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發現|望帝春心託杜鵑 在海窩子探尋古蜀之源

古鎮街景

邱海文 文/圖

初夏時節,我從德陽驅車出發,前往彭州市新興鎮海窩子古鎮,想要一睹瞿上故都的芳容,探尋晉人常璩在《華陽國志》中提到的古蜀先人留下的足跡。車過什邡,翻越葛仙山,擦身白鹿鎮,沿湔江水而上,在靠近以牡丹聞名於世的丹景山風景區公路旁,壩子上鱗次櫛比的木質結構建築依山傍水,錯落有致。一座新砌的大理石牌坊書有“海窩子”三個大字,“玉壘鵑啼長憶蜀風氣,海窩水暖且將龍引來”的對聯分立兩側,講述著一段悠遠的往事。

柏灌氏部落衰退

魚鳧家族興盛

走進老街,腳下泛青的石板路光亮平整,有汩汩溪水順街沿流淌,水車緩緩轉動細述年輪,金釵花嬌豔馥郁,縱橫幽深的街巷裡,客棧酒肆旌旗高挑,木柱青瓦的樓閣房舍翹簷飛角,懸掛著一串串大紅燈籠,是典型的川西民俗風格建築。當地居民或在自家木板門前向遊人兜售本地特產的新鮮竹筍、鮮花餅、豆豉團等味美食材,或悠閒地在老茶館喝茶聊天,呈現怡然自得、平和寧靜之景象。龍門山群峰環抱,湔江水玉帶纏繞的老街,半個多小時就能穿城而過,初一看極其普通平淡,與川內大大小小打著古鎮旗號的小鎮別無二致,卻不知其隱藏了幾千年的祕密。

《華陽國志·蜀志》記載:“周失紀綱,蜀先稱王。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次王曰柏灌,次王曰魚鳧。魚鳧王田於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為立祠於湔。後有王曰杜宇,教民務農……移治郫邑,或治瞿上。”

根據任乃強先生的校注,古蜀國最早的先王是蠶叢、柏灌、魚鳧,三代而下是杜宇、鱉靈。上古時,西南的大部分民族是居住在青藏高原的古羌族支派。公元前5世紀前後,他們的一支向東南遷居進入岷江河谷茂縣周邊,依山勢而居,壘石為穴。開始漁獵生活,並拾野蠶抽絲。後人將這些人稱為蜀山氏。大約公元前3000年,蜀山氏女子嫁黃帝為妃,所生後代就是古蜀王國的開山鼻祖--蠶叢。

因不堪長期征戰,一部分從岷江進入四川盆地躲避戰亂。他們來到一處有河流經過的柏樹林落腳。一些人發現林間有白鶴棲息,於是自稱為“柏灌氏”,並推舉帶頭青年為首領。公元前1063年,勢力漸衰的柏灌氏部落被南邊興起的魚鳧(俗稱魚老鴰,一種捕魚的水鳥)氏部落兼併了。

到了春秋時期,王位從魚鳧家族傳到了杜宇手中。因杜宇體恤百姓,教導老百姓種植莊稼,發展生產,被尊稱為“望帝”。那時候蜀國經常鬧水災,拜為相的鱉靈受望帝委託,打通了巫山(金堂峽),使水患得到治理。杜宇自願把王位禪讓給鱉靈,其被稱為“叢帝”“開明帝”。杜宇死後化為杜鵑,春耕時節在樹梢上日夜鳴叫,時刻提醒民眾勿忘播種,直到嘴角啼出滴滴鮮血。於是有了李商隱《錦瑟》中“望帝春心託杜鵑”的悽美詩句。

秦國商鞅變法日益強大,假託石牛糞金和絕色美女,誘使鱉靈的子孫古蜀王命五丁力士鑿山開道,打通了梓潼劍閣北上的險峻山路。公元前316年,秦伐蜀,蜀王敗,為秦軍所害。其傅相及太子退至逢鄉(今彭州),死於白鹿山(今白鹿鎮),古蜀國從此消亡。灰飛煙滅的古蜀國湮沒在歷史滾滾紅塵中,直到二十世紀三星堆、金沙遺址重見天日,神祕的面紗才漸漸被揭開。

杜宇後遷都郫

猶不忘瞿上

秦以前,岷江上游與成都平原交通皆取道於湔水山谷,從海窩子下行一日可達綿水(綿遠河)、雒(洛)水(石亭江),上行二日過草甸翻玉壘山(九頂山)可達綿虒(屬茂縣)。《華陽國志》中所言“湔山”,據稱起於新興鎮的陽平山。湔水,今彭州海窩子河,從九頂山太子城峰發源,出關口注入沱江。湔水兩側,山爪本相抱合,構成一山間盆地,曾瀦成湖海,後穿洩成陸,故俗稱“海窩子”。洩水之闕口,成短峽,左右岸相對望,謂之天彭之門,自闕下鳥瞰成都平原,有如鷹隼翔視,又稱海窩子為“瞿上”。由此可知,杜宇後雖已遷都郫,猶不忘瞿上,蓋原自瞿上來也。可以想象,舊時的海窩子是貨物貿易、人來人往,熱鬧繁華之地。

蜀國雖沃野千里,物產富饒,號稱“天府之國”,過去卻一直飽受旱澇之苦。成都平原本為白堊紀時期內海的最後遺蹟,古蜀人只能穴居在岷江河谷及高山之上。四川的“川”字,就是指河流水道,岷江、沱江、涪江、嘉陵江為蜀國的四大河流。從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到鱉靈決巫山以除水患,再到秦蜀守李冰在岷江出山口(都江堰)壅江作堋,又導洛通山(什邡章山),洛水出瀑口。由此以後水去陸出,開耕造地,讓江河水終為我所用,萬畝良田得到灌溉,農牧漁獵得到發展,使成都平原非澇即旱的蜀地,變成了“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天下謂之‘天府’也”。李冰們造福一方黎民蒼生,終被後人世代紀念傳頌,成為人們心目中的保護神,為其建廟封王,燒香祈福,虔誠祭拜。

李白曾在《蜀道難》一文中嘆曰“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其實從《山海經》《水經注》《太平御覽》《漢志》,以及楊雄的《蜀王本紀》等史料中,都對古蜀國遷徙發展的脈絡進行了大致描述,只是不夠精準罷了。

彭州我是去過幾次的。上世紀90年代初,我曾與大學一名何姓同學孤身前往,跟隨當地採藥人,從龍門山脈銀廠溝附近登頂眺望太子城,奇峰倚天,雲蒸霞蔚,高山杜鵑競相怒放,飽覽盛景,彷彿已至天庭。去年應彭州詩人舟歌相邀,赴小魚洞參加清明詩會,在湔江河畔雷竹筍的拔節聲中,感受古羌人祭祀盛典的演繹,讓我記憶深刻。

站在海窩子放眼四望,獅子山峭壁生輝、雄偉壯麗,陽平觀香火鼎盛、清雅幽靜,楠竹林蒼鬱疊翠、筆直挺拔,止馬壩蘆葦搖曳、芬芳似海,山靈水秀,滿目蔥綠,處處是美景花香,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彷彿是崇山峻嶺中豁然開朗的世外桃源。

我們姑且不論史學家們爭論不休的魚鳧、杜宇建都在彭州、溫江,還是郫都,瞿上是在海窩子,還是三星堆的學術問題,但頑強勇敢的勞動人民在這片曾經荒煙蔓草之地,開疆拓土,繁衍生息,以勤勞的雙手和聰明才智開啟了秦嶺、華山之南神祕的古蜀文明,在中華大地上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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