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出生遭父母拋棄,我被好心人收養,卻開始纏繞20年的噩夢(四)

他開始喝酒，喝多了就哭，他在頂樓俯瞰這個城市，這世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呢？只有冷暖自知，只有將痛楚深埋心底罷了。

他又喝多了，迷迷糊糊又是夢，夢裡巧芝顫顫巍巍跪下，“娘對不住你。”

電話鈴在深夜裡分外刺耳，喬治迷迷糊糊掙扎著坐起來，一伸手才發現一臉的鹹溼。他愣了半晌，終於反應過來，接起電話。

醫院緊急通知他回去，院裡剛剛接了急診，一位母親載著女兒回家，車禍。女兒在副駕上，沒有系安全帶，車禍時幾乎飛了出去，頭擊穿了擋風玻璃，嚴重的顱腦外傷，送醫時已經休克，可她還有先天肺動脈瓣狹窄，需要一位技術過硬的心血管醫生協同會診。

喬治義不容辭，火速換衣出門。

現場十分慘烈，因為又是個十來歲的姑娘，手術室裡十餘個醫生各個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五個多小時後，喬治他們才疲憊地從手術室出來，小姑娘的母親一臉的血，慌忙迎上前來，“怎麼樣？”

神經外科苟主任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終於無力地搖了搖頭。

女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醫生，許久，一聲淒厲的哀嚎從女人嘴裡發出，配著那張滿是鮮血的臉，猙獰又悽慘。

很多醫生不忍，垂下肩虛脫地離開手術室，喬治走在最後，看著那個女人，生平第一次，他竟覺得那樣難受。

女人一把扽住最後的喬治，她眉骨上有個很深的口子，眼淚混著血不停流下來，她又急又碎地說：“大夫，大夫我求求你救救她，她才十一歲，我求求你救救她。我給你跪下，你行行好，我不能沒有她，她是我的命啊，大夫……”

喬治任由女人把自己搡來搡去，眼淚鼻涕蹭在自己身上，他覺得難過，除了同情這個喪子的母親，更有種說不出來的原因。

女人哭得幾乎背過氣去，“為什麼不是我死，為什麼我要開車，為什麼死的是我的女兒……為什麼不是我？！”

喬治靜靜看著幾乎要瘋癲的女人，拉她在長椅上坐下。

女人一直在哭，喬治就安靜聽著，有時候勸慰她一兩句，最後他把肩膀借給女人，一句句認真地聽著。

女人的眼淚落在他肩膀上，燙得像是火焚。女人哭得體力不支，最後微弱的聲音還在重複地念叨，為什麼不是我死。

天快亮的時候，喬治給護士臺發信息給女人注射了一支鎮定劑，疲憊的女人在他肩膀沉沉睡去，他起身抱她放在病床上，掖好了被子，輕輕退了出來。

天色已經泛白，冬天的冷空氣鑽進鼻子，疼得讓人想要流淚。他從窗口去看，高高矮矮的松樹在遠處站成一排，被雪蓋住後，像一個個墓碑，齊齊整整一字排開。

他去更衣室換衣服，女人的聲音還響在耳畔，“你永遠不知道一個母親失去孩子是怎樣的痛楚？你想陪她去死，你怕她孤單，可你卻又不敢，你怕她哪天夜裡回來了，家裡冷鍋冷灶的，都沒口熱飯。”

喬治輕輕帶上門，臨出門時看了眼辦公桌上的熊貓，抬手抄進了懷裡。

10

車行到山峁下沒了路，喬治把車停在村委會門口，徒步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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