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oger Ebert

譯者:Issac

校對:易二三

來源:RogerEbert.com

這座城市幾乎每天都在下雨。資深警探沙摩塞戴著帽子,穿著雨衣。年紀輕輕的米爾斯剛被調來這裡,他頭上什麼也沒戴,就走在雨中,好像自己能夠永遠年輕似的。

第一天,他們攜手辦案,調查一名肥胖男子的死因,屍體被發現時頭部埋在意麵裡。再次回到現場的時候,兩人用手電筒搜索著這間骯髒的公寓,發現櫃子裡擺著成排的金寶湯蕃茄醬罐頭。就算是胖子也不會買這麼多的蕃茄醬。


大衛·芬奇最黑暗的一部電影,它像是所有恐怖小說的集合


《七宗罪》


這起凶案奠定了大衛·芬奇的《七宗罪》的調性,這部電影是好萊塢主流電影中最黑暗、殘酷的作品之一。影片中一直在下雨。主人公不斷調查一樁又一樁的案子。犯罪現場還留有潦草的字跡;肥胖男子的冰箱後面的牆上寫著:暴食。

接手兩起謀殺案之後,米爾斯意識到他們正在對付的是一個連環殺手,對方企圖用每一樁謀殺案來懲罰「七宗罪」的每一項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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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這如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偵探小說一樣程式化。但是,《七宗罪》的故事沒有發生在鄉村別墅謀殺案的古樸世界中,而是發生在兩個警察的生活裡,他們中一個人以為自己已經瞭解了全部,另一個對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該片說的也不是探案過程;在電影還剩半小時的時候,凶手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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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該片更像是一次角色研究,片中年紀更大的成為了墮落腐化的學者,而年紀尚輕的以可憐、切身的方式來體驗這種墮落腐化。在試映觀眾認為原版結局太過恐怖之後,電影增添了海明威的引言作為畫外音。

但是原版結局依舊還在,而引言更像是一個陰冷的玩笑。電影應該以弗里曼的「後會有期」結束。在這殘酷不堪的結論之後,海明威的臺詞只是某種細小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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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這部電影的重點之一是沙摩塞這個角色非常神祕,這也是摩根·弗里曼最出色的表演之一。他自然而然地擁抱權威;我想不起他一直以來是否扮演過軟弱的樣子。

片中,我們得知這是這座城市治安最糟糕的地區,而他從業多年,可能已經內化地知曉了所有的經驗教訓。他一個人住,住在一間看上去像是租來的公寓裡,牆上都是書架。他讓自己跟著節拍器的聲音入睡。

他從未結過婚,儘管曾經有一次離婚姻很近。他獨身一人,以逆來順受、漠不關心的心態對抗著生活。當他發現這樁案子與七宗罪有關時,他做了很少有人會做的事,去到了圖書館。

他在那裡研究了但丁的《地獄》、彌爾頓的《失樂園》,以及喬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他如此研讀,不是為了讓觀眾瞭解;這一招,在恐怖電影裡經常能夠非常高效地引入文學元素來烘托氣氛,芬奇還利用了古斯塔夫·多爾對但丁的解釋,包括眾所周知的對長著蜘蛛腿的女人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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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沙摩塞在向米爾斯解釋七宗罪的時候,聽起來非常博學,而對方則像是第一次聽到一樣。

這裡使用的方法類似於威廉·弗萊德金在《驅魔人》裡、或是喬納森·戴米在《沉默的羔羊》裡使用的方法。這本會是套路的警察電影,卻因為可怕的神話和象徵主義而得到了拔高。

《七宗罪》不太是一部深刻或偉大的電影,但它令人信服地讓人誤以為這是一部深刻而偉大的電影。

幾乎所有的主流驚悚片首要追求的都是娛樂效果;這一部的目的是讓人為之驚豔、感到恐懼。警探沙摩塞通過給人留下博學的印象,讓凶手明顯的道德宣言具有深度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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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當然,沙摩塞幸運地發現凶手擁有一張圖書館的卡,但是倒回去想,你會發現他不是在圖書館裡知道這些想法的,只是利用這些書去引誘警察。

