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祕晚唐名將高駢與羅城:古代成都規劃格局最後的奠基者

2019年5月,四川成都市於通錦橋附近最新發現一段古代城牆遺址,被考古判斷為唐末羅城的一段城牆,與大多數人經常能見到的通錦橋附近成都軍區保留的清代古城牆並不相同。而早在1990年,成都市西南方位的汪家拐到錦裡就發現過羅城城牆。

今天人們可能對成都的羅城是什麼並不大清楚,實際上這是歷史上成都城市格局形成的最後一次築城。此後宋元明清歷代千年時間內,成都的規模與格局再沒有發生過多大變化了。修築羅城的主持者,就是晚唐時鎮守西川三年的名將高駢,正因為他對成都和西川的軍事防禦做了大量工作,唐僖宗才會在出現危機以後毫不猶豫前往成都避難。

揭祕晚唐名將高駢與羅城:古代成都規劃格局最後的奠基者

成都新發現的唐代羅城遺址

一、高駢為什麼要修築羅城?

高駢,為憲宗時平西川劉闢之亂的名將高崇文之孫,高崇文因功封為南平郡王,祖上號稱渤海望族高氏後裔,堪稱世代名門。高駢少年時雖然曾學習兵法騎射,但興趣方面更喜歡文學,經常結交文士,後來獲得高官顯爵,卻也有詩歌流傳,與一般人們印象中的軍功世家子弟不大一樣。後來清末學者丁儀的《詩學淵源》還稱“(駢)詩情挺拔,善為壯語”。

唐懿宗時,高駢帶領軍士駐防長武城(今陝西省長武縣),其他將領都不敢輕舉妄動,但高駢卻帶領軍士主動出擊党項部落,收穫甚多,受到唐懿宗嘉獎,改任他為秦州刺史兼防禦使。

高駢誘降吐蕃將領尚延心及渾末部一萬多帳,收復河州、渭州(今甘肅的隴南、隴西一帶),隨後又出兵平定了鳳林關(河州鳳林關的具體位置長期出現爭議,大概在今臨夏縣通向永靖縣的途中積石山附近)。

鹹通五年(864),經宰相夏侯孜推薦,懿宗任高駢為安南都護、經略招討使,抵禦南詔對安南地區的騷擾。高駢進兵收復交趾,進檢校刑部尚書,以都護府為靜海軍,授高駢為節度使。

唐僖宗繼位,加高駢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乾符二年(875)出任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使,進檢校司徒,封燕國公。在此期間,高駢整肅兵馬,加強邊防,以嚴刑峻法整頓吏治和民風,三年期間,整個西川稍微振作。

揭祕晚唐名將高駢與羅城:古代成都規劃格局最後的奠基者

古典小說中的唐僖宗畫像

因為高駢是一個軍事將領,出於晚唐形勢,他在成都的整頓都從軍事角度出發,進一步鞏固城防,所以在成都修築了外圍羅城。將此前的成都城包圍起來,所以稱“羅城”,總體比最初秦漢時代的成都大了兩倍還要多。

高駢之所以提出修築羅城有充分的現實考慮。唐代以後,成都本地人丁十分興旺,經濟隨著人口發展迅速。中期自唐玄宗入蜀,不斷有北方豪門大姓和許多百姓南下,成都舊城已經無法容納。後期西川形勢嚴峻,吐蕃、南詔的滋擾,需要加強安全防禦,所以高駢提出將成都擴容,能夠安置當地軍民,以南北拓展,將府城與羅城分開,這是一次合理的城市格局規劃。

二、成都的羅城到底什麼樣?

根據當時的地貌地勢,高駢修築的羅城城牆據說高一丈七八,城基寬度為兩丈左右。為了完善外圍城防,高駢命士卒民夫將郫江在城西方面另開一條河道,成為能夠繞城北而流向東南,對城北的子城形成一條護城河。

與此同時,原本城西方向的河道繼續保留,再利用成都西郊水源豐富的特色,匯聚一些溪水支流,對成都西面形成天然防禦屏障。另外再引河水入解玉溪和金水河進入城區,能夠為城內的百姓提供充足的飲用生活水源。

揭祕晚唐名將高駢與羅城:古代成都規劃格局最後的奠基者

高駢

為了加強成都的軍隊駐防需求,高駢另在城西外單獨又修築了一座羊馬城。

唐代後期的成都實際上是行都南京,之後還作為十國時期前後蜀的都城,駐軍和防禦功能進一步加強,城西另建的羊馬城,相當於馬匹牛羊的駐地。這一特點其實宋朝開封城也類似,也在城西單獨有甕城和御馬場的設置。

《全唐文·卷八九一》有唐代李昊專門寫的一篇《創築羊馬城記》,不僅記述了羊馬城的修築,實際還比較全面地回顧了成都建城的一段歷史,是關於成都建城方面非常重要的歷史資料。

