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特根森林戰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西線戰場上最為血腥、持續時間最長的一場地面戰鬥之一，是德軍在西線取得的最後一次勝利。此戰完美展演莫德爾元帥高超的防禦藝術，德軍B集團軍群在“地獄森林”赫特根森林中以少勝多，令美軍蒙受了慘重的損失，有效地阻滯了盟軍的攻勢。

1944年9月，德軍B集團軍群滯留在盟軍側後方的主力，暫時隸屬於H集團軍群的第15集團軍採取了積極的行動威脅到盟軍的港口安特衛普。阿納姆的戰事剛一結束，蒙哥馬利元帥不得不接受艾森豪威爾早就提出的建議，調集兵力對加萊沿海港口的德軍展開掃蕩，旨在清除德軍對安特衛普的威脅，讓港口儘快地投入使用以減輕後勤補給的壓力。

因為“市場花園”失敗的陰影在作祟，蒙哥馬利把清剿的任務派給了克里拉爾將軍指揮的加拿大第1集團軍。德第15集團軍在安特衛普到斯海爾託亨博斯之間早就加強了防禦，由東線老兵組成的第64步兵師鎮守著重鎮佈雷斯肯斯鎮。經過激烈的戰鬥，佈雷斯肯斯鎮於11月2日被攻陷，12000多名德軍被俘虜。德軍其餘的殘部且戰且退撤往比利時。德軍第70步兵師約7000人則退守到離安特衛普僅80公里的瓦爾赫倫島，一直頑抗到11月8日才最終被殲滅。

德國15集團軍共損失了4萬人，但卻以頑強防禦讓加拿大第1集團軍(轄英軍第1軍、加拿大第2軍)付出了27633人傷亡的代價，推遲了盟軍計劃好幾個星期，為德國的整條西線贏得了喘息之機。如果不是因為已經缺乏繼續作戰的其他條件，這種喘息本來可以起到決定性作用。

1944年10月，盟軍統帥部制訂了冬季進攻的計劃：在北線，蒙哥馬利的英國第21集團軍群將從埃因霍溫東面向魯爾區發動進攻，在萊茵河建立橋頭堡，在中部，作為第12集團軍群主攻力量的霍奇斯的美國第1集團軍在科隆以南的萊茵河建立橋頭堡；而在南方德弗斯的第6集團軍群將只起到輔助作用。

死亡泥濘，皮爾叢林戰

英國第21集團軍群的攻勢在荷蘭進展緩慢，陷入了膠著態勢。尤其在馬斯河西部有一個叫皮爾的地區，這裡樹林、沼澤、爛泥塘叢。德軍很聰明地利用地形佐以大量的地雷配合構築了一條很牢固的防線。美國第1軍奉命來攻佔這一地區，原本隸屬第3軍的第7裝甲師被調動到第1軍擔任主攻任務。

美、德兩國的士兵先是在一個叫歐威路恩的小村莊展開了激烈地爭奪。德國第7傘兵師暨第10弗倫茨貝格師各1個營打退了美第7裝甲師的輪番進攻。德軍依靠著“豹”式坦克和88毫米高炮平射在6天內斃傷美軍450人並摧毀35輛坦克。陰雨連綿，到處都泥濘不堪，整個戰場和環境讓人想一戰的戰壕陣地戰。美軍第7裝甲師士氣低迷，戰意消沉，盟軍被迫換上了英軍第3步兵師。這些戰鬥規模雖然不大卻嚴重影響了蒙哥馬利的計劃，為了肅清皮爾地區的德軍，蒙哥馬利授意第8集團軍制訂新的戰役計劃。莫德爾也換防了1個傘兵團，另外增加了第180步兵師和第107裝甲旅等單位的兵力。

10月12日上午，英軍300多門重型火炮輪番開火，1個半小時內射出了10萬發以上的炮彈，小鎮歐威路恩幾乎被夷為平地。英軍坦克攜著掃雷滾在前開路，禁衛步兵們分成了幾個戰鬥群包抄了上去，炮擊繼續保持著，美軍轟炸機則猛烈地轟炸德軍後方的文瑞以阻斷德軍的增援企圖，坦克寸步不離地跟隨在步兵後面提供著近距離火力支援，歐威路恩似乎可唾手而得。但當英軍試圖進入小鎮北面的樹林時，把自己綁在樹上的德國傘兵居高臨下突然開火，成片地射殺著英國士兵，馬蒂爾德坦克也紛紛被隱蔽的反坦克炮、火箭炮、地雷所摧毀。

