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母、虐子、跳橋……但凡是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討論，引發這個討論的事件往往令人揪心。
今日剛在國內上映就在豆瓣上獲得8.8分高分的電影《何以為家》，同樣將話題指向了“作為傷人凶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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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以下是劇透
贊恩是家裡的長子，除了他，家裡還有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以及很多個弟弟妹妹，一家人擠在一間破小的屋子裡艱難生計。
哦，對了，他還有一個哥哥，在監獄裡。
贊恩全家有一個“致富良方”——在監獄裡賣曲馬多劑。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混混快樂水”，作用類似於毒品，可以從鎮痛劑中提取。
每個探監日前，全家人會通力協作把鎮痛劑弄成粉末，融入水中，浸入“快樂水”的衣服晒乾後，在探視日被帶給哥哥。
這個“聰明的伎倆”能讓家裡提高不少生活質量。
在沒有“混混快樂水”可賣的日子裡，贊恩和大一些的弟弟妹妹要在街邊擺攤賣果汁，賣口香糖，給小賣部老闆打工，送煤氣，買菜，帶孩子。而對於那些還不能做工的弟弟妹妹，為了不讓他們亂跑，爸爸媽媽給他們戴上了“腳鐐”。
這當然不是一個孩子喜歡過的日子，贊恩也想去上學。雖然爸爸極力反對，認為這會耽誤了他打工，但是他的媽媽是支持的，因為她發現鄰居家孩子總是從學校拿很多東西回來補貼家用。
可是因為沒有合法的身份證明，贊恩還是沒能上到學校。日復一日的，他依舊在賣果汁、送煤氣、買菜、帶孩子……
想上校車但卻只能走向相反方向的扎因
如果說苦難生活中，仍有讓贊恩感到溫柔，讓他真心依賴、想要保護的人，那就是他的妹妹薩哈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贊恩發現妹妹月經來潮了。
贊恩知道，女孩子一旦來月經，會被逼著嫁出去的，他也知道小賣部的老闆一直對妹妹虎視眈眈。
他盡了一個哥哥能做到最大努力想去保護妹妹。他為妹妹清理乾淨血跡，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墊著，幫她偷衛生巾，告誡她一定不要能讓別人發現，甚至拿了錢，偷了吃的，打聽好了車票，計劃好了一切要帶著妹妹逃離……
但還是沒有用，爸媽還是發現了，小賣部老闆還是捷足先登了一步。
幾隻雞做嫁妝，就換了妹妹。
贊恩憤怒又怨恨，決意離家出走。
在去奶奶家的路上，贊恩機緣巧合來到了一間遊樂場。在遊樂場裡，他認識了一個偷渡來的單親媽媽，拉希爾，兩人達成默契，她給他飯吃，他給她帶孩子。
可是沒過多久，偷渡媽媽的身份證件過期，被抓到了監獄裡，孩子被留給了贊恩一個人。
贊恩想方設法地讓孩子活命。
他堅持了很久，但仍然辦不到……不得已，只能把孩子賣給了垂涎孩子已久的蛇頭。
蛇頭給了他400美元，並說可以讓他移民到瑞典。
贊恩聽說，那裡的小孩子，是真正的小孩子。
為了移民，贊恩回家拿證件。
贊恩離家消失許久，可父母看到贊恩的第一件事，不是擁抱，而是毆打與責罵。
贊恩並不在乎這些，他只想走。可是他無意中卻發現，妹妹已經因為懷孕大出血死了。
贊恩奔潰了！他拿起匕首，衝到街上，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把刀刺向了小賣部老闆……
媽媽來探監時，告訴他，自己又懷孕了：“當上帝拿走了你的一些東西，他會給你別的東西作為回報，我又懷孕了，代替死去的薩哈”。
贊恩並不覺得這是上帝的禮物。
他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起訴我的父母，理由是他們生了我”。
他希望大人們能聽他說，“我希望無力撫養孩子的父母，不要再生了。”
妹妹出嫁的時候，大人都說：這樣她能生活得更好。
“和我們在一起，她一點希望也沒有，她連睡覺的床都沒有，吃的喝的都不夠，也不能洗澡，電視也看不上。”
一個11歲的女孩嫁給一箇中年男性，會獲得比她原來更好的生活。
蛇頭讓贊恩把尤納斯賣給他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有一個好人家需要尤納斯，他在那裡能活得更好”。
令人最寒心的是，這些話聽起來竟讓人一時無法反駁。
和無力撫養他們的父母在一起，他們過得真的太糟了。
當贊恩的妹妹被“賣”給小賣部老闆的時候；
當贊恩為了養活嬰兒幾乎走投無路的時候；
當贊恩得知最愛的妹妹的死訊的時候……
他都無處可去。
父母和家不是他的避風之所，卻是他風暴的來源。
一抬頭看到電影的譯名《何以為家》。
無處為家，因為有這樣的父母。
而這個悲劇，還將一直繼續下去……
贊恩全家的悲劇來源是什麼？
電影給的答案是：父母生育了過多孩子，無力教育。
而豆瓣上對這部電影最熱門的評論是：
“在這裡，女孩是一種商品，可以換錢；男孩是一種工具，負責養家餬口、照顧更小的小孩。 父母只管生，不管養，將孩子當做搖錢樹和免費勞動力。他們不但不能給孩子帶來快樂，只會給他們帶來苦難和折磨。”
但其實，更準確的答案是：贊恩的父母不是好的父母，但他們不知道。
當大兒子已經鋃鐺入獄，當他們的二兒子當街捅人，他們的大女兒在11歲時死於大出血。但他們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們是出自真心地誇讚在監獄販毒的哥哥“你真有本事”；他們是真心認為女兒早早嫁人是要去過更好的生活；他們是真心不知道，贊恩在怨恨和反抗什麼。
並不只是因為貧窮才讓孩子無以為家。
而是自以為“是”的父母。
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
前一陣在微博熱搜上掛了很久的淘寶童模妞妞在拍攝時被自己的親媽踢踹的事件，因為這位媽媽的“道歉信”掀起了更大的眾怒。
嘴上說著道歉，心裡卻一點沒有覺得自己做錯。
整個道歉聲明呼之欲出的一句話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就像《何以為家》中的父母說的那樣。
其實當一個好父母很簡單，就是真的能常常問問自己“我有沒有做錯”，真的去聽聽自己孩子的想法。
上海那個跳橋的17歲少年，難道不也是因為母親不願意試著去理解自己才做出了衝動的舉動嗎？
《何以為家》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小男孩，在現實生活中也是來自一個黎巴嫩難民家庭，而在影片拍攝結束之後，他們全家也獲得了一名歐洲的機會。但與片中贊恩命運不同的是，雖然家境貧窮，他的父母是愛他的，所以雖然身處戰亂，但他卻感覺家庭是幸福的。
為人父母並不容易，但是如果這個世界上多一個願意去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確，願意去聽孩子的願望的父母，就會少一個“無以為家”的孩子。
願每個孩子都被溫柔相待。
-關於我們-
伴伴博士：復旦大學社會學博士，現為美國耶魯大學訪問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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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伴伴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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