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獨居山村的瞎眼女人,半年後查出懷孕了'

不完美媽媽 懷孕 談客 2019-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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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獨居山村的瞎眼女人,半年後查出懷孕了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一葉飛虹

1

我六歲的時候,村外的破房子裡忽然來了一個女人,她很年輕,頭髮黝黑,只是那雙眼睛呆滯空洞,原來是個睜眼瞎。

村裡人都很良善,特別是村裡的女人們,更可憐她,便不時接濟她一下,送點米麵柴火。她是個瞎子,也像啞巴,輕易不說一句話。

二嬸是村裡的婦女主任,覺得保護婦女是她的責任。她便多跑兩趟,但她並沒從那個女人口中挖出什麼,譬如哪兒的人,為何來到這裡。這使熱情的二嬸有點悻悻然。

村支書爺爺也動了惻隱之心,讓人把破房子簡單修葺一下,還把旁邊的一塊地特批給她,讓她種點蔬菜瓜果。瞎女人便在村裡住下來。

我那時正是四處亂竄的年齡,時常帶著弟弟胖墩、二叔的女兒小梅光顧她那裡,看戲法似的圍著她轉。

我們稀奇的是,她明明看不見,卻不妨礙做飯洗衣服,在田裡種菜摘菜,好像心裡長了一雙眼睛。當然,我們還會順便捉弄她一下,一起喊她瞎婆子,或躡手躡腳推她一把,然後哈哈笑著逃掉。

她對我們小孩子很喜歡,並不記仇,有時還會給我們每人一碗糖水,或半塊甜餅。漸漸的,我們和她混熟了,便不好意思再喊她瞎婆子,而是叫她秀桃。

我們這些小孩子,其實很懂得眉眼高低,只有對一個瞎子,我們才敢直呼其名,而對其他大人,我們則卑躬屈膝地喊爺爺叔叔奶奶嬸嬸。

她雖然看不見我們,卻很快憑著我們的聲音,記住了我們的名字。她對我特別好,給我的糖水特別甜,我都記在心裡。

有一次,她撩起衣裳給我看。我驚呆了,她的胸上橫亙著幾道長短不一的傷痕。

“小雨,是不是很難看?”她自己用手摩挲,又抓住我的小手,按上去。我掙扎著,燙著似的馬上縮回我的手。

“小雨,不要告訴別人。”

我點點頭,問,“你的家在哪裡,你為何不回家?”

“我沒有家。”她的眼睛雖然沒有表情,但她的臉是晦暗的。

一切本來是平靜的。直到小半年以後,秀桃的肚子忽然鼓了起來,整個村子才炸了鍋,特別是村裡的女人們炸了鍋。

然後,村裡只要是家裡有男人的,都雞飛狗跳,起了硝煙。那個冬天,二叔沒有出去打工,二嬸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修理二叔好幾天。二叔發毒誓,二嬸才作罷。

於是,秀桃的破房子裡,開始出現三五成群的女人,當然其中有我的二嬸。這對於我們小孩子簡直就是節日一般,我們便蹦蹦跳跳尾隨其後。

她們圍住她,小心誘供,問那個壞男人可曾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逼問她的肚子裡是誰的孩子,但秀桃只是低著頭,夾緊雙臂護住肚子,一聲不吭。

光棍三槐是最大的嫌疑人。二嬸見了三槐就罵,“三槐,是不是你乾的?如果是你乾的,你就娶了人家。”

三槐一副冤枉的模樣,哇哇大叫,“天地良心,我會幹那缺德事?去欺負一個瞎子,不是我乾的。”

二嬸夥同幾個正義感極強的女人告到支書爺爺那裡,一定要揪出那個欺負秀桃的男人。

那一天,我也跟著去了,我悄悄躲在人群后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雖然弄不懂大人們的事,但覺得很有意思。

