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娘死得早

點蒼山 小說 逐浪小說網 2017-05-03

無憂公主?秦羽眉眯起眼睛,這段時間她在夏侯璟軍中可沒少聽到這個名字。

“聽說我娘死得很早?”她狀似不經意地問著。

“沒人和你說過?”夏侯璟不悅地擰起眉頭,又想起秦羽眉這十五年來的境況,似乎能理解她如今的做派了。

“我一個沒爹沒孃疼的孤兒,誰會在意……”秦羽眉幽幽地嘆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的酸楚。

嗯,秦小眉你演技又進步了。如果她那個好閨蜜初雨在場的話,一定會非常配合地送她一片掌聲的。

“你娘是個奇女子。”不知為何,夏侯璟提起秦無憂的時候,語氣很是複雜。“她是九州大陸的傳奇。”

大秦末帝的妹妹,九州大陸上唯一一個超品公主,封號更是前所未有的:鎮國。

鎮國無憂公主。

曾以女子之身平定三王叛亂,曾得天下百姓請願,廢太子,立皇太女的秦無憂,是秦昭帝最疼愛的小女兒。

秦昭帝曾在天壇祭典上公然宣稱,得此女,我大秦無憂。

十五年前夏帝在江南揭竿而起,一路高歌猛進,卻在一座孤城下生生被阻了十五日,若不是那守城的將領不忍百姓斷了糧草,主動帶兵出城,只怕夏軍不知要在這座小城前折損多少兵馬。

那守城的將領姓衛名子硯,是大秦名將,更是九州大陸當世俊傑最為嫉妒的男人。

因為他的妻子,是秦無憂。

衛子硯死守孤城十五日,為大秦爭得一絲喘息之機,在城外十里坡與夏帝戰至力竭而亡,一代名將自此隕落,亂軍之下,屍骨無存。

衛子硯一死,大秦便再無能戰之人。

當夏帝的軍隊揮至京都城下,秦末帝,那個因秦無憂不肯繼位才得以坐上皇位的男人,卻早早帶著嬪妃子女從祕道逃生,將帝京百萬子民都拋在了身後。

彼時,秦無憂生下女兒還不滿一月,鎮國公主再次扛起一國大任。可秦末帝逃走時帶走了帝京七成的守衛軍,只留給她一座毫無抵抗的空城。

為保大秦千年都城不受戰火摧殘,為保大秦子民不再受離亂之苦,秦無憂獨自揹負著一干文官的叱罵,同意放夏軍入城,她,願降。

就在夏帝策馬於城門三裡外,準備將大夏龍旗插上帝京城牆時,秦無憂著一身玄色鑲金朝服上了城樓,在眾目睽睽之下縱身一躍。

“秦亡,無憂豈敢獨活!”

大秦鎮國公主,以身殉國,終不負“鎮國”二字。

九州大慟。

夏帝登基後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以大秦最高禮節,厚葬無憂公主於京郊點蒼山。

而衛子硯守的那座孤城,早已被世人遺忘了原本的名字,人們只叫它:衛城。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就連夏帝也不得不承認,秦無憂和衛子硯,鎮國公主和大秦戰神,他們值得任何人景仰。

秦羽眉在昔日的鎮國公主府長大,夏帝並未在衣食住行上對她苛待,但也僅此而已。秦羽眉的存在,不過是他為了向世人昭示,自己並未苛待前朝血脈罷了。

一個推翻舊王朝,篡權立國的外戚,想要博一個仁君的名兒,至少面子上必須過得去。

昔日末帝攜子女逃離皇城,十五年來未尋得蹤跡,而作為唯一的皇室血脈,又始終在夏帝眼皮子底下,在京都中長大的秦羽眉,對於那些心念舊朝,一心復國的逆黨來說,就是最好的一張大旗。

夏帝這麼多年來始終找不到大秦血脈,對秦羽眉也越發忌憚起來,這才有了這次的和親。

秦羽眉名義上是代表大夏與草原呼察十六部和親,可夏帝早在送親隊伍裡安排了刺殺呼察老王的殺手,一旦得手,夏帝就可以將一切罪名推到秦羽眉頭上,到時既除了草原大患,又光明正大斷了前秦血脈,可謂一箭雙鵰的好計謀。

夏侯璟看著秦羽眉那張酷似無憂公主的臉,又想起夏帝寢殿內掛著的那副畫像,心中掃過一陣不安。

容貌與鎮國公主相似,不是福,是孽。一如他的母妃……

“明日下午我們便會進京,從明天起,你就坐在馬車裡。”夏侯璟估摸著,自己派出去的暗衛應該已經提前把事情辦好了,附在秦羽眉耳邊低聲囑咐著,“關於皇陵地圖的事,你就裝作不知道,即便是皇上問起,也不能說。”

秦羽眉疑惑地揚眉,他不是很想知道那個什麼皇陵地圖麼?為什麼還要自己瞞著所有人?

