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話｜高磊鑫：本宮不死你們永遠是妾

1

自打高皇后復位以來呀，這從前的李貴人，如今的鈕鈷祿·雨桐就動作不斷。

城中的大字報換了一張又一張，說書人把舊故事講了個口乾舌燥，更有機靈小童滿大街蹦蹦跳跳，口傳童謠：謙隆哭，雨桐出，你跑我追打地鼠。

這唱得正是前幾日裡，謙隆皇帝在萬民情報局上痛哭失聲，說自己與高皇后情深義重，又喜得皇子，這戎馬一生本無遺憾，只可惜被那起子小人潑了髒水，傷了聲名。

眼下好不容易贏回些民心，又有十三四歲的少女在街頭聚集，不管不顧衝來往人群大喊：我就知道！謙隆當年是被李氏那賤人冤枉了！

人群逐漸聚集，不等她們掰扯清楚，那邊又傳來一聲高呼：快來看呀！鈕鈷祿·雨桐又發大字報啦！

少女們衝在最前，看著眼前字體鮮紅的大字報，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只見那報上寥寥幾語，卻是鈕祜祿雨桐再次昭告天下，說這謙隆皇帝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年與李金蓮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李金蓮故事請戳：說夢話 | 金瓶梅新編之武大萬綠了西門亮）

2

“不好啦不好啦，皇后娘娘，外頭出事了！”

瘦弱的小丫鬟急匆匆跑進高皇后寢宮，被門檻絆了個踉蹌。

熟睡的大阿哥被這聲尖叫驚醒，高皇后皺起眉頭，將嬰兒抱入懷中輕哄，出口的話卻是波瀾不驚。

“沒輕沒重的丫鬟，出了什麼事將你嚇成這樣？”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李貴人妖言惑眾，淨說些皇上的風言風語…”

“哦？她做了什麼，說與本宮聽聽。”

“她，她竟說皇上與李金蓮有染！誰不知道那李金蓮是什麼東西，這話頭放出去，皇上哪裡能落得了好？”

這丫鬟一臉不忿，喋喋不休。高皇后倒是雲淡風輕，一邊逗弄懷中的小皇子，一邊提醒跪著的小丫鬟把聲音放輕，免得驚擾大阿哥。

“奴婢知錯，可李貴人鬧成這樣，皇上如何能忍，娘娘何不趁機給她個教訓？”

“皇上能不能忍，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與本宮何干？”

“李貴人手段頻出，真叫人防不勝防，奴婢擔心娘娘，萬一著了她的道…”

“就憑她？”

高皇后冷哼一聲，小丫鬟大膽抬頭去看，只看她面上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眼中似有冷光閃過。

“皇上日日留宿中宮，大阿哥身體康泰，李氏又有何懼？”

“皇上雖然見一個愛一個，可是有本宮在一日，她們就永遠是妾。”

3

想當年高皇后被廢，宮人多捧高踩低，見李貴人受寵，一時爭先恐後前去賣好。

他們卻不知道，李貴人如今這番恩寵，原就在高皇后設計之中。

她與皇帝二人青梅竹馬，又成少年夫妻，自是情深意篤。那年謙隆初登大寶，國庫空虛，朝臣不服，內憂外患。

李貴人是府邸中的老人，原本只是一名侍妾，因著母家開明、財力雄厚，自幼充作男兒教養，又生的嬌俏，習得一身生意經，這才在進宮時被封了貴人。

想要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總免不了暫時的與民奪利。李貴人出身商賈，原本為皇家不喜，只是當下這特殊時期，她的身份卻是剛剛好。