支書爺爺坐在椅子上,一臉凝重。據說,在我出生很多年以前,支書爺爺就是我們村老大了,他咳嗽兩聲,村裡都要搖一搖。為什麼是兩聲呢?因為支書爺爺每次當眾講話前,都要先咳嗽兩聲。

聽母親講,支書爺爺很仗義,村裡不管是誰,有了麻煩事,求到他頭上,他一定想法給應對過去,他的朋友很多。在這個小村,他便是王,沒人敢違抗他。

“她眼睛不行,看不見,如何查?”支書爺爺的聲音很沉。

二嬸她們面面相覷,是啊,她是一個瞎子,是看不見的。

“那就報警,讓派出所來查,一定能查出來。”二嬸建議。

“報警?那我們村的臉面都丟盡了。”支書爺爺的臉色變了。

她們幾個都不吱聲了。

“那,就讓她聽聽聲音,瞎子的耳朵特別靈。”二嬸又建議。

“讓她摸,她一定能摸出來。”玉萍嬸說。

支書爺爺忽然咳了兩聲,玉萍嬸不敢言語了。

最後,支書爺爺還是採取了二嬸和玉萍嬸的建議。

2

那一天,真熱鬧。

秀桃的破房子前面聚滿了人。女人們一旁竊竊私語,又虎視眈眈。我們小孩子在人群裡鑽來鑽去,很興奮。三十幾個有嫌疑的男人站成一溜。村裡當然不會只有這些男人,除去外出打工的,略去太老的和未成年的,能做壞事也就這些人。

支書爺爺威嚴地獨自站在另一邊。他不說話,目光探射燈一般,向那些嫌疑人掃過去,又向女人們掃過來。

二嬸和玉萍嬸把秀桃從裡面架出來。秀桃深埋著頭,兩手護在肚子上。此刻,她的肚子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秀桃低著頭站在那群嫌疑人面前,她倒像個犯人。

支書爺爺向前走了一段,在離秀桃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他忽然咳嗽一聲,又提高聲音咳嗽一聲。他接連咳嗽兩聲以後,人群突然靜下來了。這是他的習慣,講話之前,必定咳嗽兩聲。

“人都在你面前,你要仔細掂量,不可亂說話,好好想一想,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能冤枉好人,當然也不能放過壞人,明白嗎?”支書爺爺聲音不大,卻很有分量。

秀桃臉色灰白,哆哆嗦嗦上前,把嫌疑人都摸了一遍,結果卻令在場的人失望至極。她依舊低著頭,一聲不吭。

“到底有沒有,到底是誰?”二嬸很急,已經問了多少遍。

秀桃最後搖了搖頭。

支書爺爺擺擺手,所有人都散了。男人們一溜煙地逃了,女人們走得很不甘心。我本想留下和秀桃說幾句話,但被母親掐著脖子拎走了。

自那天后,我便被告知,秀桃是個壞女人,不準再到她那裡。但我才不信呢?秀桃對我最好了,我還是會經常偷偷跑到她那裡。

一天中午,下著霧一般的小雨,母親和胖墩在炕上睡熟了,我偷偷溜下炕,跑到秀桃家。

秀桃那裡多了個活物。是一隻瘸腿的小狗,瘦得只剩下一身皮,正趴在門外嚼著什麼東西。估計是秀桃扔給她的。我很喜歡小狗,但不喜歡瘸腿的狗。估計是因為又瘸又醜,才成了野狗吧!

我驅趕它,它走開幾步,又回來,可憐巴巴望著我。

“別趕它。”秀桃說話了。

“它會咬你的。”我故意嚇她。

“也是個生靈,總不能看著它餓死,還能做做伴。”秀桃又說。

我在秀桃的床上發現了一個錐子,很粗糙,用兩根薄木片夾了一根長針,一看就是秀桃的手工。我玩了一會兒錐子,藏在身後,想順手牽走它。

她好像感覺到了,急切地在床上摸索,“小雨,我的錐子呢?你拿了嗎?”