第二天英軍又增加了一個旅的兵力，才逐漸取得了上風。許多德國傘兵在打光了子彈後用刺刀和鏟子同英軍進行著殘酷的肉搏，英軍在損失了1400多人之後才佔領歐威路恩這一大片的廢墟。荷蘭南方天氣惡劣，到處是被海水淹沒的平原、農場和城鎮，莫德爾還設置了大面積的雷場。英軍無法快速地推進，坦克陷在了泥沼無法動彈，被德軍的88毫米炮逐個摧毀。戰鬥的重心逐漸地在向文瑞轉移，英軍用樹枝來鋪路，好不容易從泥沼中開闢了一條通道，而莫德爾已命令德軍主動地撤退了。

但當偵察兵為莫德爾送來了情報：美軍第7裝甲師在歐威路恩被重創之後移防到了相對比較平靜的地段梅耶，而那裡遍佈著沼澤，周圍還有幾條河流，美軍自恃有了天然屏障，麻痺大意，防守非常地鬆弛。

莫德爾元帥請示了西線總司令龍德施泰特元帥之後，決定選擇梅耶來作為反攻的突破口，這種反擊還可以減輕在南部防線浴血奮戰的第15集團軍面臨著的巨大壓力。10月27日6時15分德軍炮兵開火，B集團軍群向盟軍發起了反攻。炮擊持續了40分鐘，德軍步兵在坦克和突擊炮掩護下快速地向前挺進。由馮一呂特維茨將軍的第47裝甲軍(轄第9裝甲師、第15裝甲擲彈兵師)擔任主攻，僅2個小時就拿下了梅耶。

美軍向英國第8集團軍求援，德軍的推進非常地果斷，在艾斯滕西面，德軍擊敗了美第7裝甲師的反擊兵力，“黑豹”坦克寬大的履帶和優異的機動性保證了穿越泥濘地。第二天，德軍和美軍幾乎同時展開進攻，美軍成為了對攻戰中的失敗者，德第15擲彈兵師乘勝摧毀了美第7裝甲師的旅指揮部。在增援的英國炮兵掩護下，美軍才勉強守住了艾斯滕。隨後蒙哥馬利元帥派來援兵第15蘇格蘭師、第6禁衛坦克旅等生力軍參戰，德軍的進攻才真正地被扼制住。

10月30日，莫德爾元帥決定發起最後一次的進攻，Ⅳ號坦克和突擊炮掩護著步兵向前突進，德軍一舉就突破了艾斯滕的美軍防線。布萊德雷將軍非常生氣地解除了第7裝甲師師長西爾維斯特林德賽的職務，由其屬下的旅長範費萊克來接替。英軍坦克適時地展開了反擊，數量眾多的坦克和近衛步兵讓德軍看不到成功的希望，見勢不妙的德軍被迫邊打邊撤，莫德爾的攻勢就這樣地被瓦解了。

11月13日，德軍悄悄地放棄了梅耶，按照典型的莫氏防禦風格緩慢地向東撤退。惡劣的天氣和泥濘不堪的地形無論是對於德軍還是盟軍來說都是一場災難。12月，莫德爾命令部下放棄了最後的橋頭堡，逐步退過了馬斯河。

綠色地獄，血戰赫特根森林

在面對蒙哥馬利英軍第21集團軍群攻擊的同時，莫德爾元帥的B集團軍群還要面對美軍第12集團軍群的進攻。美軍當時兵分兩路，巴頓的第3集團軍目標是梅斯，他的敵人是德國G集團軍群的巴爾克將軍；而霍奇斯的第1集團軍的目標直指亞琛，那是B集團軍群西牆防線的重點，不容有失。