“想活命就聽本王的話。”夏侯璟看出她的不解,凝聲威脅道。

“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秦羽眉老老實實應了一聲。

夏侯璟手心一緊,捏住了秦羽眉飄揚在風裡的一絲長髮,無意識地繞在指間。

第二日上午,夏侯璟一行抵達帝京城外三十里的驛站。

秦羽眉前世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部隊,認識最多的就是軍人,從來就沒有什麼男女大防的迂腐觀念。半個多月的相處,她早和夏侯璟的親兵們混熟了,大大咧咧地跟在夏侯璟身後進了驛站。

夏帝之前就收到夏侯璟和秦羽眉即將回京的消息,驛站內早有禮部官員等候。年過半百的老頭看著秦羽眉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處在一群男人之間,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滿。

禮部官員上前一步行禮:“下官見過璟王殿下。”竟是絲毫未將秦羽眉放在眼裡。可惜秦羽眉同學絲毫沒有她也要受禮的覺悟,面對禮部官員明晃晃的挑釁,她還完全不在狀況。

夏侯璟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禮部官員的意思,只是他這一路看著秦羽眉一臉坦蕩自如的模樣早已習慣,面對這般挑釁,竟無端生出一種護短的情緒來。

“陳大人,本王奉旨,接永安公主回京。”

堂堂公主,難道還受不起你一個五品官一禮麼?

聽著夏侯璟漸凝的聲調,陳大人心裡咯噔一聲。突然想起,這位璟王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

不知是不是禮部的官員大多死板迂腐,見不得秦羽眉這般出格的女子,陳大人心中雖然又氣又怕,可還是挺著脖子道:“下官不察,還以為公主在後面的馬車上。”

不能怪他認不出,誰能想到公主會混在一堆男人裡呢?

秦羽眉就是再粗心,這時也看出二人的交鋒了。她慢條斯理地撫平衣袖,眼角一挑,居高臨下地看著半躬的陳大人,不緊不慢的道:“大人年事已高,難免老眼昏花。只是為聖上排憂解難,還是要仔細些的好。”

“不勞公主掛心,下官自當為聖上鞠躬盡瘁,維護皇家禮法。”陳大人朝著皇城的方向一拱手,趁勢起身,不冷不熱地說道。

秦羽眉懶得和一個老頭較勁,便聽從夏侯璟的安排,自去了內室休息。

簡單休整過後,一行人在陳大人的帶領下再次出發,秦羽眉也理所應當地上了馬車,跟在夏侯璟的馬後。

夏侯璟準備的馬車雖然小了些,內裡卻十分精緻,還備了茶水點心。總算不用和夏侯璟一同騎馬,解放了的秦羽眉十分愜意地躺在軟墊上,在馬車的搖晃聲中昏昏欲睡。

夏侯璟此次帶了兩萬兵馬出關,卻不可能帶他們一同進京——還叫人以為他是來逼宮的呢……

將龍策軍安置在京郊大營,按照禮制,夏侯璟只帶了三百親衛繼續前行。有陳大人一路鞍前馬後,是以眾人完全不需要和平民百姓一同排隊進城。

夏侯璟的親兵也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拼殺過的,單是騎在馬上不動,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凜然殺氣就足夠讓百姓膽寒。夏侯璟行在最前方,玄衣黑馬,配上天人般俊逸的面容,這一行人實在是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

帝京多權貴,帝京百姓也不是沒見識的土包子,從這儀仗和紋飾來看,最前方的年輕男子必是皇室中人。排隊進城的百姓隨著守城小卒跪倒了一大片。

秦羽眉好奇地掀開車簾一角,自下而上仰望著這座佇立千年的古城,高高的城牆在日光下閃著光,每一塊石磚都帶著滄桑的味道。更能想象得出,城內又是多麼繁華悠久的景象。

她仰著頭望著,有些出神。

這便是無憂公主殉國之地麼?

雖然沒見過這位名義上的孃親,可秦羽眉在聽了秦無憂的故事後,早已自然而然地帶入了女兒的角色,望向城牆時,帶著一點點懷念和孺慕的神色。

有大膽的百姓偷偷抬頭,就看到緊跟在夏侯璟後面的馬車裡,露出一方年輕美好的嬌俏容顏,逆著日光,嘴角含笑地仰望。不由得看痴了。

“不知是哪位貴人進城……”

“莫不是哪位公主向郊外踏青去了?可看著又不是公主的儀仗啊……”

“公主”二字似乎勾起了某些人的回憶,跪倒的百姓有不少年長的,是經歷過十五年前那場城破之亂的。有老者使勁眯了眯眼睛,看清秦羽眉的長相後,大呼出聲:“我老頭子難道眼花了?那不是,那不是鎮國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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