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西南匪事（四）：菏澤長槍會匪之亂（一）

曹州府

廣義的魯西南包括菏澤、濟寧、棗莊、東平和聊城南部，狹義的魯西南只包括菏澤一隅，近代以來，魯西南一般專指菏澤市。清末時期的魯西南還包括古濮州的濮縣、範縣，如今濮縣已不存在，一部分劃給了範縣，跟著範縣又劃給了河南，其中留在山東的另一部分於民國二十年因“濮鄄分治”改歸鄄城縣。清末時菏澤稱曹州府，菏澤縣為其府治所在地，在今牡丹區西北臨。曹州府東邊是兗州府，中間夾著濟寧州，再往東是沂州府，清末時這四府屬於兗沂曹濟道管轄。泰安府的東平縣向西突出，其南、北、西三面均與兗州府接壤，在地域上與兗州府更為接近，因此將兗、濟、曹和泰安府東平縣統稱為魯西南。

魯西南

光緒年間的軍機大臣翁同龢曾說，“兗沂曹濟地方系賊窩子”，這話不假，僅鹹同年間，兗沂曹濟一帶就有沂屬之光棍、東昌之幅匪（民間稱之為紅頭）、鄒縣之文賢教匪、淄川之叛賊，以及菏澤之長槍會匪。

菏澤長槍會匪之亂，近代以來稱之為“長槍會起義”，目前所能查到的歷史資料，都以為長槍會始於咸豐四年（1854年），終於同治二年（1863年），此起止時間完全錯誤，事實上長槍會始於咸豐九年末（1859年），反於咸豐十年末，覆滅於咸豐十一年末，至同治五年初（1866年）餘黨剿淨。長槍會之亂起於團練釀為匪患，大致可以分為源起、壯大、造反、失敗和餘匪作亂五個階段，下面我就逐個階段一一介紹。

長槍

一、長槍會源起

咸豐四年粵匪北犯（時稱甲寅之變），金鄉、鉅野、鄆城相繼被粵匪破城，燒殺搶掠異常慘烈。粵匪走後，各縣鄉賊土匪結捻為夥擄掠鄉鄰，因土匪太多官軍剿之不迭，朝廷遂頒旨令民間興辦團練以為自保，於是各縣民團起而拿賊，當時團練之強以鄆巨為最，鄆巨團練之勇以季錫魯趙康侯為最。至咸豐六年，曹州府境內捻匪基本肅清，而曹境肅清，各縣團練居功甚偉。咸豐八年十一月，晥捻北擾，趙康候敗之於鉅野獨山南，咸豐九年十月，晥捻又自考城北擾，定陶團練敗之於張家灣。自此之後，曹州團練聲名鵲起。

彼時，菏澤志道都（今牡丹區都司鄉）郭家塘坊有一位心高氣傲的青年，名喚郭秉鈞，增廣生員，家有薄田十餘頃，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富戶。朝廷下旨興辦團練，於是郭秉鈞也自散家財招兵修寨。但郭秉鈞財力不濟，而郭家塘坊莊小人少，因此郭秉鈞團無論規模還是戰鬥力，在曹州府諸團練中都排不上位次。

為便於統籌指揮，地理位置相近各團練公推團總一位，菏澤志道都的團總為馬振乾。馬團總的爺爺叫做馬濟勝，參與平定臺灣張丙叛亂有功，積功升任福建提督，1836年終老任上，晉二等子爵，加封太子太保，其四子皆入朝為官。馬振乾以名門之後推為團總，但郭秉鈞心剛好勝卻不服他，無奈家本素封資財微薄，不得不潛居人下待時而發。

終於，郭秉鈞等到一個好機會。

自咸豐四年以來，曹州團練在剿匪戰鬥中打了不少勝仗惡仗，由是居功而驕，況又被僧格林沁依為臂助，漸漸有些鼻孔朝天飛揚跋扈，有時竟不聽官府招呼，知府大人很生氣。曹州府與諸團練的微妙裂痕被郭秉鈞敏銳地捕捉到，於是咸豐九年末，郭秉鈞往見曹州知府童正詩提呈大計。

團練又名連莊會，一般是由鄉紳富戶挑頭，招攬本村或同裡內村莊村民入團，入團村民必須是裡內在保甲之冊的土著，不允許招收外鄉人，特別是來路不明的人，清末時保甲制度森嚴，來路不明的外鄉人必須送官。而郭秉鈞卻要打破這種壁壘，他要在團練之外別起一團，名為長槍會，不論哪村哪莊的村民，不論村莊連接遠近，都可入會。入長槍會者即出乎團練之外，不受其原村管束，即便是盜賊也不能拿辦。

此時童正詩正欲尋求第三方勢力制約團練，而郭秉鈞則欲發展自己的團練勢力，雙方旋即一拍即合。由是，長槍會正式成立。

二、長槍會的壯大

郭秉鈞急於發展長槍會，不分良莠多方網羅，敞開口子招兵買馬，不論其向為盜賊或是赤野流民，又或是捻匪餘孽，一概照單全收。隨著隊伍不斷壯大，郭秉鈞依靠家資漸漸不能維持，於是報請知府童正詩，在濮縣羅家口黃河碼頭成立了裝卸隊，為來往船隻裝卸糧貨賺取工錢充為會費。當時羅家口碼頭貨運繁忙，日泊船劃百餘艘，長槍會以武力壟斷碼頭裝卸，收入頗豐。

以此充足的財力做後盾，郭秉鈞的長槍會發展迅猛，至咸豐十年初已達三萬之眾，曹州閤府盜賊土匪幾乎被其網羅一空。郭秉鈞將會眾分為五旗，每旗五六千人，設旗主副旗主為統領，下設千長、五百長，於是土匪強盜頭子們搖身一變，成為了曹州知府甚為依賴的長槍會旗主、千長。一時間長槍會之盛，無人敢攖其鋒，遂恣睢鄉黨威壓眾團。

咸豐十年（1860年）五月，朝廷命杜䎗（字漢升，號筠巢，又號雲巢）為山東團練大臣，曹州各縣民團聯合給杜䎗寫信，狀告長槍會收羅匪眾圖謀不軌。

杜䎗入山東之前，鄆城趙康侯團曾派團勇一百名，由把總趙堯統帶隨官軍赴魯南剿匪，至蒙陰縣，遭衙役需索，不給，多名團勇被誣為盜匪慘遭殺害，而蒙陰縣知縣區士熊及泰安營參將愛興阿，反以斬殺盜賊冒功領賞。路過沂州時，趙堯手下百長郭兆範及所帶團勇四十名，又被沂州官軍疑為盜賊縛送官府，兗沂曹濟道王觀澄前往查辦，授意承審委員，復將郭兆範等團勇嚴刑拷打逼供為匪。這兩件案子被人揭發，朝廷格外重視，於是命杜䎗到山東後立即徹查兩案。經杜䎗仔細調查，確定趙康侯所屬團勇一未滋事二未為匪，且趙康侯團驍勇善戰剿匪有功。如此一來，鄆城團總趙康侯、季錫魯等頗得杜䎗器重。又恰逢曹州各團狀告長槍會反形已露，杜䎗遂下令解散長槍會。

未完待續……

都司鎮今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