒有沈歡的聯繫方式，料想也沒有人通知她。但是她自己竟然記得20年前的約定。沈歡的心裡一定裝著金正碩。他們一定很相愛。他們為什麼分開？”
“誰規定相愛的人就一定要終成眷屬？就一定要一輩子在一起？就不能分開？”
“你這個人怎麼歪理邪說？內心怎麼這麼不陽光？”
杜楒陽伸了個懶腰，“我要休息了，明早回國。”
4
回到北京尚元大廈，等了沒多久有人來了，但不是董先生，反而是沈歡。
藍雨軒在各種自媒體上見過沈歡，她既從容優雅，又精明能幹，兩者平衡得恰到好處。
是好妻子、好媽媽，又是好老闆，還是最一流的創業者。至少在旁觀者眼中是這樣。
可是怎麼來的人是她？藍雨軒心下疑惑，但杜楒陽卻氣定神閒。
“你找我來做什麼？”沈歡發問。
杜楒陽示意藍雨軒把裝滿明信片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輕輕掀開蓋子，只露出明信片的小小角，沈歡的臉僵住了，很快又端起了從容不迫的架勢，“你想要多少封口費？開個價。不過這些明信片，我要帶走。”
“不知沈女士帶走做什麼？是日夜拜讀？左右思念？悔不當初？如果再讓沈女士選一次，沈女士定然還是會拋下初戀小朋友，嫁給如今的事業伴侶。既然您當初已經做了取捨，又何必在意這些陳年舊事，昨日之物？”
沈歡默然，杜楒陽說話不留餘地，字字戳心。
沈歡不可能嫁給金正碩，不可能讓一路上升的人生在年輕的大學時光開始一眼望得到頭的小餐館營生。她的選擇是理性的，這麼多年她都用理性剋制著內心的衝動。
她的手向前伸著，似乎想要觸摸這盒子，想要再看一看那來自20年前的情書，那些稚嫩火熱的字眼，那些純真的感情。
“這些信都屬於沈女士，只是這些燙手的山芋怕沈女士拿回去也不好處理。會落人口實。沈女士創業多年好不容易小有成效，此時品牌聲譽至關重要，花費多年心思建立起的口碑和名譽萬不能塌。”
沈歡的手僵在半空。沈歡能有今天，靠她自己的勤奮拼搏，也靠她把握住了每一個人生選擇。
她是一個從來沒有行差踏錯的人。在合適的時間做合適的事情，上學，工作，嫁人，生兒育女，她從來沒有走錯一步。為了取得更高的人生成就，她放棄了韓國小哥哥金正碩。
“現在是信息爆炸的時代，任何消息流竄得都非常快。若是這些陳年舊事登上《人物週刊》，恐怕沈女士苦心經營多年的好妻子、好母親的人設就繃不住了。公司經營也要受影響吧？”
沈歡面部僵硬，好像一個人被突襲受了重傷，但仍在頑強抵抗。
“沈女士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我們先走了。老藍，乏了，出去吃碗麵吧。”
藍雨軒瞅見杜楒陽定定地看著自己，才明白這一句“老藍”竟是在叫自己，自己明明連30歲都沒到，水汪汪一枝花，每年過生日都是18歲，怎麼就變成了老藍？！！
“那信？”
杜楒陽也不回答，自顧自穿上外套向外走去，藍雨軒瞅瞅站在原地的沈歡，追了出去。
“他過得好嗎？”被留在辦公室的沈歡從嗓子眼擠出這句話。
“他過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你未來過得好不好，你選了董先生後不後悔，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
沈歡的眼睛亮了起來，瞳孔一時間放大，眉頭微蹙，連呼吸似乎都快了起來，她微微張著嘴巴，像一隻看見獵人卻待捕的小鹿。眼睜睜、眼睜睜落下淚來。
如果再給沈歡一次機會，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愛上金正碩，愛上那個可愛的小男朋友，但是絕不會嫁給他。
金正碩是一段美麗的異國奇緣，但從來不在沈歡的人生規劃裡。
藍雨軒跟在杜楒陽身後，“喂，喂，你怎麼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了？”
