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母親毀了我的“幸福”

不完美媽媽 服裝 水果 方公子娛樂 2019-04-14
故事:母親毀了我的“幸福”

第一次見到志明的時候我才7歲,志明27歲,那是在母親的婚禮上。

在這之前我是跟外婆一起住的,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事實上我連母親都很少見到。

母親18歲生下我,把我扔給外婆就走了,偶爾會來看看我。

她燙著波浪頭,塗著紅嘴脣,穿著各種鮮豔時髦的裙子,跟電視裡的明星似的。

她來看我,卻並不像別的母親那樣和孩子親親熱熱,總是在床上躺一會兒,或者和外婆吵兩句又走了。

但外婆對我極好,家裡有好吃的都是留給我,無論走到哪裡都帶著我,包括去賣水果。

她會把我抱上那輛幾乎和她一樣老的小三輪車,讓我和那些蘋果香蕉坐在一起,然後沿街叫賣。

有時候會碰到熟人,他們總喜歡問:“這就是阿蘭的女兒?你爸爸呢?”

我看不懂那些複雜的表情,但也知道不懷好意,就抿著嘴瞪著眼。

而外婆呢?如今想來大概是裝著看不懂吧。

總之她始終笑眯眯地招攬著各種各樣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

小鎮的冬天很冷很冷,在回家的路上,外婆常會帶我去沙縣小吃店吃一碗扁肉湯。

我自幼吃飯慢,外婆總要催我:“再不吃快點湯該冷了。”

我以為我和外婆會一直這樣下去,但突然有一天外婆說我得跟著母親去上學了。

她帶著我坐著鎮上唯一的一趟公交車走了。

我們不停地換乘車輛,最後來到一個很豪華的酒店。

我遠遠地看見,母親穿著潔白的婚紗,滿臉笑容,就像童話裡的白雪公主。

她的旁邊,是一個和我們鎮上所有男人都不一樣的叔叔,高高的個子,穿著筆挺的西裝,還留著過肩的長髮。

外婆說,那個人叫志明,以後他便是我的父親,外婆讓我去找他們。

那天,命運給了我們一個柳暗花明的開始。

卻不知,走到盡頭,還是一個斷壁殘垣的山河。

如果我能早一點看見結局,我應該大步流星馬不停蹄地遠離他。

可是那天,那個7歲的女童還是穿過擁擠的人群,艱難地擠到母親身邊。

母親看到我,笑容如十二月的扁肉湯,慢慢地冷下去了。

志明彎下腰,笑著問:“這是誰家的公主啊?這麼漂亮!”

那個笑容拯救了一個7歲女童的難堪和無助,也緩解了母親的擔心,讓我從此不用再面對那些不懷好意的問話。

我常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了那位老婆婆,也要懇請她不給我喝下那碗湯,我希望自己生生世世都能記住那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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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擔心是多餘的,志明顯然是一個稱職的繼父。

他給我佈置了一間我只在電視上看到的房間,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

還把我送到那個城市最好的小學讀書,週末經常開車帶我和母親去郊外玩。

他開車很快,一邊開車一邊講各種各樣的笑話,母親總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我依然不愛說話,更不會隨時大笑。

母親說我天性涼薄,將來就是一條白眼狼。

我大概永遠都無法像母親那樣喜形於色,我的內心始終繃著一根線。

每個夜晚,看著志明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劃過,頭髮微微一甩,便發出一陣悠揚的樂聲,我總覺得這一切太像一場夢。

我多害怕有一天夢醒了,一切都消失了,我還是那個,坐在三輪車後面,沿街叫賣水果的小女孩。

志明是一個頗有名氣的鋼琴老師,很多家長帶著孩子慕名前來。

但他每晚只肯花兩個小時教兩個學生。

母親希望他多招一些學生,他說錢是賺不完的,人應該享受生活陪伴家人。

說這話的時候,志明正試圖想教我彈琴,但臉上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慵懶。

而我,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學習彈琴。

很多年後想起這件事,我想大約那個時候我就不願他是我的老師吧,並且我也一直不肯叫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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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沒多久母親迷上了打麻將。

一開始在家裡打,後來大概志明不允許,她就出去打。

她經常徹夜不歸,回來不是向志明要錢,就是和志明吵架。

終於有一天我放學回到家,發現門口堵了一堆人。母親不知去向。

志明纖長的身體,被一群長得凶神惡煞般的人推來推去。

我不知所措,卻突然看到有個彪形大漢拽著志明的頭髮掄起了拳頭。

我尖叫一聲撲了過去,狠狠地咬住了那隻拽著志明頭髮的手。

那人慘叫一聲把我甩了出去,我摔在牆角的玻璃櫃,手臂開始汩汩冒血。

志明歇斯底里地喊著:“我還,我還,阿蘭欠多少錢我都還,不要傷害孩子!”