“我沒有,一個破錐子,我才不稀罕。”

“小雨,你幫我找找,我有用的。”

“有啥用?”我心中一跳,畢竟我還是一個善良孩子。

“我,我晚上有用,我,我扎人。”

我嚇了一跳,“扎人?有賊嗎?”

“有賊。”

秀桃直直盯著我。我雖然明白她看不見,但還是心虛的心裡發毛。

“錐子在地上了。”我虛張聲勢喊了一聲,把錐子遞到她手裡。多年以後,我才明白,秀桃用錐子扎什麼人。

秀桃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她總是雙手捧著肚子,咿呀咿呀對肚子哼著什麼。那隻瘸腿狗有時守在門外,有時趴在秀桃腳下。現在它有了一個特別威猛的名字,小狼。秀桃說,小狼可以保護她。

我也不那麼嫌棄小狼了,有時還從家裡偷乾糧給小狼吃。

一天下午,我放學後,想去看看秀桃和小狼,還沒進門,就聽見秀桃的掙扎聲。秀桃抱著肚子,在地上縮成一團。她見到我,猶如見到救星。

“小雨,救救我,快去喊人,我要生了。”

我嚇呆了,繼而轉身就跑,去找二嬸。二嬸是婦女主任,專管女人的事。雖然二嬸對秀桃很不待見,但秀桃要生寶寶了,她不能不管吧?

二嬸正在做飯,她聽了我的話,沒有去看秀桃,卻跑到支書爺爺那裡報告。

“去醫院,趕快去醫院,好歹是兩條人命,村裡出錢。”支書爺爺說。

支書爺爺一個電話,叫來了鎮上醫院的救護車,把秀桃拉走了。

3

秀桃再回來的時候,懷裡多了一個小毛頭。支書爺爺發話了,在村裡出生的孩子,就是村裡的人,他負責給孩子上戶口。

村裡的女人們本來是討厭秀桃的,因為這個孩子來的不明不白,但又忍不住去看看小毛頭,順便手裡拿幾個雞蛋,一碗小米或一袋紅糖。

她們端詳著小毛頭,用眼神交流,那眼神裡的內容,我雖然不懂,但知道一定是嘲笑秀桃的。

果然,二嬸和玉萍嬸剛出了秀桃的家,話匣子就打開了。我跟在後面,聽得清清楚楚。

“你看這孩子像誰?”玉萍嬸問。

“我看不出來。”二嬸說。

“我看像你家雙喜。” 玉萍嬸忽然嘿嘿笑起來。雙喜是我二叔。

“我撕你的嘴。”二嬸跳起來撲打玉萍嬸。

玉萍嬸躲閃著,“還是個男孩,多好,你不是一直稀罕男孩嗎?乾脆,你認個乾兒子。”

據說二嬸生女兒小梅時,大出血,以後就不能再生育了。

不知二嬸是否真的動了那個心思,她去秀桃那兒更勤了,盯著小毛頭,看不夠。她還以婦女主任之尊,給小毛頭起了名字,韓浩晨。

“我姓王,應該叫王浩晨。”秀桃據理力爭。

“這裡的孩子都姓韓。這樣,他長大後,才不會受欺負。”二嬸一本正經。

那一天,我正在二嬸家和小梅玩,光棍三槐來了。他杵在那兒,吭吭哧哧了半天,才說明來意。原來他想娶秀桃,讓二嬸去做媒。

“那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說實話。”二嬸瞪眼。

“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那你為啥還娶她?”

