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山河：軍統行動隊橫行羊城，當街狙殺偽省長

日本在華諜報組織系統概況表

日軍對中國諜報作業，可以說是間無南北，事無鉅細，全面收集。若有區別，無非是輕重緩急。

自一九三六年六月，十九路軍殘部翁照垣在北海企圖挑起事端，指使手下魯莽殺掉日諜中野順三（這事確有值得商榷之處）之後。日本為就近方便指揮廣州—香港以西諜報活動，隨即將原來設立在汕頭華南諜報總機關“特遣指揮部”搬遷到香港，同時從日本陸軍省參謀本部派遣小田中將親臨指揮。

特遣指揮部下轄五個諜報組及三個獨立組，分廣州、汕頭、瓊崖、廈門、香港各一個，海口、梧州、福州三個獨立組。諜報業務大概分為情報、調查、行動三方面。其中情報組專司收集各種公開與祕密資料，調查組負責勘探、調查、刺探等外勤業務，行動組專司負責擾亂地方治安、刺殺等工作。

特遣指揮部以日本人為主要幹部，臺灣人、韓國人、白俄為爪牙。因為語言相通，生活習俗相同，其中大量使用臺灣人冒充潮汕人及客家人，機關總部初始設立於汕頭便是於此考慮。特遣指揮部日籍幹部全部是軍校畢業之職業軍人，經拓殖大學（前身是“臺灣協會學校”，1918年改稱為“拓殖大學”，專業對華情報培訓學校。同類間諜學校另外還有位於東北的滿蒙學校、上海同文書院）培訓後，分配至福建、廣東、廣西各地。

小田到香港後，立即制定各種新規，設立訓練班，除輪訓各地間諜之外，還對新物色收羅漢奸施以嚴格訓練。訓練科目除諜報技術常規課程外，還有華南各地方言，華南軍政形勢，水陸交通地理等。

南木實隆，這貨後來在東北被馬伕擊斃，死得極為窩囊，詳情查“五頂山”事件。

教官除小田親兼軍事常識外，日本陸軍省參謀本部駐粵領事館職員多人協助，上海梅機關長南木實隆派遣原日本青年學校校長及同文書院教員小野南下擔任教程，此外駐粵總領事河相達夫亦負責某科課程。訓練總機關在香港領事館內，少數人調高雄訓練。

特遣指揮部諜報作業重點五項：

一、刺探各地駐防軍隊分佈、數量、武備、實力、長官性格、士兵情緒，民間武裝組織及民眾愛國熱情程度。

二、測繪各地水陸交通要隘，軍事交通及國防工事佈置。

三、策反朝野軍政人物及土豪劣紳，運動接濟各地潛伏土匪幫會。

四、破壞各地黨部及社會團體，收買抗日份子及墮落失意知識分子、發行刊物、宣傳分化中央與地方關係，以轉移一般人們抗日情緒，同時散佈各種政治謠言。

五、聯絡各地方流氓團伙及幫會，組織不法團體。

日本南進政策，是以臺灣為根據地，以閩粵為初步目標。尤其是以廈門、汕頭為首當其衝。幾個互相不關聯的諜報系統大肆滲透，除軍事諜報組織之外，還有以久居閩粵臺灣人為基礎，夾雜少數韓國人與漢奸，成立了多個社團作為外圍組織，負責搗亂地方社會，並肩負情報收集與行動工作。

廣東財政廳

日軍佔領廣州後，為進一步加強諜報工作，在原省財政廳設立廣東特務機關，機關長矢嶼勘實。機關編制八十多人，其中日籍三十多人，漢奸五十多人。同時還有三角機關、菊機關、鬆機關、竹機關、吉田機關等各系統諜報組織，外圍組織有興亞會館（現在沙面勝利賓館），東亞研究所，五洲洪門西南本部等……