“你沒瞅見人家強撐著情緒才沒在我們面前崩？這種要強的女人怎麼會當著我們的面排解情緒呢？給人家一點時間和空間。”
藍雨軒探過半個腦袋，偷看著辦公室裡那個清瘦的肩膀隱隱顫動。
5
約莫半個小時的工夫，藍雨軒跟著杜楒陽又回了事務所。沈歡已經走了，桌子上留著一個盒子。藍雨軒快走兩步，那些信沈歡竟然沒有帶走。
一封一封拿起，紙張皺皺巴巴不再平整，有些字跡開始模糊。
她哭過了？
只見杜楒陽打開電腦，調出了監控錄像，沈歡起先雙手展開書信，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然後用手捂著嘴巴，嚶嚶哭泣，後來一隻手蓋住臉，嗚嗚地哭起來。再後來頹坐在地上，一隻手攥著胸口。
“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
沈歡一直重複著這兩句話。所有的信她看了兩遍，然後仔細整理好，放進箱子。
從隨身的包裡掏出粉底、腮紅，上妝後，她又變成了那個看似溫柔賢惠、能力卓越的企業家，她拽了拽裙子，抹平了褶子，調整了面部表情，離開了辦公室。
不知道為什麼，藍雨軒替沈歡一陣心疼，“她放下他了？她真的這樣放下他了？”一陣嘆氣，“金正碩怎麼樣？他過得好嗎？”
“什麼叫過得好呢？他應該結婚生子，還是守著對沈歡的諾言，一直單身等待？”
藍雨軒被問得啞口，她也不知道怎樣算好，她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只要夠努力，相愛的人總可以在一起，總可以執手一輩子。可是如果一個人背叛了，先放手了，那另一個人該怎麼辦？
無論做出哪種選擇，似乎都不夠盡善盡美。
“沈歡離開後，金正碩頹敗了很長一段時間，奶奶留下的小餐廳也因經營不善不得不盤出去。好在韓國從來不缺少浪漫愛情，後來他認識了一個潛水教練，再次墜入愛河，兩個人開了一家潛水館，孩子都有三個了。”
“你什麼時候調查金正碩了？看不出你也這麼八卦！”
“是工作的敬業精神！”
“敬業？那你為什麼回來後不找董先生，而找沈歡？難道不是想再敲一筆？可是價格你也沒談啊。我知道了！”藍雨軒靈光乍現，“如果你找董先生，就坐實了沈歡心裡還住著別人，可是你找了沈歡，讓她自己從內心做了了斷。沈歡是聰明人，一定知道孰輕孰重。這件事情也算就此打住了，可是你怎麼知道沈歡不會因為舊時的愛而回頭？”
“沈歡的性格都寫在《人物週刊》裡，她對自己的人生有清晰的計劃和目標，她從來不會行差踏錯，她事業上的貴人是董先生，董先生對她給予了資金、技術、戰略全方位的幫助。她當初不會放棄董先生，如今更不會放棄董先生。”
“哎，明明不是最愛的男人，可是竟義無反顧地嫁，而且扮演著幸福夫妻，一演就是20年。”
“也許他們演著演著就入戲了。董先生年輕時是個花花公子，是沈女士倒追的董先生，結婚後不也收心好好過日子？別愣著，把信放到漂流島。”
杜楒陽從兜裡摸出一個遙控器，“滴”一聲，辦公室牆面出現了一個暗門，推開門裡面堆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雨傘、鞋子、壞了的玩具，整齊地堆放在各個格子裡。
“這是？”
杜楒陽打了一個大哈欠，“今天說的話夠多了，乏了。你去給董先生迴音吧，就說事已辦妥，幸福和諧的婚姻又回來了。”
“我已經發信息給他了，而且還提醒了他及時匯款！另外我還在日曆上標註了下個月繳租金，接下來是不是要多接幾單增加收入？喂！自大狂你別走！”（作品名：《愛人的謊言之情書 》,作者：三分鐘小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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