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億老人養老被提到國家戰略
----透視養老院老人們的點滴生活
蘇墨航
老媽從養老院回到家後，兩妹妹非常高興，老媽剛去養老院時，兩個妹妹極力反對，認為有兒女的老人不應該進養老院，三番五次給老媽打電話或親自前往請老媽回家，在兩個妹妹的施壓下，老媽無奈回到家裡。老媽到家裡後，兩個妹妹表態，每週來家兩次，買菜、做飯、收拾房間，決不讓老媽挨累。一番表態之後，家裡的生活有恢復了平靜，生活依然還是老樣子。因為兩個妹妹工作忙，家裡事也多，基本沒有兌現上述承諾。老媽又端起了大勺，又要拿起小車到早市買菜。老媽在養老院結識的老朋友，非常想念老媽，明天張老太來電話，問老媽什麼時候回養老院啊；後天關老太來電話，請老媽快回去吧，打麻將總缺人吶。老太太們的來電，表達的都是真情實意。老媽的心裡開始長草，上次從養老院回來都是兩個女兒逼的，她心裡是不願意回來的。怎麼做才能再回養老院呢？老媽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這天我給兩妹妹打電話，告訴她們老媽住院了。剛住兩天醫院，老媽嫌這家醫院住院處的房間髒亂差，吵鬧著要求出院。回家沒幾天，老媽又住進了另一家醫院，我又通知了兩個妹妹，可是沒住兩天，老媽又嫌醫院的護士打點滴的手法不行，要求出院。在家又待幾天，老媽又要求住院，我再次通知兩個妹妹，她們似乎明白了老媽的用意，但是誰也沒有表態。這天老媽把兩妹妹招呼到家來，非常嚴肅的說：“我還要回養老院。在家我已經不習慣了。”兩個妹妹這次沒吱聲。“如果你們沒有意見的話，我明天就和你姐去了。”老媽又強調一遍。老三說；“既然老媽還是喜歡養老院的生活，那就去吧。”老二說；“我保留意見。”“我不在乎別人的意見，我高興就行。”於是我和老媽又一次住進了養老院。來之前老媽事先通知了老夥伴們，老媽還沒到養老院，那門前已站滿了接老媽的大姨們、大嬸們。老媽剛從車上下來，接包的，接旅遊箱，上前攙扶的，那場面好像久別重逢。
老媽二次走進養老院，我還繼續我的工作。
方先生和老伴於2017年11月一起入住養老院的。談起這個養老院，老人家可謂喋喋不休。方先生退休前是省檢查系統的老幹部，喜歡繪畫。他和老伴住一百多米的房子，有兩個可愛的孫女和外孫女，兩孩子學習好，即是爺爺又是姥爺的方先生退休後，一直在家給孫女和外孫女做飯，由於他的烹飪手法高，倆個孩子就愛吃他做得飯菜，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孩子全都考進名牌大學，孩子們開學走了，方老先生覺得自己清閒下來，忽然覺得在家很無聊，一個新的想法在他心裡誕生了，他揹著老伴開始考察養老院。他走了多家養老院，發現從硬件和軟件上都不如意，最後通過朋友推薦，他來到這家養老社區，一進門就被這裡的硬件打動了，他樓上樓下的看，感到非常滿意，特別是供老人玩耍的會所，讓他流連忘返。自入住以來，感觸頗深。一日三餐吃得好，服務周到心裡很舒服。一些文藝團隊還到養老院來演出，讓老人的文化生活豐富多彩。方先生平時喜歡繪畫，常常讓自己的思緒寄情于山水間，於是一幅幅的山水畫脫穎而出，養老院的走廊掛滿了他的山水畫。他說，他不用下廚房了，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繪畫上。
有一天我準備乘坐養老院的班車回家一趟，剛到大門口發現養老院的工作人員出出進進，神情十分緊張。原來有一位老太太逃出了養老院。工作人員立刻調集監控，沒有發現老太太出去的跡象。院長立刻派車到養老院周邊找，養老院的三臺車都出去了，可是回來後沒有一點線索，本來這種情況要報案，但考慮影響，養老院選擇沒有報案，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還沒有老太太的身影，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多鐘，出逃的老太太依然沒有消息。養老院的院長和工作人員，誰也沒有動彈，只見三臺車出出進進的，快到晚上7點鐘了，附近派出所來了電話，有人把一位老太太送到了派出所，老太太說是你們養老院，請儘快來領人。