三槐嘻嘻笑了,“她不是能生兒子嗎?我想讓她給我生個兒子。”

二嬸突然變了臉,抄起笤帚,“你給我滾,我才不會給你做媒,有本事,自己去說。”

秀桃的奶水不足,二嬸有時會抱著小毛頭去別處耍耍,順便找人餵奶。每次,秀桃都依依不捨。

“餵飽了,再給你抱回來。”二嬸笑笑。

瘸腿狗小狼好像明白秀桃的心思,每次都會跟著二嬸。這讓二嬸很不高興,她會撿起地上的磚頭狠狠擲過去。小狼後退一下,觀望一下,然後才灰溜溜回去。

小毛頭三個多月了,白白胖胖的,一雙大眼睛靈活得轉來轉去,已經會牙牙學語了。

現在,村裡人已經對小毛頭的爹是誰不感興趣了,感興趣的是小毛頭不是睜眼瞎,是個正常的孩子。

秀桃雖然看不見小毛頭,但能聞見他的味道。有一次,二嬸抱著小毛頭去村西,很久了,還不回來。秀桃竟然跌跌撞撞一路找了過去。

二嬸很不滿意,當著很多人的面嗆白秀桃,“是不是怕我搶你的孩子?有本事你自己把孩子餵飽了,也省得我四處給他找奶吃。”然後把孩子向秀桃懷裡一丟,扭頭就走。

自那以後,二嬸再不登秀桃的門。

一天中午,村裡忽然來了一輛拖拉機,下來一對中年男女。他們說是秀桃的哥嫂,是來接秀桃回家的。二嬸把這對男女領到支書爺爺面前。

他們說秀桃結婚一個多月就逃跑了,男方追到家裡來要人。他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她的下落,所以人一定要帶走。

“你說,她是個瞎子,人家要她就不錯了,打她幾下,就離家出走,她還不能委屈將就一下,難道還能打死人?”秀桃的哥哥說。

支書爺爺面色嚴肅,沉吟良久。

“大人可以帶走,但娃娃要留下,他是我們韓家溝的種。”

“當然,當然。我們也不想要孩子。如果讓男方知道她在這裡做下醜事,就不好了。”

二嬸帶他們去秀桃家。我看見秀桃的嫂嫂與二嬸竊竊私語,還說什麼謝謝之類的話。

我永遠忘不了秀桃被帶走的那一幕。她緊緊抱著孩子,但孩子還是被二嬸奪走了。二嬸很快抱著孩子躲到了一邊,秀桃被強行拉上了拖拉機。她哭喊著,但一切都無濟於事。

那一天,我第一次看見秀桃流淚,那眼珠空空的,猶如一口盲井,眼淚噴薄而出。

瘸腿狗小狼圍著拖拉機,嗥叫撕咬,因為腿瘸,卻跳不上去。它用爪子扒著車幫,被秀桃的哥哥一腳踹下去。

拖拉機嘟嘟開走了,激起的塵土罩住了後面追趕的瘸腿狗小狼。我站在那兒,良久,眼前重新變得澄明和安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4

一年多過去了。

我相信,除了我,村裡所有人都已經把秀桃忘了。秀桃的兒子韓浩晨被二嬸養的白白胖胖,已經會叫二嬸媽媽了。二嬸很疼他,視如己出。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他會在二嬸膝下幸福地長大。

雖然村裡人傳言,二叔就是韓浩晨的親生父親,說韓浩晨的眉眼和二叔一模一樣。但二嬸絲毫不在意。有時,別人把玩笑開到她臉上,她就順杆向上爬,“就是親生的,怎麼樣?親生的才好呢!”弄得人家很無趣,久而久之,再也沒有人開玩笑了。韓浩晨的身世之謎也就被扔進了故紙堆。

那一天黃昏,沒有什麼徵兆。我和小梅在屋裡寫作業,胖墩帶著韓浩晨在院子裡玩耍。二嬸下地幹活還沒有回來。

我忽然瞥見了一隻狗進了院子。這隻狗瘸著腿,有些面熟。它觀望一會兒,徑直向浩晨走過去,嗅嗅浩晨,然後咬著他的衣服,向門外拖他。浩晨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我心中一驚,認出來了,是秀桃的瘸腿狗小狼。

難道秀桃回來了?(作品名:《村外的女人》,作者:一葉飛虹。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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