亞琛地域的“西牆”防線是整條防線的中間部位，修建得最為堅固。駐守在這裡的德軍第81步兵軍第116裝甲師師長馮・施維林伯爵被法萊斯的慘敗喚醒了良知，打算率部向盟軍投降，但他的計劃不慎暴露。第81軍軍長弗雷德里希・奧古斯特-沙克無法有效駕馭自己的部下。在莫德爾元帥的干預下，瀆職的沙克上將被撤換，取代他的是弗里德里希・凱斯寧將軍，施維林伯爵被移送到軍事法庭審判。不過，審判最終不了了之，施維林後來 反而升任為駐意大利的第26裝甲集團軍司令，在那裡率部向英軍投降了。第116裝甲師也隨之調離了，換防上來的是格哈德・維爾克上校指揮的第246國民擲彈兵師，另外還增加了第12，第49兩個待休整的步兵師協同防守，美軍對亞琛的威脅暫時地被遏制住了。

早在阿納姆之戰進行的同時，美第1集團軍已經從列日的上游渡過默滋河，向蓋侖挺進。德軍第12國民擲彈兵師被迫後撤到亞琛以東的齊格菲防線，企圖利用這裡的防禦工事和森林地形來抵消美軍無以倫比的地空優勢；另外第253步兵師佔領著赫特根森林的陣地，而第89步兵師控制蒙紹，德軍採取的是莫德爾式的“區域聯防”，但總體上的劣勢非常明顯，僅看坦克的對比統計，就是德軍239輛坦克(或自行火炮)要對2300輛美軍坦克。

亞琛的爭奪牽制著雙方大量的兵力，美軍第30步兵師最終在這裡損失了3000人。10月14日，增援的美軍“大紅一師”也攻入到亞琛城內，巷戰愈發地白熱化了。希特勒嚴令格哈德・威爾科上校指揮的第246國民自衛隊師必須堅守查理曼市，戰鬥因而寸土必爭，非常地慘烈。德軍利用下水道、地窖和鋼筋水泥的建築物與美軍周旋，整個城市基本上被夷為平地。城外的德國坦克企圖殺開一條血路衝進市內，美軍猛烈的炮火和空中優勢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直到22日，亞琛地區(包括查理曼市)的德軍才全部投降，納粹的“齊格菲防線”終於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美軍第1集團軍雖然佔領了亞琛，但在赫特根森林複雜的地形中卻陷入了困境，因為在那裡，他們正好撞在了莫德爾元帥設置的槍口上，德國人後來把那場慘勝稱之為“赫特根森林的戰役”。

赫特根森林坐落在比利時和德國邊境古城亞琛的南方，面積大約為50平方英里。這裡擁有大量100多英尺高的松樹，濃密的樹葉遮住了整個區域，即便在白天幽暗的景象仍能給人很強的壓抑感。莫德爾意識到赫特根森林是將盟軍延緩在羅爾河以西的最佳地點，可為即將展開的阿登攻勢贏得時間。而且即使失守於大局也無礙，因為這片森林沒有多少軍事價值。

赫特根森林是德軍B集團軍群第7集團軍的防區，原先部署保羅・馬爾曼中將的第353步兵師師部和後勤單位被調走了，但戰鬥單位得以保留了下來。第275步兵師被部署到第353步兵師與第12國民擲彈兵師之間，這裡德軍的總計兵力有約5000人，其中1000h，是後備人員。莫德爾應用了在勒熱夫突出部被證明了很成功的防守戰術，他命令構築了堅固的而通達的防禦網絡，比一般的德軍野戰工事還有加強。另外佈設了大量的地雷、路障和鐵絲網，稍微空曠一點的道路、小徑亟防火隔離帶上就部署著火炮，儘管剛開始時，這裡的守軍幾乎沒有大炮，完全沒有坦克。

莫德爾還要求部下依託著縱深防禦，即使防線不斷向後彎曲，但絕不能破裂，讓美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莫德爾受到荷蘭戰役的牽絆無法像往常那樣具體過問各單位的行動，但他始終關注著赫特根戰役的進程。10月1日，這裡的指揮權被授予了第275步兵師師長漢斯・施密特中將。美軍的最初目標是把德軍牽制在該地區，以便於實施亞琛戰役，另一個目標是這裡的德軍威脅著柯林斯第7步兵軍的右翼，如果可能，就迂迴前行。霍奇斯派出倫納德-湯姆遜・傑羅指揮的第5軍來奪取赫特根森林。

