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一家人難得地在客廳一塊看了會電視。馬小蓮有些猶豫，她兩隻手將褲子攥得很緊，臉上表情十分糾結。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家裡再次分到一套房，孫鴻才顯然也是心情大好，難得地關心起馬小蓮來。
“沒事，可能這兩天有點著涼了，我隨便找點藥吃就行了。”馬小蓮說著便朝房間走去，孫鴻才在母親焦春華的示意下也跟了進去。
“鴻才，我有件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馬小蓮坐在床邊，低著頭，小聲地對丈夫說道。
“什麼事啊？說吧。”
“這不是咱家新分了套房嘛。我想著，要不我們搬到新房裡去，以後有了孩子也方便些。”馬小蓮的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
孫鴻才本來還笑呵呵的，可一聽馬小蓮要分家，臉色立馬就黑了，就像冬日的雪夜一般冰冷。
“馬小蓮，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你是嫌棄我媽了？我媽這些年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你那麼不待見她，有你這麼當兒媳婦的嗎？”孫鴻才壓低聲音憤怒地道。
“鴻才，我沒這個意思。你想啊，爸媽年紀都大了，他們生活習慣跟我們不一樣，我們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很容易打擾到他們的。你看你經常半夜一兩點才回來……”
“夠了！馬小蓮，我告訴你。這個家是姓孫的，不是姓馬的。說句不好聽的，我媽跟我才是親人，你不過是個外人罷了。我們家花了整整30萬才把你娶進門，不是讓你來攪亂我們家的家庭關係的。我明確地告訴你，我跟我媽感情很好，我沒有她不行，她沒有我也不行。你要想搬出去可以，你自己搬出去吧。”孫鴻才一扭頭，氣鼓鼓地說道，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無意間提高的音量。
門外，焦春華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分房所帶來的喜悅瞬間消失了。豆大的淚水從眼中流出，先還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最後竟越來越大，成了風雲變色的狂風暴雨。
“媽，你這是這麼了？”聽到母親的哭泣聲，孫鴻才騰地站起，打開門出去了。
“是啊，老婆子，剛剛不還高高興興的嗎？”孫立仁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看今天都應該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啊。
“你這個老糊塗，還不知道呢吧。這新房子還沒到手呢，你的好兒媳婦已經在計劃著跟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分家了。”焦春華抽泣道。
“哦？還有這種事？”孫立仁一拍桌子，顯然也動了真火。
“媽，沒有這回事。你這麼多年來為孫家的付出，我和爸都是看在眼裡的。現在兒子長大了，正是讓你好好享清福的時候，怎麼可能跟你們分開住呢？”孫鴻才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兒啊，你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保不準某些人天天在你耳邊吹枕旁風，你態度再堅決也會有動搖的一天。”焦春華嘆了一口氣。她自然知道兒子對自己百依百順，可人總是會變的，她打算先發制人，徹底絕了馬小蓮想讓兒子和她分開住的念頭。
“小蓮，你出來一下，我和你媽有話跟你說。”孫立仁喊道。
馬小蓮滿臉窘迫走了出來，心中有些迷茫。
“小蓮啊，自打你嫁入孫家以來，我跟你媽也沒有虧待你吧？上回你媽冤枉了你，我也很嚴肅地批評過她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非要鬧到分家的程度呢？”孫立仁盯著馬小蓮，嚴肅地說道。
不得不說，孫立仁老教師的氣度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馬小蓮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回到了初中的課堂，因為做錯了事情被班主任一陣數落。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對孫立仁道：“爸，我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些年，你和媽把這個家經營地很好，十分不容易。但正是因為你們做得太好，導致鴻才他現在對你們太過依賴，別說洗衣服、做飯了，連雞蛋都不知道該怎麼剝。你和媽常常把給我家的30萬彩禮掛在嘴裡，可這30萬我也沒有拿過1分錢。再說了，鴻才要真的能娶到媳婦，你們也用不著花這30萬到農村來相親了。”
“馬小蓮，你說誰呢？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不會洗衣做飯怎麼了？我娶你進門是幹嘛的，不就是生孩子和做家務麼？現在你嫁過來這麼久了，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你給我們家做過幾次飯，你給我洗過幾件衣服？”孫鴻才見馬小蓮數落自己，頓時心頭火起，大聲嚷道。
“虧你還是讀書人，思想就這麼迂腐。現在時代不一樣了，講究男女平等。衣服我可以洗，飯我也可以做，但是不要把這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要心懷感恩，互相理解……”
“嘖嘖嘖，你一個初中畢業的人，也不知從哪看來這些亂七八糟的，都開始教訓起我們來了。我也不消和你理論，我跟你說，我只要把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往鄰里街坊這麼一說，我倒是要看看大夥兒是嫌我這個婆婆不講理，還是說你這個兒媳婦不孝順。”焦春華氣極反笑，不屑地看向馬小蓮。
“媽，我學歷確實低，可我也知道上進，知道不斷學習來充實自己。可是鴻才呢？仗著爸和你的名頭，在單位升了職，現在每天在單位混日子，一下班就跟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回來就往床上一躺。你以為自己是對他好，其實是在害他啊。”
這些話馬小蓮在肚子裡憋了很久了，今天終於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她早就打聽過了，要不是公公孫立仁幫忙，孫鴻才連找工作都費勁。焦春華對他的寵愛讓他失去了上進之心，以為一切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就連媳婦也是。
“小蓮說的雖然偏激，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看讓他們自己出去住也沒什麼不好的。”孫立仁聽了馬小蓮的話，覺得確實妻子這些年對兒子太過嬌慣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兒子可就真的成廢人一個了。
“孫立仁！你怎麼幫著外人說話？算我看走眼了。既然你們都看不慣我，也別分什麼家了，我走！”焦春華見丈夫也幫馬小蓮說話，心裡真是說不完的委屈，氣沖沖地朝門外跑去。孫鴻才有心拉母親回來，可他剛才被馬小蓮說得蒙了，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都是你乾的好事，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告訴你馬小蓮，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