很快老太太被領回來，院長親自找她談話。老太太坦言，她和老伴是去年住進養老院的，自住進養老院以來，老伴隔三差五就打她，她怕人家笑話，每次捱打都忍氣吞聲。幾天前兒子來養老院看老兩口，臨走前扔下100元錢，沒說是給老爸的，還是給老媽得的，老太太收到手裡了，老頭非要要這100元錢，老兩口唧唧一上午，老太太也沒給老頭。吃完中午飯，老太太想來想去，乾脆離開養老院，不和老頭過了。於是在老頭睡午覺的時候，偷偷的跑出來，她知道從正門出去，肯定出不去，幾天前她就勘察到後院有一個縫隙，從哪裡能逃出去。她躡手躡腳的來到後院的縫隙處，見四周沒人，她一下子就從縫隙中擠了出去，出去後她特別高興，她實在不願意在養老院呆下去了，這裡限制了她的自由，一年365天都面對那麼幾個人，不讓出院兒，還有她受夠了老伴的氣。帶著自由身，老太太可高興了，她沿著一條小道直接就走下去了，走哇走，怎麼也走不到家，天越來越黑了，她有點緊張了。後面有個騎自行車的人從老太太的側面過來，他下車問老太太上哪裡去，天都要黑了，老人家一個人走路，騎車人上前和老太太聊起來，聽了半天騎車人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把老人放到車上，徑直來到附近的派出所，騎車人走後，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和老太太聊起來，還好老太太知道自己兒子的手機號。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分別和老人的兒子，養老院的院長通了電話。知道了老人的下落，大家都放心了。
在養老院特護區域，負責人向我介紹這樣一位老人。記得這位老人是從另一家養老院轉來的。這位老人有三年沒洗澡了，臭氣熏天，到了新的環境，她還是堅持不洗澡。為了做好老人的工作，護工們商量，怎麼打開老人的心節。護工們瞭解到，這位老人的兒女很少來看她，她從心底渴望孩子來養老院看看她。這天護理員小劉走進老人的房間，親切的喊道：“媽媽，我給您洗澡啊。”聽到這個聲音，老人很迷茫，望著眼前這個“女兒”，久久的凝視著，乾癟的嘴張了幾張，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有的是那激動的淚水。她含著淚，乖乖的讓護理員給她洗澡，小劉仔細的給老人擦洗，從上到下，一遍一遍的洗，小劉被累得滿身是汗，但她沒有怨言，給老人洗完澡，又把老人的手指甲，腳指甲剪得乾乾淨淨，老人哭了，是汗水，是淚水，沒人能說清楚。可是老人來時身上就那麼一套衣服，洗完澡穿什麼？為了不讓老人尷尬，待老人洗完澡，護工們就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套嶄新的衣服給老人穿上了，老人被護理員們的舉動，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眼裡不斷的流淚。有一天老人的兒子和媳婦來到養老社區，在特護房間裡看到老媽被伺候的乾乾淨淨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像視察式的站在門口，東看看，西望望。護理員和他們反映，能不能給老人買幾套衣服，平時換洗起來比較方便，他們好像沒有聽懂，也好像護理人員在向他們反映另外老人的情況，據瞭解，這位老人的兒子還是個處級幹部。後來老人的侄兒來了，他說：“他要管自己的姑姑。”臨行還執意要給養老院特護區的負責人留下1000元，給姑姑買生活用品。
萬般無奈走進養老院
在養老院裡，有很多老人在家無法生活，才選擇養老院。
張老太80多歲了，生活能夠自理，她來養老院的原因是兒媳婦不喜歡她，兒子在家做不了主，而且兒媳婦還奪去了她的工資卡、醫保卡。在家裡她不受待見，常常兒媳婦不給飯吃，並讓她住陰暗潮溼的小北屋。重要的她的兒媳婦每天指桑罵槐，讓她受不了。她當年在崗位上也是一名中層幹部，退休後和老伴相依為命，生活過得還不錯，老伴去逝後，兒子把房子買了，把她接到家裡住，她當時很高興，可是住進去就不那麼順心了。她幹活時很笨，有一次洗碗把好幾個碗掉到地下了，兒媳婦看到後，對她破口大罵。她在幹家務時經常犯錯，看到這種情況，兒子想個辦法，把她送到了養老院。
關老太太的老伴很早就去逝了，她含辛茹苦把五個女兒，一個兒子拉扯大了，兒女們都成家了，她被安排住在兒子家。在兒子家住，一家人吃飯時，兒媳婦不讓她上桌，每天只能在窗臺上吃飯，最重要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腿腳開始不利索了，還有關老太太在晚間入後，常常呼喊，吵得家裡人無法入睡。兒子找幾位姐姐商量，能不能讓老媽輪流住在各家，姐姐們都同意了，一個輪迴下來，大家都受不了，因為孩子們家裡都有了隔輩人，孩子們被老太太半夜的呼叫聲嚇得夠嗆。這個時候老人自己想折了，有一天老太太揹著行李來到了養老院。