9月9日，路易-克雷格少將的第9步兵師首先投入了一個團(第60步兵團)，然後又增加一個團(第39步兵團)，但是德軍利用有利地形進行了頑強地抵抗。美軍的推進非常困難，地圖在森林中基本上派不上用場，森林中的士兵們在幾尺以外就看不到彼此了，要控制一個比排大的部隊都是很困難的。冒進的步兵一不小心就會踩爆地雷，而德軍陣地上的大炮、迫擊炮以及機槍就會朝爆炸點開火。裝著特製引信的炮彈在茂密的樹頂上爆炸，美軍條件反射地臥倒時就把整個身體暴露給滾燙的金屬片和尖銳的木片組成的彈雨。最終美軍懂得了在赫特根森林生還的唯一希望就是抱住大樹。那些隱藏得很好的德軍狙擊手不時冷槍射殺美軍的指揮官和炮手。另外還有一些美軍士兵死於森林大火。

第9步兵師，這支在北非、法國戰鬥過的英雄部隊很快就兵力枯竭了，其中第60步兵團的人數已不足4成。而第9步兵師和協助作戰的第3裝甲師僅僅向前推進了2.7公里佔領了一些毫無價值的林地，卻損失了將近80％的一線部隊。而德軍雖然也損失了約3200人，但陣地仍然在他們的手中。德軍第7集團軍司令埃裡希・布蘭登貝爾格上將親臨前線視察，認真聽取了施密特將軍等人的意見。根據戰場的實際，莫德爾答應把援兵調過來，因而又增加了沃爾特・布倫斯少將的第89步兵師和一些軍警單位，尤其是若干個榴彈炮兵連和高炮團的加人對德軍的防禦大有裨益。

直到10月下旬，布萊德雷才意識到羅爾河上7個水壩的重要性，命令霍奇斯繼續掃清赫特根森林德軍的努力。為此美軍調上了剛剛參加完亞琛爭奪戰，註定要成為赫特根森林明星的第28步兵師。這個師的兵源大都來自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州，有著曾在諾曼底作戰，搶佔過巴黎的光輝歷史，師長是荷蘭人諾曼・科塔少將。

第28步兵師一進入到茂密的森林中，士氣就迅速地跌落了，因為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遺蹟：丟棄的鋼盔、防毒面具，浸透了鮮血的野戰夾克，隨處都是充滿水的彈坑。更糟的是，美軍和德軍的屍體交錯地躺在泥濘中……而且天氣也變得非常地糟糕。在潮溼，寒冷的森林裡，短短的幾天，就有數百人患病，還缺少禦寒的衣服，據稱該師還報告急需9000雙靴子。而這些物資卻直到第28步兵師撤出赫特根森林後才運抵前線。

美軍把攻擊重點鎖定在森林南部一個叫施密特的小村子，因為這個小村子處在十字路口，控制著通往羅爾河源頭的施瓦門奧爾大壩的道路和施托爾貝格走廊而顯得至關重要，美軍如果不能控制住施瓦門奧爾大壩將沒有辦法放心地橫渡萊茵河。

11月3日，美軍第28步兵師冒雨進擊，他們得到了空軍、炮兵和工兵的有力支援，還調來一些M29“黃鼠狼”裝甲車。德軍依託有利地形進行抗擊，但那些藏在森林裡、道路拐彎處的德國炮手沒有能組織起有效的狙擊。美軍第112團出人意料地穿過了卡爾河谷，憑著幾輛謝爾曼坦克就攻下了重鎮施密特。

血腥鬥士，莫德爾的反擊

防守赫特根森林的德軍已嚴重減員，尤其缺乏重炮，不斷地向B集團軍群總部告急。莫德爾元帥聞訊後，召集了各位師長、軍長們到他設在科隆的司令部開會，制訂相關的作戰計劃，赫特根森林作戰是其中一項重要的議題。

美軍第28步兵師對施密特鎮的佔領，恰巧把從納墨斯多夫撤離過來的，途徑施密特鎮的德軍第89步兵師切成了兩半，該師的1個營在通過這個村時與美軍遭遇了。

美軍攻佔施密特的消息傳到了B集團軍群司令部，莫德爾元帥決定調上剛從在亞琛解圍戰中撤下來的齊格弗裡德 馮-瓦爾登堡少將指揮的有著“獵犬”之稱的第116裝甲師前往增援已被美軍分割的第89步兵師。增援兵力還包括了格哈德・恩格爾中將的第12國民擲彈兵師。

