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時報記者 韋川南）“從醫30多年，這是我第一次遇到羊水栓塞的患者。”時隔近一個月，回想起6月5日與死神賽跑的那一天，北京安貞醫院婦產科副主任李燕娜依然感到驚心動魄。

“到現在，6月5日當天的搶救過程中的數字我依然記憶猶新，失血量多少、輸了多少血漿、多少瓶纖維蛋白原、尿量是多少等等，已經銘刻入我的記憶。”北京安貞醫院產科醫生張豪鋒是遭遇了羊水栓塞的產婦佳明的主管醫師，回憶當天的搶救過程，她仍心有餘悸。

“佳明是個平凡的、常見的孕婦，孕期高危因素也只有糖尿病和瘢痕子宮，像這樣的病人在我們安貞醫院產科門診算是‘很正常很簡單’的孕婦了，剖宮產手術指徵也很簡單、常見——瘢痕子宮。” 張豪峰介紹，這是一臺太平常的剖宮產手術，所有醫生們都沒有想到，羊水栓塞就發生在了這樣一個很平常的孕婦身上。

孕婦突然遭遇羊水栓塞

成功分娩後，二胎媽媽突發羊水栓塞

佳明，29歲，是一位二胎媽媽，已經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佳明臉龐圓圓的，笑起來眉眼彎彎，性格非常樂觀。2019年6月5日，是她二胎懷孕的第38周，除了從28周開始出現血糖異常，整個孕期她沒有出現其他異常。

生大寶時是剖腹產，這一次她依然要通過剖宮產分娩二寶，佳明的剖宮產手術排在6月5日下午，14點22分，她被推進了手術室，準備和自己的寶寶見面。

14點40分，麻醉成功，手術開始，半個小時後，佳明的寶寶成功娩出，小傢伙發出了嘹亮的哭聲，是個男孩，評分10-10-10分。

但還未來得及細品喜悅，15點30分，躺在手術檯上半麻狀態的佳明突然開始大喊“頭疼！頭疼！”一邊來回搖晃自己的頭部，並且很快出現了噁心、嘔吐的症狀。

麻醉醫生侯宇希幾乎同時發現了監測儀的異常，心率突然下降至每分鐘35次，緊接著袖帶血壓計竟然測不到血壓，接下來血氧飽和迅速掉到86-88%。

“羊水栓塞！”李燕娜主任立即做出了診斷，同時麻醉醫生已經開始搶救，立即給予甲基強的鬆龍、多巴胺、阿托品、氯化鈣、腎上腺素等，同時呼叫李書聞大夫協助，麻醉中心副主任趙麗雲同時趕到了手術室，緊急氣管插管、呼吸機輔助通氣，快速橈動脈穿刺置管、右頸內靜脈穿刺置管保證急救藥物即刻到位，三條外周靜脈通路同時輸血、補液搶救，並進行動脈血氣分析。同時啟動安貞醫院院級危重孕產婦搶救程序，上報總值班、朝陽區危重孕產婦急救搶救網絡。

幾分鐘內，產科主任張軍也趕到了手術室。

醫生們為產婦查了凝血五項、血常規，取血送往病理科，查羊水物質。

手術室內的醫生聯合有條不紊地進行搶救，產科醫生快速關腹。這時為佳明按壓宮底的醫生髮現其陰道有少量出血，可見凝血塊。

羊水栓塞被稱作“惡魔的抽籤”，是指在胎兒分娩過程中，含有糞便、碎片組織的胎兒羊水通過靜脈進入到母體血液循環，引起母體對羊水中的物質產生的一系列類似過敏反應。羊水通過靜脈進入母體血液循環後，到達肺部，羊水中所包含的有形物質會嵌頓在肺部的血管。這些異物進入肺部以後，導致肺部血管瞬間發生嚴重痙攣，同時釋放出多種活性物質到肺間質，導致肺功能喪失，患者出現呼吸窘迫，甚至導致彌散性血管內凝血，產婦出現大出血。