那天,志明寫下了一張兩百萬的賭債欠條。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看見我的母親,那年是1998年,我10歲,志明30歲。

志明賣掉了房子,帶著我住到了他父母的家,可沒多久就搬了出來,因為我是母親的女兒,是汙點。

我們租在一個很破舊的小區,經常停水停電。

但一起去隔壁小區接水抬水,有時候點著蠟燭讀書彈琴,日子也不是不快樂的。

志明剪掉了一頭長髮,開始不停地招收學生,課程排得滿滿的。

特別是週末假期,課要從早晨9點一直上到晚上九點。

志明吃飯時,就端著一碗麵站在學生邊上。

當年那個優雅慵懶的男人,那個說要留更多時間陪伴家人享受生活的男人。

現在,竟開始學會洗衣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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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又慢慢好起來,那幾年,志明斷斷續續地告訴我一些好消息:

茵兒,我已經還掉一半的債了!

茵兒,我們不再欠錢了!

茵兒,我的培訓機構就叫“茵樂天地”好嗎?

茵兒,這個房子你喜歡嗎?

我們不停地搬家,從較好的出租房到自己的商品房,最後搬到了一幢小別墅。

那年我15歲,志明35歲。

始終沒有母親的消息,我們似乎也淡忘了,生活中曾經有這麼一個人。

但志明不經意間會看著我發呆。

有一次志明請一個朋友在家吃飯,我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那人看著我說:“茵兒真是越來越像阿蘭了,你有齊人之福啊。”

志明的臉色和我的心一起沉下去,那晚他和朋友一起走了。

我站在鏡子前,裡面那個人除了眼神,就是當年的阿蘭啊。

我拿起剪刀,剪掉了一頭長髮,剪掉了所有的裙子,從那以後我只穿黑白灰三色衣服。

志明整整一週沒回家,我也沒去找他,甚至沒給他打過一通電話。

依舊一個人上下放學,認真做我的作業。

可是一週的時間究竟有多長,在那個時候覺得大概就是永遠了。

夜晚,別墅冷冷清清,我抱膝坐在陽臺上,看著那一彎和我一樣清冷的殘月,不知這次命運會將我帶到何方。

隱隱似乎聽到有嘆息聲,也許是從我心裡發出來的吧。

好在一週後志明回來了,帶著外婆。

我緊緊抱住外婆,心中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目光越過外婆的肩膀,看到志明正無可奈何地看著我。

高考前填志願的時候,志明認為以我的成績完全能上外地更好的學校,我卻以捨不得外婆為由選擇了本地的一所師範大學。

在大學,我是有名的冰美人,也是著名的孝順孫女。

大家都知道,我只要晚上沒有課,就會急急忙忙趕回去看外婆,誰都別想約到我。

畢業後,在志明的安排下,我順利進入本市一所中學,作了一名老師。

我依舊不接受任何約會,下班不是回家做飯,就是到“茵樂天地”幫志明打理。

一開始志明還會幫我安排相親對象,我並沒有拒絕。

但似乎也沒有人能接受我的冷淡,幾次過後,志明不再安排。

他變得心事重重,有時會偷偷打量我,一旦發現我回頭看他,便迅速轉過身去。

但他依然愛吃我做的飯,而且身邊依然沒有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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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8歲那年,外婆突然得了老年痴呆。

她不記得所有的事情,甚至不記得我和志明。

我們請了保姆,專門照顧外婆的起居。

只是外婆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不再是以前那個見人就笑呵呵的乖巧的老人了,保姆一個個被她趕跑了。

毫無辦法,只能我和志明親自照顧。

我們在每個房間每個角落都安裝了攝像頭,為的是偶爾我們倆都忙沒人在家的時候,還可以通過手機看外婆在家的情況。

但無論我們怎麼努力,外婆還是一天天衰竭下去。

臨走前的那個夜晚,她拉起我和志明的手,把我們的手合在一起,說:

“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外婆也知道你們心裡有對方,但你們顧忌太多了。到了外婆這年齡,你們就會知道,別人的閒言碎語都是空的,自己過得幸福才是最實在的。外婆走後,你們就把該辦的手續辦了吧。”