第89步兵師組織散落在施密特鎮周邊的部隊對美軍實施包圍，尤其該師的第16裝甲團當時擁有約25輛坦克。就這樣，德軍的5個師儘管缺編嚴重，反過來把孤軍深入到施密特鎮的美軍第28步兵師的1個團給合圍了。

美軍的輕武器無法同德軍的坦克抗衡，處於被動挨打當中，在施密特鎮的一個美軍步兵營很快地被殲滅掉了。德國人把大炮架在了山脊對沃斯森納克村轟擊了三天四夜，在赫特根森林裡上演的慘劇終於引起了美軍高層的重視，第1集團軍司令霍奇斯命令將美軍部隊全面撤回。黑夜，在德軍火炮的轟擊下，美軍的突圍行動很快演變為獨自或三兩成群的逃跑。美軍官兵淌著冰冷的河水，亡命地向著後方的狂奔。許多人在黑暗的、遮天蔽日的森林裡迷失了方向，慌不擇路、自投羅網地跑向了德軍陣地，當然，他們再也沒有回來了，真正逃回美軍後方的就沒有多少人了。狹窄的林間小徑上到處都是被摧毀或遺棄的美軍坦克、吉普車和其他技術裝備。

11月4日至8日，德軍以較微小的代價從美第28步兵師手中奪回了施密特鎮。這一仗美軍僅第28師就損失了6184人，兵器、裝備的損失則難以計數，這是美軍歷史上一個師一次性損失最為慘重的經典戰例。此戰之後，第28步兵師獲得了“血腥鬥士師”的戲稱。

赫特根森林爭奪戰中還有一個廣為傳頌的故事，德軍第275步兵師的一個叫弗里德里希・萊格費德的中尉為了救助一名負傷倒在雷區中央慘叫哀嚎的美軍士兵，不幸觸雷受傷，然後在痛苦了8個小時之後陣亡。戰後萊格費德的行為受到盟國方面的銘記，它體現的是那場慘烈廝殺中沒有泯滅的人性仍在閃著光。

納粹德國在西線的最後勝利

地面作戰失敗後，美國空軍數次企圖摧毀施瓦門奧爾大壩，把囤積的水給放掉，終因這一建築物過於龐大而未能取得任何成果。11月16日，美軍第7軍、第5軍派出了“大紅一師”、第4步兵師，第8步兵師，第9步兵師的47團，遊騎兵第2營，第5裝甲師第46裝甲營等部隊開始了新一輪的赫特根森林爭奪戰，這次攻勢的代號叫做“女王行動”。

赫特根森林的德國守軍在前段的作戰中已經損失了3000多人，第275步兵師因為損失太大而併入到第344步兵師，第344步兵師也是一個在諾曼底戰役中被摧毀重建的師，士兵們缺乏訓練和經驗，又不熟悉地形。第81步兵軍僅剩下6500人左右，明顯地處在寡不敵眾的境地，唯一值得依仗的是它擁有的150門大炮。

莫德爾先後還將往這裡增調了第344步兵師、第3傘兵師、第47國民擲彈兵師和第3裝甲擲彈兵師等部隊，並多次前往督戰。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莫德爾曾在這裡戰鬥過並2次負傷。他的“防禦天才”和赫特根森林完美地結合了起來，憑藉著修建在土丘、岩石和樹叢中的多條堅固工事組成的防線，以密集的交叉火力，層層堵解，大量殺傷著美軍。

地面上密林覆蓋，美國空軍第8航空軍的飛機無法準確投彈，於是只能對赫特根森林進行了狂轟爛炸，效果非常地差，德軍損失不大，甚至誤炸到了自己人，森林中的幾個小鎮基本上被夷為平地。森林中硝煙四起，彈雨橫飛。尤其由雜牌拼湊而成的德軍第3傘兵師“抵抗力之強與其數量之少簡直完全不成比例”。美軍的進攻一次又一次地挫敗，赫特根森林遍地散落著丟棄的槍支和損壞的裝備，屍體發出令人作嘔的臭氣。不過，美軍不計損失地進攻終於取得了成果，赫特根森林中的村鎮一個個地被逐次拿了下來。