謙隆本不願冷落皇后，奈何李貴人步步緊逼，皇帝自身難保，只好承諾廢后，與李貴人聯手經營民間生意，以期朝政穩定，早日迎回高皇后。

這是謙隆講與高皇后聽的，皇帝還說：不要怕，不要委屈，我與李氏那鋪子所得的利潤，除了國庫所需，剩下的都予你。

那時廢后在謙隆的懷中哭泣，皇帝憐惜她受了委屈，卻看不見皇后臉上，是明晃晃的正合我意。

4

皇后被廢，李貴人伴駕隨行江南，李氏一族一時風頭無兩，頗有雞犬升天之勢。

謙隆在被戒嚴的西湖邊，望著這片與深宮高牆截然不同的碧水藍天，一時心情激盪。他與李貴人同騎一匹獅子驄，縱情馳騁，好不快活。

沒成想樂極生悲，獅子驄性烈，謙隆與李貴人又都嬌生慣養，一時難以將其制服，兩人齊齊墜馬，侍衛忙著保護謙隆，可憐李貴人癱倒在地，已是動彈不得。

謙隆心疼李貴人，令隨行太醫好生醫治，更不惜九五之尊，衣不解帶親自照顧。可時間一長，皇帝難免抱怨，好好的江南行，怎麼被李貴人這傷毀了大半。

京城的高皇后得了信，一封家書寄來，隻字不提李貴人，只詢問皇上傷勢如何，若因為體察民情傷了龍體，可叫百姓擔待不起。

等到謙隆回京，“皇帝體察民情傷了腿”已在市井傳開，謙隆感念皇后，特尋了一處清幽美麗的宮苑予她居住。

雖祕而不宣，但每日跟著皇上的朱總管可清楚，高皇后名亡實存，榮寵不衰。這榮寵到了什麼地步，高皇后一陣枕頭風，就叫皇上命人賞了李貴人一碗紅花。

李氏肚子裡已成型的小阿哥，就這麼沒了。

5

謙隆與李貴人合夥的鋪子日進斗金，大清度過了最難的時期。

自高皇后被廢后，李貴人位分未升，卻成了這後宮第一人，大有“隱形皇后”之勢。可她不知道，偌大的紫禁城，皇帝正在一處清幽的宮殿中，與高皇后互訴衷腸。

她更不知道，在她為謙隆撥弄算盤的這些年裡，有一半的夜晚，謙隆都在這處宮殿與高皇后共度。就連她為之辛苦勞碌的鋪子，大半收入也被這個廢后收入囊中。

高皇后沒了皇后的名號，可依然享受著皇后的待遇。在這處清幽的宮苑，陪著她的是最貼心的丫鬟，她無需操心宮中瑣事，也不會被朝堂爭鬥牽連，銀子夠花，日子夠閒，倒比當皇后時還要逍遙快活。

直到那日，她食不下平日最愛的奶酪酥，太醫急急趕來，只稍作診斷，就說恭喜娘娘，她有了喜脈。

6

謙隆大喜，想要復立皇后，還是高皇后阻止了他：

“臣妾知道，皇上對臣妾情深義重，可我若冒然復位，皇上有沒有想過，要如何跟李妹妹交代，要如何跟這天下交代？”

謙隆一聽急了，他大為不解：

“愛妃不想做皇后了嗎？可是朕哪裡做得不好？”

高皇后見他如此，只當謙隆又犯了痴病，少不得給他細細道來：

“這些年來後位高懸，不知道有多少朝中大臣盯著臣妾那個位子。皇上待李妹妹極好，大清能有今天，李氏一脈功不可沒。皇上疼我，臣妾心中自是高興，可也隱隱擔心，臣妾孤身一人，又怎能與滿朝文武抗衡？”

謙隆聽了高皇后的話，暫時尚未行動。但他心中熱血沸騰，那個與他相伴多年的女子，事無鉅細為他考慮，擔心他被外戚為難，就連皇后的位子也可以不要。

而李貴人那邊，雖然端的是人比花嬌，又實在能幹，可到底沾了一身的銅臭味，又三不五時的催促謙隆立自己為後。

兩相對比之下，孰輕孰重，何去何從，謙隆心中已有了分曉。高皇后一招以退為進，徹底將這個男人牢牢地綁在了自己身邊。

7

回到這廂，小丫頭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看著皇后平靜柔美的面容之下一陣陣扭曲。

“皇后娘娘，您方才說？”

高皇后的表情看得她心中發寒，一時恍惚沒聽清皇后究竟說了什麼，再去問時，高皇后卻只搖了搖頭，不肯細說了。

“娘娘，宮中已有風言風語，那新晉的張才人和陳美人，不知是皇上從哪帶回來的狐媚子，受了兩次寵就冷在一旁，這兩日李貴人心情不佳，不知受了多少磋磨呢。”

“管她們如何？李貴人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以輕賤他人為樂，就讓她過過嘴癮吧。”

“奴婢只是擔心，風言風語會對您名聲不利。”

高皇后漫不經心地朝懷中的阿哥努了努嘴。這個小福星，尚未出世時就知道幫他娘重回後位，落草之後更哄得謙隆龍心大悅，封賞流水似的進了中宮。

那邊廂，失了孩子的李貴人卻被謙隆禁足，生怕這個精明厲害的女人跑來害自己唯一的孩子。如今李貴人鋪子被關，沒了爪牙，可不只剩下發發大字報洩憤？

“本宮有何懼？隨她們去鬧，鬧得陣仗越大，與皇上的情分就越薄。只要皇上與我一心，我何必在意別人怎麼看。”

“至於李貴人…”

高皇后勾了勾嘴角，說出了剩下的話。

“不出數日，她可就要和皇宗人府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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