金老太太身體硬朗，雖然80多歲了，生活能夠自理。家裡住的是別墅，她住兒子家，孩子還算孝順，給她安排了別墅裡最大的房間，白天在若大的別墅裡，感覺寂寞難耐，兒子原計劃給她請個保姆，金老太太對保姆有偏見，特別討厭一個陌生人在家裡走來走去，斷然拒絕了這個決定，聽老朋友介紹到養老院養老不錯，她就來了，看到有很多和自己年齡相仿的老夥伴，她笑了。
雷老太太80多歲，她拄著柺杖經常站在養老院的大門前，往外張望，老人特別廋，氣色很差，顫顫巍巍的，一身陳舊的衣褲在微風中飄蕩呼著：“老人家，您在看什麼？”“我在看我孫子，我已經有半年時間沒看見他了。”“下次讓您孫子來一趟，看看您。”“不能啊，他太忙了。”雷老太太一直住兒子家，孫子是她一手帶大的，眼看著孫子一天天長大，老人心裡很高興，然而隨著孫子慢慢長大，她慢慢的變老，兒媳婦開始厭煩她了，特別是近年來她丟三落四，絮絮叨叨的。她被送進養老院時，兒子還來過兩次，後來就不來了。說著說著，雷老太太的女兒來了，便把老人帶回了房間，臨行我把老人的女兒拉到一邊：“讓老人的孫子常來看看唄。”“到美國留學去了，那有時間看她呀，她就是自做多情。”雷老太太的女兒說這話時，面無表情。
龐老太太86歲，因為自己的老同事住進了養老院，她也要求女兒把她送來，養老院很人性，把他們倆安排做了鄰居。在養老院倆人互相照應，還真的挺好。老媽住在他們對面。有一天龐老太太的女兒給她買了一臺小型洗衣機，老同事張羅找技術人員安裝，忙前忙後。當把洗衣機安裝好，那位老同事被累得夠嗆。老媽看了很是羨慕，你看人家的老同事處得多好，像親人似的。我感覺也是。這天是中秋節，養老院的老人吃月餅，賞月，嘮嗑閒聊，大家心情都很好。老同事把龐老太太送進屋休息後，自己也回屋了。半夜12點左右，我和老媽聽到走廊裡一陣騷動，急忙起來，推門發現龐老太太的大門開著，圍了很多人，我擠上去一看，龐老太太臉色煞白，雙眼緊閉，養老院的醫護人員正在給她輸氧。“趕快叫120呀。”我焦急的說。“已經叫了，快一個小時了，還沒到。”龐老太太的老同事說了一句。這時老媽也湊過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龐老太太的病情沒有緩解。“趕快給她家屬打電話啊。”我又來一句。“她的兩女兒都出門旅遊去了。”老同事哭咧咧的說。哎呀，這急救車怎麼還沒來啊。這地方離市區太遠，什麼車也得開一個小時啊。這裡的醫護人員就會做些簡單的救護。哎呀急死人了。人們議論著，著急著，誰也沒有什麼應急辦法。終於急救車來了，龐老太太被抬上擔架，救護人員把擔架上的繃帶左纏右纏的，老同事看著心疼，告訴醫護人員慢點纏。沒人和他搭話，最後救護人員看著已經捆得很結實了才抬走。老同事從五樓一直跟到樓下，他要陪著龐老太太一起去醫院，可是沒人理睬他，救護車風馳電掣般從他身邊開走了。後半夜住在五層樓的老人們誰也沒有睡覺，大家都擔心龐老太太的身體。清晨從醫院傳來消息，龐老太太被送到醫院兩個小時後就悄然的走了。老同事聽到這個消息抱頭痛哭。那天的早餐誰也沒心思吃。
一會又傳來一個不幸的消息，特護區有位老人昨天晚上凌晨2點多種在睡夢中去逝了，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一輛救護車停在了養老院門前。
老媽拉著我說，我們今天就撤離養老院吧，這段日子只顧玩了，沒有關注養老院的醫療情況，這醫療跟不上，還辦什麼養老院。龐老太太被五花大綁的樣子，太嚇人了，回家。老媽不請自回了。龐老太太發病到養老院的簡單處置，上了救護車經過一小時路途上的顛簸，最後長眠在醫院的搶救室裡，讓養老院的老人們心裡十分沉重。
尾聲
養老院醫療設施薄弱已成不爭的事實，據不完全的瞭解，一般養老院醫療設施跟不上養老院的發展。兒女把父母送進了養老院，最擔心的就是醫療，老人一旦突發疾病，特別是心腦血管疾病，養老院只能採取簡單的急救處置，贏得生命的關鍵還需緊急送進大醫院搶救治療。下一步醫養結合的養老院是老人和老人兒女期盼的養老模式。
養老，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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