這對搭檔調查的五樁謀殺案各不相同。殺手明顯在策劃和實施謀殺的時候就想要精心製造痛苦了——在有一件案子裡,他至少要提前一年準備。然而,在電影的高潮戲裡,他最近必須要改善自己的計劃。

《七宗罪》無情地讓我們感受它的恐怖,有些恐怖的感覺利用簡單的鏡頭來匆匆捕捉會更有效。我們只有在警察討論之後才能確定謀殺方法——雖然一個展示驗屍後的塑料袋裡的內容的鏡頭,也不再需要更多的解釋了。

芬奇展示了足夠多的東西來噁心我們,然後再調轉鏡頭。顯然,殺手想要把自己精心設計的謀殺案作為道德宣言。在我們看到他之後,他解釋了很多。當他被告知自己的犯罪很快就會因日常的殘酷而被遺忘之後,他堅持世人會永遠記住。這些都是他的傑作。電影沒有解釋的是,他究竟是怎樣發出宣言的。他的那些可能有罪的受害者,已經被他定罪、施刑。教訓是什麼?以此警告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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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沙摩塞和米爾斯代表著已經確立了的小說公式。米爾斯如離水之魚,他們兩人是一對奇怪的組合,一個經驗豐富,一個初出茅廬。演員和安德魯·凱文·沃克寫的臺詞,共同創造了具體的細節,以及弗里曼精準凝練的講話,最後豐富了這個公式。

布拉德·皮特似乎更單調一些,或者可能說是更有保留;他頭腦發熱,很快就不顧弗里曼的小心謹慎,及其經驗。

是米爾斯的妻子翠西(格溫妮斯·帕特洛飾演)給電影帶來了一絲人性;我們對她不甚瞭解,但我們知道她深愛自己的丈夫,非常擔心他,她出於好意邀請一直單身的沙摩塞共進晚餐。這樣是為自己丈夫尋找他所需要並能向之學習的盟友的最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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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們肯定翠西這個角色僅僅只是一個次要角色,貼著「主人公的妻子」的標籤,不需要太多維度。但是,到了後面她的影響就很大了。回溯整部電影,我們會越來越欣賞電影的結構。

像我之前說的,凶手在影片還剩三十分鐘的時候自首了,自那以後主宰了電影。《七宗罪》在1995年上映的時候,廣告、海報和開片字幕都沒有提到這個演員的名字,雖然你可能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覺得要是我的話,就不會知道。

這個演員任務很重。他擁抱邪惡。他的角色就像漢尼拔·萊克特一樣,必須由出色的演員來扮演,他不僅僅能夠表現出邪惡,還能表現出扭曲複雜的心理。看著他的臉——自鳴得意、沾沾自喜;聽他的聲音——充滿智慧、有分析的頭腦。還有沉著冷靜的特質,以及清晰可見的無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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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這部電影實際上依賴於他,如果演員躊躇猶豫,電影則會迷失方向。而他沒有。

《七宗罪》(1995)是大衛·芬奇的第二部長片,第一部是《異形3》(1992),拍第二部時他才29歲。後來還拍了《十二宮》(2007)和《社交網絡》(2010)等電影。在他的這部作品中,他口味較重,傾向於暗色調以及低照明的內景。這是他作品中最黑暗的一部。

他像斯皮爾伯格一樣,在內景注入帶有看不見的粉末的空氣,以此讓觀眾看到手電筒的光,強調周圍環境的黑暗。我不知道為什麼《七宗罪》裡的光線很弱或者說是缺失的,但我這不是在抱怨。

我記得茂瑙的《浮士德》(1926)中有一個鏡頭,撒旦穿著黑色斗篷,似乎要遮蓋住腳下的一個小村莊。這就是芬奇在這部電影裡想要營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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