原來外婆並沒有老年痴呆,她裝傻裝糊塗只是希望能為我們減少一點障礙。

“志明!”那晚我終於在外婆面前,喊出了這個心心念唸了二十多年,卻一直不敢叫出聲的名字,剎那間淚如雨下。

志明顫抖著抱著我,一直說:“茵兒對不起,茵兒對不起……”

外婆微笑地看著我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辦完外婆的後事,我們還沒從悲傷總緩過神來,另一件事情發生了。

那天我和志明剛到“茵樂天地”,前臺小妹就迎過來說,一個自稱是志明老婆的人在會客室等著。

我看向窗外,依舊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城市,似乎一切都沒改變,但我知道我的好運氣真的用光了。

母親聽到聲音走了出來,一把抱著我。

“茵兒你都這麼大了,看來你爸把你照顧得很好啊!”

從那以後,母親搬進別墅,每天出入“茵樂天地”,跟所有人宣揚她女主人和母親的身份。

事實上,她並沒有撒謊。

之前因為志明並未打算再婚,也就沒有去法院正式起訴離婚。

所以儘管母親失蹤了這麼多年,她還是志明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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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出了小別墅,因為我實在無法忍受,志明一次次把母親推出房門的尷尬。

一個月後母親來找我,說是託人幫我介紹了個男朋友,我冷冷地拒絕了。

可我想不到的是,母親給我跪下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茵兒,志明都跟我說了,他現在愛的是你。可是茵兒我怎麼辦,我現在老了,你看我滿臉皺紋斑點,我去哪兒再找志明這樣的人?茵兒你年輕貌美,你要找什麼樣的人沒有,你不能跟你媽媽搶男人啊。只要你結婚了,哪怕你有對象了,志明就會對你死心,他就會接受我了……”

我去相親了,否則母親揚言要去我的學校門口長跪不起。

那天天上下著傾盆大雨,我被堵在路上,百無聊賴看著手機,很快手機也沒電了。

好不容易到了約定地點,看到一個矮矮胖胖的富二代。

當然他是什麼樣的人無所謂,我來只是為了給母親一個交代。

我向服務員借了一個充電寶,剛打開手機,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志明出車禍了。

等我踉踉蹌蹌地趕到醫院,志明已經安靜地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

母親在旁邊撕心裂肺地哭著:“志明啊,這麼多年你就沒改掉開快車的毛病啊……”

志明走了,但生活還得繼續。

我關閉了“茵樂天地”,每天按時上班,下班了就窩在出租房裡,斟一杯紅酒,一個人在沙發上坐到地老天荒。

母親來看過我幾次,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看我並沒有表現得多麼哀傷,似乎有點如釋重負。

有次,她還嘟囔了一句:“天性涼薄也挺好的。”

誰說不是呢?

這世上最愛我的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了,我失去了所有溫暖的源泉。

那些與生俱來的涼薄便是我的金剛罩鐵布衫,保護著我在這紛亂的世界存活下去。

志明走後沒多久,母親就被捕入獄了,罪名是聚眾豪賭和吸食毒品。

是的,是我舉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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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是因為開快車出車禍的,跟母親無關。

但母親不知道的是,其實志明很多年不開快車了。

因為有一次他被一個學生耽誤了時間,送我去上學的路上因急速超車出過一次車禍,那次我受了點輕傷。

從那以後,無論多著急的事,志明都保持平穩的車速。

所以我去翻看了當時為了照顧外婆而安裝的監控,發現出事那天,志明和母親在家裡大吵。

母親一臉的嘲諷:“你老了,配不上茵兒了,她已經去相親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在人家的床上了。”

志明說:“茵兒一向潔身自好,她才不會做出這種事。”

母親陰惻惻地笑了:“那是,但如果人家往她的飲料里加藥呢?”

志明臉色大變,揪住母親的衣領:“他們在哪裡見面?”

母親狂笑,卻並未告訴他,他扔下母親一邊打電話一邊奪門而出……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查看監控,當時為了美觀,監控都裝在很隱蔽的地方,所以母親一直沒有發現。

我從未去責問她關於志明的事,甚至還把志明的存款房產證等值錢東西都交給了她。

於是她又心安理得地叫來那些狐朋狗友開始賭博。

我只是在家裡人最多的那天打了電話,沒想到警察順便搜出一大包毒品。

母親說得對,我天性涼薄,是條白眼狼。

我親手將親生母親送進監獄,卻再也沒有去看過她。

我辦了辭職手續,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接下來該去哪裡?我並不知道。

我只是覺得哪怕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因為這是外婆和志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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