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知道
我爸的工作很忙
無論是吃飯、走路、還是上廁所
所有的事情都要為工作讓道
陪我們一塊下棋也不例外
就算是下得正是熱鬧的時候
我爸也會突然間站起來
拋下一句
“我要去做事情了”
所以我一直認為
我爸的腦子裡有兩個機器
一個專門研究數學
一個處理其他事情
每當研究數學的機器開始運轉
另一邊就會“停機”
然後我爸就沉迷工作去了
在我們家裡
永遠要保持安靜
尤其我爸工作的時候
如果有人玩鬧打斷了他的沉思
那他就要發脾氣了
他的書房別人也不能進
後來我們想了個辦法
在他的書房裡安了一個鈴
他需要我們了
就搖一搖鈴
我們再進去
我家跟別人家不一樣的地方就是
客廳裡有一塊大大的黑板
很多時候
我爸的學生會到家裡來
跟我爸一起討論數學
我爸每天不是在單位
就是在家裡
總是在工作
而且一旦工作起來
幾乎是不分節假日的
帶我們去玩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
但我爸還是挺惦記我們的
在西南聯大昆明的時候
我爸就會到城裡去教課
就得在城裡住一晚上
我爸就去買了餅乾帶回來
我爸就怕這個餅乾讓老鼠給咬了
把大褂給脫下來
把餅乾給包上了
就放在桌上他就睡覺去了
然後第二天我媽一看
怎麼這餅乾都碎了
再一看這大褂好多窟窿
結果才知道是老鼠
先把衣服咬破了再去吃這個餅乾
我們餅乾沒吃著
還毀了我爸一件衣服
畢竟那時候我們還挺窮的
有時候我們窮得連飯都吃不上
還要變賣家裡的東西
來勉強維持生活
我爸對我們也很寬鬆
在選擇未來的職業專業的時候
也是完全都是按照
我們自己的願望
來選擇學什麼
我的情況就更比較特殊了
剛上初一
我就去插隊了
沒有上成大學
對我爸來說
那種愧疚真的是難以形容
而且我爸有的時候
還真的挺怕我難受的
還說沒事
咱們家有兩個初中生
1978年的時候
中央廣播電視大學開始招生了
然後我跟我愛人商量
這個機會不能錯過了
所以就花了大概三四個月時間
惡補了中學五年的數理化
但那時候
我文化底子薄
自學困難
再加上一邊工作一邊還要帶孩子
有好幾次都想要放棄
這讓我想起了我爸當年
在清華大學算學系
當圖書館的助理
由於當時的清華人才濟濟
我爸則用加倍的時間與勤奮
補救自己的缺失
不僅每天工作十幾小時
業餘時間也都花在了學習上
可以說是熄燈以前看書
熄燈以後還看書
所以清華大學圖書館裡的數學藏書
幾乎都被他看完了
後來我考上了
拿到錄取通知書了
我和我愛人還說
回家報喜去
然後走到門口
我們倆還說
咱們跟他們先開玩笑
說沒考上
結果一進門
就看見我爸和我媽
帶著焦慮又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一看他們那個眼神
我哪還能開玩笑
我一下子就撲上去了
我就把那個錄取通知書給我爸了
覺得他們心裡的那個包袱
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我永遠也忘不了
他高興的那個樣子
我也永遠忘不了
支撐我堅持到最後的
是我爸
正如我大哥華俊東所說
我爸給我們‘言傳’的少
‘身教’的多
我們家每一個孩子都是這樣的
從父親身上學到了獨立鑽研
堅持不懈的精神
即便在西南聯大昆明那時
那麼艱苦的條件下
我爸也沒有間斷過研究
還寫出了這本《堆起壘素數論》
聽我大哥華俊東說
那時他常常半夜醒來
還看到我爸還在小油燈前埋頭讀書
我爸還會跟我們說
想到一個問題
馬上就要寫下來
如果不寫
忘記了
那就太可惜了
如今我很懷念你
我的爸爸
謝謝你用你的行動來告訴我
勤奮和積累比聰明更重要
我也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因為我最小，所以從小就受到你特別的關心和疼愛。在你身邊一天天長大，我也知道了什麼是勤奮、什麼是刻苦、什麼是認真、什麼是堅韌。我的人生道路上出現過許多的曲折，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感覺到你就在我的身邊。給我鼓舞，給我力量。親愛的媽媽真的好想你。你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我們，沒有你就沒有這個家。爸爸媽媽，我真想再吃一串你們給我買的糖葫蘆，再牽著你們的手到海邊去散步。這輩子能做你們疼愛的小女兒，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幸福。謝謝了，我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