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市裡辦事，皮鞋太邋遢，難登大雅之堂，心裡有將皮鞋擦一擦的想法。於是，手搭涼棚，一雙眼睛就在大街上梭巡起來。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樹蔭濃密處。我擠開人群，走出街口，穿過十字街頭，朝那榕蔭匝地的地方信步而去。走近跟前，擦鞋師傅立馬迎了上來。定睛一看，不由得將我腦海中，擦鞋一般都是堂客們、細妹子為之的傳統思想，來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顛覆——這是一個頭戴紅色太陽帽，上著白條紋T恤，下穿棗紅色運動短褲，足蹬米色網格波鞋，身高一米八幾，身材健碩，容貌俊朗的小夥子。
“先生，擦鞋嗎？請坐。”“多少錢一雙？”“五塊。”“五塊？你有沒有搞錯？！”我起身欲走。心想並不是出不起這幾塊錢，而是覺得物非所值。抑或他可能見我說一口塑料普通話，便起了“欺生”、“逗寶”的歹意？我愈想心裡愈有些憤憤不平。可是周遭也沒見到其他擦鞋師傅的鬼影子，再者我還有事要辦，不能耗時太久。另外，我以前擦鞋都是堂客們，或者是細妹子為其服務，還沒俊小夥為我擦過鞋，有進一步瞭解他的慾望。於是我佯裝要走人，卻一步三回頭。
“先生，生意不成仁義在嘛。不擦鞋不要緊，天太熱，躲躲蔭、歇歇腳再走。”我順水推舟，又回到他的擦鞋攤前。小夥又和我攀談起來：“聽先生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也不是本地人，大學畢業後，工作難找，就從北方來到這裡，幹起了擦鞋的營生。” “你一個大學生，乾擦鞋的活，不覺得委屈嗎？”我試探地問。“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我爸又不是李剛，沒權沒勢沒地位。不靠天不靠地，靠手藝養活自己，覺得挺踏實的。”“你大學同學中，也有擦鞋的嗎？”我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味道。
小夥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取下頭上的太陽帽，邊手抓著帽簷當扇子扇，邊笑著說：“我的同學哪會幹這行當呀，和我一個宿舍的幾個同學，個個家裡條件頂呱呱。有老媽是局長的，有老爸是處長的，有老爸是當軍官的。無需遠慮，也沒近憂。還沒畢業，就現馬現鞍，虛位以待。”“你畢業後，就一直沒有找到工作？”我打破砂鍋問到底。“其實，我一畢業就找到工作了。”小夥子自豪地說。“因不太適合自己的發展，就辭職了。後來相繼找了幾個單位，要莫塘小了、魚大了，要莫塘大了、魚小了。後來乾脆不去找了，一口氣跑到南方，從投資少，見效快的事情做起，等積攢些錢，再幹自己的事業。”
“先生你肯定還有事要辦。”小夥子說，“不如我們邊聊天邊擦鞋，多少錢隨你給。”我順從地聽著他的安排，坐上了他提供的小凳子。於是，小夥子擺開架式，麻利地給我擦起鞋來。“先生，其實擦雙鞋五元錢也不算貴。”我意識到，小夥子開始給我“洗腦”了。“你看如今物價是漲聲一片，豬肉漲到十八塊錢一斤了，排骨漲到二十多塊錢一斤了。再一個擦鞋的活又髒、又累、又卑微，收五塊錢不過份呀。”
“擦鞋與豬肉漲價有什麼關係呀？”我和小夥子“抬槓”起來。“怎麼沒關係呢？”小夥子反問我說：“物價漲，人工費就漲，水漲船高，就是這個道理。另外，我們使用的鞋油，也隨豬肉價格上漲而上漲了。”我“撲哧”一聲，笑得差點肚子都疼了。“你笑什麼？”小夥子認真起來。喝了口水，接著說：“納鞋要針好，擦鞋要油好。鞋油有三種類型。就是乳液型鞋油、油型鞋油、液體鞋油。乳液型鞋油是目前市場上最常見，也是人們使用最多的一種，它對潮溼多雨地區尤為適用。油型鞋油主要由蠟和油脂組成，不含有水，因此，它比乳液型更具有防水性。
液體鞋油是乳化蠟和水製成。因南方雨水多，我使用的是其他擦鞋師傅捨不得用的防水性能最好的油型鞋油。油型鞋油中含有油脂，豬肉漲價了，油脂也漲了，這種鞋油也順理成章漲價了。人工成本、原材料成本都漲價了，先生，你說五塊錢擦雙鞋貴不貴？”借題發揮也好，牽強附會也罷，反正我被小夥子的“連珠炮”“轟”暈了，連聲說“不貴，不貴”，並心甘情願地掏出五塊錢。然後，穿著油光可鑑的皮鞋，朝那眾生芸芸、熙熙攘攘、亦夢亦幻的大街上走去……
——end
FJQ 支持原創！平凡人依然可以做公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