日據時代“勝利賓館"為敵特機構興亞會館。

日本人也是奇怪，喜歡以四君子、歲寒三友之類植物給諜報組織命名。搞什麼梅、蘭、竹、菊機關……

廣東民國以後革命勢力更迭頻繁，造成社會族群、階層、勢力、幫會之間互相仇怨太多，如此則容易被日本人見縫插針，我看過幾份審訊記錄，有些漢奸本意並非是貪生怕死或者為錢財投靠日本人，純粹是想借日本人勢力幹掉仇家……所以廣東一地，漢奸頗多。

1938年初，民眾抗日團體在牆上刷寫抗日標語“當漢奸者殺無赦”

漢奸受訓後化妝成乞丐、妓女、商販、貨郎、遊醫、學生等身份，滲透過軍事封鎖線，進入我方控制區進行諜報作業。如廣州淪陷前，溥儀胞妹鍾若蘭（隨夫家姓）和溥儀小姨景慧貞（川島芳子訓練的女諜），曾組織收羅妓女組成“女子先鋒隊”在廣州沙面、長堤一帶酒店活動，後被廣州省警察廳破獲，供出好多軍政要員關係。

溥儀兩個妹妹，不知道誰是鍾若蘭

1939年10月，吉田機關第四諜報組丘全指揮漢奸江XX等數人，在第一次粵北會戰前潛入三水蘆苞陸軍一五六師駐地附近，企圖一旦開戰，便引敵機來轟炸。江某在刺探軍情時被逮捕（他不知道三水蘆苞，各方面密諜多得隨手一磚頭就能砸中一個，幾個生面孔在此地探頭探腦，純屬找死）。

澤重信

當然，中國方面軍事調查統計局諜報員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廈門站諜報員林頂立潛伏入日特機構，幾乎控制了廈門整個局面。還配合軍統閩南站行動組特工將日寇駐廈門特務機關長澤重信狙殺於街頭。

廈門日軍諜報頭目其實被殺過兩個，1939年9月廈門特務機關長田村崇則被中國特工設計刺殺，老資格諜報官員澤重信便從臺灣親自前往廈門擔任諜報系統負責人。

1941年，廣州一名女日諜被軍統策反，日方覺察後將其逮捕槍決，與這個女特工有聯繫幾位軍統外圍人員也相繼被捕。在其審訊記錄內容通報中，澤重信察覺廈門也暗藏著中國諜報系統，因此決定順藤摸瓜，投入力量進行偵破。

林頂立上校

澤重信找來偵破的人正是林頂立，林頂立和軍統局閩南站負責人陳式銳商議應對。雨農將軍知道後，認為林價值太大，決定保護林繼續潛伏，啟動漳州站潛伏沉睡的兩名殺手汪鯤、蘇群英限期刺殺澤重信。並電陳、林曰：“此一敵酋若不及早加以制裁，將來羽翼豐滿，不但華南半壁均要淪入敵手，則整個抗戰前途受影響至深。”

1941年10月26日，汪鯤跟蹤澤重信到廈門《華南新日報》門前，掩身路旁水泥柱旁，對著澤重信連發兩彈，當場斃命。汪乘亂閃入巷中，輾轉潛回藏身處所，伏匿於惠安同鄉、印尼華僑蘇孝盼家中，直至11月6日晚，才冒險潛至鼓浪嶼海灘，泅水至對面嵩嶼登岸。事後日軍進行調查，林頂立又從中設計，抓捕與澤重信有隙日僑多人，刑斃數人。自此，林頂立在廈門繼續為中國軍隊提供各種情報，直到抗戰勝利。

李樹藩上校

1944年4月4日下午4時40分，偽汪廣東省主席陳耀祖在文德南路參觀古董店。軍統廣州行動隊長李樹藩率隊由北向南行，與陳逆迎面，距離僅約數米，李當即取出手槍，打死其持槍貼身侍衛，哧得對方魂飛魄散，拔足奔跑。

在李樹藩打死侍衛時，隊員陳桂泉追殺陳耀祖，陳走進古董店巷道，跪地求饒，陳桂泉逼近其身，舉槍從陳逆頭頂直開一槍，子彈由口而出，倒地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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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重陽（連陽標統），前媒體人，現居廣州，軍史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