該文開篇就回顧的古蜀歷史:“魚鳧羽化於湔山,望帝開基,鱉靈復生於岷水。然則疏鑿巫峽,管鑰成都,而猶樹木柵於西州,跨土田於南越……石牛來去,闢蜀路於劍門。”之後,講述高駢築城原由:“燕國公以將略威懷,淬磨斧鉞,息波瀾於錦水,創制度於羅城。逾百雉之恆規,補一隅之關事。有備無患,庇蜀人以金鏞。避狄蒙塵,安僖皇之玉輦。雲蠻稽顙,遣使來朝。航滇河以獻珍,越沈黎而納款。當廟社阽危之際,鑾輿出狩之秋,坐制南荒,終無北寇,乃燕公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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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駢修築成都羅城南部街坊示意圖

以古代城市傳統習慣說,高駢新築的羅城相當於一座外城,以及拓展出來的城南大片坊裡作為安置百姓的生活空間,而舊城就是府城,主要供給官員和權貴生活。

實際上羅城也並不只是成都才專有,當時號稱“揚一益二”的唐代揚州也有羅城。之後前蜀王建、後蜀孟知祥都在高駢築城的基礎上進一步將羅城完善,把子城內部進行擴建改造作為宮殿。

三、成都城市格局的演變過程

依照今天挖掘的金沙遺址看,不少考古專家卻推斷,成都的建城史似乎可以追溯到3200年前,也就是開明王朝以前的古蜀時期。

開明王朝是古蜀後期最著名的階段,開明是指開國的叢帝鱉靈,自他打敗望帝杜宇以來,建立的這一蜀國長達300年,到秦國惠文王命大將司馬錯南下“金牛道”滅蜀,佔有巴蜀兩個古國以後,標誌秦國的軍事力量開始超過山東六國,初步具備統一中原的實力。

開明王朝有過著名的“三都”——是為成都、廣都(今成都市雙流區,隋朝因避諱煬帝楊廣的名字才改為雙流,宋朝以後還是恢復了廣都的稱呼)和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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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錄羊馬城記的全唐文

之前,望帝杜宇時期的古蜀都城是郫邑(今成都市郫都區),今天之所以把郫縣改稱郫都,似乎也是曾為古蜀之都的淵源吧。不過在杜宇時期,南面的廣都已經成形,是作為蜀國別都。中國歷史上的這些古國很早就實行有陪都制度,夏朝不確定,商周秦等大朝代都不例外,如殷商末年著名的朝歌其實就是一座陪都,史料明確記載,自盤庚遷殷以後再無遷都,這也是安陽殷墟作為商朝都城的重要根據。當時春秋戰國以來的許多諸侯國也都有別都,可見楊寬先生《中國古代都城制度史》的相關論述。

到開明王朝末期,北部的秦國強大擴張,從頗有神話性質的“金牛道”南下滅蜀。秦相張儀根據秦都咸陽的規制重新改建成都,從此成為一個著名的比較大型的地區中心城市。不過,那時成都的氣候地質條件並不理想,天氣卑溼,滿地洳澤,土質疏劣,印證了當地長年洪澇的殘酷現實,築城極不容易,屢築屢壞。

李昊在《創築羊馬城記》就回顧:“張儀之經營版築,役滿九年”,成都新城的築成之艱辛可見一斑。說張儀看到有大龜浮在江上(河上),到了東子城東南角而死亡。張儀問巫師。巫師說:“依照龜的樣子修築城池。”於是成都最早的城池曾取名“龜化城”,簡稱“龜城”。秦張儀、司馬錯築太城(府南城,太就是大),次年,張儀在太城以西築少城(府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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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劇中的張儀形象

之所以分大城和少城,大城是新城,而少城是古蜀舊都基礎上改建,形成城中有城,二城並立的格局。州治大城,郡治少城,修整裡匱,市張列肆,並“置鹽鐵市官並長丞”,入秦國郡縣體系之中,至此成都城市的雛形基本形成。

這一建置就是參照秦都咸陽以東西向為格局,西部少城為中心,東部為外城。比較特殊的是,像秦國如此注重軍事風格的政權,營建成都這一重要城市時,居然沒有體現多少軍事元素,實在讓人驚奇和不可思議。

《創築羊馬城記》記錄“管鑰成都,而猶樹木柵於西州”指成都建城大量以木為城,主要是為了鞏固土壤作為夯築基礎,用來防禦洪水。因為木柵不可能有效地用於軍事防禦。當時秦人營築夯土城垣,只是“上皆有屋,而置觀樓射蘭”,考古資料也證實,秦朝以前成都沒有多少夯土或泥磚的城牆。歷史事實證明古代磚石混合的城牆起碼要到三國時期才出現,即便東吳建業號稱“石頭城”,也僅限於宮城而已。

秦昭襄王時期,為了確保這一秦國蜀郡新建的成都適合人們居住和生活,郡守李冰(任職時間推斷為公元前276——251期間,具體也不能確定)領導建造了造福後世的都江堰,從此改變了成都的歷史。

已故四川大學著名考古專家徐中舒先生很早就認為,戰國後期成都新城的出現才真正標誌“城市”的特點,而且已經體現為一座自由都市,工業商業都比較發達。所以,秦漢時期的成都在城市結構佈局模仿秦都咸陽,不是一座以軍事防禦為主要目的的城市。

之後劉備的蜀漢到南北朝才不斷加強成都的軍事色彩,直到高駢將成都的防禦系統完善,一舉奠定此後千年成都的格局與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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