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條路/陳平'

不完美媽媽 大美湖湘 2019-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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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一米來長的木棍擔在肩上,身後一頭挑著三十多斤重的白麵,身前一頭挑著四五片六七斤沉的烙餅。木棍是從院子角落堆柴處挑揀的,端直、乾淨、光滑,是我生活中不離不棄的夥伴。面是父親一手新磨的麥子面,三十來斤是自己將近三週時間的口糧。

早上六點從家裡出發,先是挑著面和饃,用十幾分鐘的時間走過一段慢下坡,三四分鐘經過乾涸的稠泥河床,開始爬一段較長的山路,中途得換肩、歇緩三五次,也一前一後遇見梁山、黨灣兩個總能聽見雞鳴狗叫、地上滿是糞便的村莊。半個多鐘頭後到了東山樑,在樑頂吹吹風,坐一陣子,再挑著40多斤沉的東西往下拐三四拐,轉過一個經常轟轟隆隆的磨房,沿著一溜豁豁拉拉的矮土牆往東走,從幾根木頭撐著的裂縫門裡進去,就是古道小學。

其間,如果是夏天,在肩挑口糧前行的過程中,汗流浹背總是難免的,當我帶著一身濃濃的汗味走進簡陋不堪的辦公室,意味著汗味也要傳到裂縫很多的教室裡去。因為往往來不及洗臉擦身,北頭房簷下掛著的吊鐵板就被指定的學生握著約莫半尺長的鐵棒“當、當、當”地敲響了,這是上課的鈴聲,傳開去,顯得渾亮、厚重,是警醒也是催促,既針對每個學生又針對每位老師。於是,汗味在教鞭聲、授課聲和學生的回答聲中慢慢淡下去。

這十多裡的路,我歷經了整整四年1460個日子,刻骨銘心。離開那裡很長一段時間了,那條路縈繞我的心頭,攪和在自己的骨子和血液裡,讓我坐臥不寧,醒著清晰睡下不忘。

那條上山下坡、寬一陣窄一陣的土路,如果放在地圖上看,就是彎彎扭扭、起起伏伏的線。那條註定讓我把青春消磨在此處的路,那條牽繫我神經十六年之久的線,也註定在我的精神世界裡存在的一段生命線,總是不厭其煩地引領我往返於家與學校之間,就像一種約定俗成的文化。或許在別人眼裡,它是再普通再平凡不過的印記,但在我的心河裡卻無形中激起了一絲絲波瀾、一點點情愫。這不僅僅因為最初踏上社會、走上工作崗位的驚喜,還因為珍惜生命,感恩生活的情懷。

形象地說,那條路和家和小學的關係應該是:

小學是一個謀生的結,在這個結上,我手把手教一群流鼻涕的小學生學漢字、學唱歌、學跳舞,學做人的道理,可以說凝結著深深淺淺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學生們年幼無知、不懂事理,不存在如此感受,唯獨孤單影只的我,這方面的感覺極其強烈,而這些都來自教學的長長短短、生活的煙熏火燎、家長的各種心態。

家是一個親情的結,當年我二十一二歲,家裡有父有母和三個兄弟,每次從學校返回家,那種溫暖如春的感覺便油然而生。面對母親簡單卻熱噴噴的飯菜,面對父親親熱的噓寒問暖,面對弟兄們和睦的說說笑笑,陳舊的房屋雖然昏暗,我感覺身邊洋溢著一股濃濃的親情。這時候,發生在學校辦公室、教室和校園裡、與學生相關的那些事情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結和結之間,就是曲曲折折、彎彎拐拐,我不得不走的那條路。它牽扯著兩頭、兩個結,似乎是宿命,老天早已安排好的;也似乎是人為,十年寒窗、九載熬油,終於跳出農門,成了一名農村小學教師,落定在“古道”這個與我有緣的村莊和這個村莊的小學。

古道小學一共五個年級五個班三個教室,立足現狀,只能把二三年級容納在一個教室,四五年級容納在另一個教室。學校一共四個老師,大家有時候固定教,有時候穿花教,重視互幫互助,在積極探討中教孩子們。除我是走著十五里路、翻過一座山、下了一道坡的外鄉外村老師外,其他三個都是附近村莊的。

如今二十八年過去了,每當夜闌人靜、從俗世凡務中解脫出來後,我總會回想起最初四年的教書生涯,想起從家出發引領自己到古道小學的那條路,那條天晴天陰、風裡雪中陪伴自己的土路,那條從此伸進自己心靈世界、留下不滅印記的路,那條扯著我至今乃至永遠感恩生命和生活的路。我斗膽想,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將那條路寫進當今小學生的教科書,用平凡的事情感染他們、激勵他們。

有機會的話,我還要重走已經融入自己生命篇章裡的那條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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