羊水栓塞無法預測，前一秒產婦可能還在談笑風生，後一秒鐘就開始呼吸困難，然後抽搐、心肺衰竭就接踵而來，常常連急救都來不及，患者死亡率在80%左右。

醫生全力搶救患者

16點05分，出現了肉眼血尿，更加確認了李燕娜主任的診斷：羊水栓塞、瀰漫性血管內凝血（DIC）。產科團隊立即通知輸血科取懸浮紅細胞、血漿、新鮮冰凍血小板（大量），通知藥房備大量纖維蛋白原、凝血酶原複合物，同時輸血補液，結合血管活性藥物維持血流動力學平穩。呼叫術中超聲心動圖檢查進一步協助診治。並向家屬交代了病情，做好為佳明切除子宮準備。

經過五個小時的持續搶救，晚上9點30分，佳明的手指顏色從紫紺變為紅潤，陰道出血也沒有再增多，生命體徵也趨於平穩，血栓彈力圖結果也由搶救過程中的“無法檢測凝血功能”變為“凝血功能未見異常”。晚上10點鐘，醫務人員快速護送病人轉入重症監護室繼續後續搶救。

6月6日凌晨 4點，佳明的命救過來了，子宮保住了！

徹夜未眠，醫生通力合作跑贏死神

張豪鋒說，只要幹過產科的醫生，不論是剛入職的住院醫生還是資歷超老的主任大咖，大家都知道羊水栓塞發病率低、死亡率高、搶救成功率低。

“以前我給病人交代病情時都會說這是產科最凶險的併發症，死亡率很高，但是發病率極低。自從遇到佳明這事以後，現在交代病情時再提到‘發病率極低’時想法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當晚的搶救無疑是很成功的，八十多歲的著名產科專家靳家玉教授在聽了病例彙報後，對這次多學科合作通力搶救羊水栓塞以及安貞醫院團隊的強大力量給出了肯定。

李燕娜副主任介紹，整個搶救涉及到婦產科、麻醉科、輸血科、超聲心動、綜合超聲、病理科、檢驗科、手術室、藥房、總值班、司機班，朝陽區危重孕產婦搶救網、中日友好醫院都給予了支持。

“搶救成功的關鍵點在及時識別並果斷診斷羊水栓塞以及各個科室的多學科合作搶救。”張軍主任說，搶救過程中各相關科室都很給力，要啥有啥、要啥給啥，保證了搶救實施，團隊的力量很強大。

張豪鋒醫生說，從在手術室到回到SICU後搶救，由於要頻繁的取血、取藥、送化驗，從主任醫師到實習醫生都參與到手術室、SICU到輸血科、檢驗科、藥房的奔跑中。幾位醫生更是長達幾個小時輪流給病人持續按摩子宮。

就這樣，所有參與搶救的醫生，徹夜未眠，終於跑贏了羊水栓塞。

三天後，在重症監護室拔除氣管插管的佳明，對張京嵐主任說出三天來的第一句話：“謝謝您。”

術後，佳明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多臟器功能衰竭，肝功能、胰腺功能、肺功能通過多學科診治，都逐漸恢復正常，腎功能衰竭也在一天天好轉，術後第10天開始從無尿到見到尿，每日尿量由60ml逐漸增多，160ml、180ml、 200ml、 230ml、 400m。

術後第14天佳明已經開始一日三餐三頓不同的粥了。

佳明的情況在一天天好轉

現在佳明精神狀態很好，已能下地少量活動，進食，腹部切口癒合也不錯。雖然還沒有見過自己的寶寶，但是她堅持每天用吸奶器把母乳吸出來，即使因為治療藥物的影響只能把母乳丟掉，但是她很開心，她說，要堅持吸奶保持泌乳，她有信心堅持到回家，讓寶寶親口吃上母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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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步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