戰鬥逐漸發展到了森林東北部的梅羅德地區。12月7日，美軍為了佔領伯格斯坦，必須要拿下一個代號叫“城堡山”的小山坡上的德軍88毫米大炮陣地，因為那裡的大炮可向射程內的任何移動目標開火。德軍在那裡駐守的是第272國民擲彈兵師所下轄的第980擲彈兵團，團長埃瓦爾德-布里安中校。這個師1944年9月才成立，曾在諾曼底戰役中幾乎被摧毀了一次，它滿額時應該有6個營10000人，11月上旬才調防到赫特根森林。此前4個美軍師都沒能啃下這塊硬骨頭，在諾曼底奧馬哈灘頭血戰過的美軍特種精兵部隊第2遊騎兵營授命前往進攻，一番激戰之後終於把德國人的炮兵陣地給敲掉了。

莫德爾元帥聞訊親臨督戰，嚴令第272國民擲彈兵師師長格奧爾格・科瑪勒上校必須奪回陣地。德軍發起了5次衝鋒，莫德爾還承諾將為奪回山頭的部隊頒發鐵十字勳章和提供2個星期的休假。猛烈的炮火把山頭整個犁了個遍，在這裡作戰的遊騎兵營羅梅爾少尉在戰後回憶說，“1944年6月6日並不是我最長的一天，1944年12月7日才是我75年生涯中最長的和最難忘的一日，也是世界的末日!”

第二天，美軍的援兵趕到了伯格斯坦，德軍才被迫暫時放棄進攻後撤，而這個美軍的特種王牌遊騎兵第2營90％的人已經在作戰中“掛掉”了。一個星期又兩天後，德軍重新奪下了“城堡山”山頭。直到1945年2月，美軍才又把它拿了回來。

赫特根森林的東部和施密特鎮仍然牢牢地掌控在德軍的手中。雨季，泥濘的道路，恐怖的森林，跟德國士兵作戰等都成了盟軍士兵的噩夢，而這場殘酷的戰鬥是可以避免掉的，因為這座森林其實沒有太大的戰略價值。

美軍先後有9個步兵師和2個裝甲師在赫特根森林作戰，但無不遭受慘重傷亡，狼狽撤回。此戰的慘烈程度完全可以跟著名的“蒙託卡西諾血戰”相提並論，美國人傷心地把赫特根森林稱為“綠色地獄”或“死亡工廠”。歷時兩個月的森林攻防作戰，突破齊格菲防線和接近萊茵河的戰鬥共造成了美國第1集團軍、第9集團軍5.7萬人傷亡，另有7萬人成為霜凍、戰壕足疾、呼吸疾病的受害者。

而德軍在赫特根森林堅守到1945年2月，共傷亡了2.8萬人，其中1.2萬人死亡。B集團軍群參謀長馮・格斯多夫男爵上校後來回憶說：“我作戰多年，經歷過東線以及其他方面的作戰，我相信在赫特根森林的戰鬥是我所見過的最激烈的。”

此役是在絕對劣勢之下，德軍在西線的最後一次勝利。納粹名將莫德爾高超的防禦指揮藝術得到了很好的詮釋，這也是他軍事指揮生涯中防禦戰的最後一次完美展演。莫德爾個人不可能改變德軍在全局上節節敗退，丟城失地的事實。失敗者是一個棄兒，莫德爾元帥防禦藝術的最後輝煌就像他在東線“火星行動”中的成就一樣，暗淡無光地埋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赫特根森林之戰曾長期以來被西方史學界所遺忘，因為在東線，莫德爾會被西方情緒複雜地冠以 “防禦之獅”，“希特勒御用救火員”的名頭，而在西線，輪到自己頭上了，西方的紳士們成熟了，不願意再像戰爭初期恭維隆美爾那樣地把溢美之辭送給他們的敵人莫德爾。而德國方面的宣傳媒介，忙於鼓吹的仍然是“新武器的神奇”和元首的英明等陳詞濫調，他們在等待著更重要的工作。要不了多少天，德軍將在阿登山區展開大規模地進攻，那將是第三帝國最後的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