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記實之白寶山案始末(15)

白寶山 逃跑計劃 狐狸 交通 新疆大學 老崔講案例 2018-12-18
大案記實之白寶山案始末(15)

新的案列講述方式,同樣的案例,別樣的精彩,希望新老朋友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崔也在這裡謝謝大家了。

楊德祿廳長宣佈:白寶山、吳子明線索上升為“97系列槍案”的1號線索,稱為“9•5專線”。目前的任務是:調動所有警力,圍繞“9•5專線”全力展開工作。

第一,儘快以確鑿的證據,查證屍源就是吳子明,“97系列槍案”就是白寶山、吳子明所為。為此,迅速組織精幹力量,圍繞白寶山、吳子明深入走訪知情人;物證組的技偵人員,全面收集、集中所有證據,迅速做出指紋比對和對提取物證進行整體分離鑑定,提供定案的確鑿依據。

第二,對犯罪嫌疑人白寶山、謝宗芬立即進行布控、緝捕。要儘快找到白寶山、謝宗芬的近期照片。烏魯木齊要對公路、鐵路、航班進行嚴密控制。同時,向北京方面發出協查通報,如果白寶山返回北京,請北京方面配合,適時予以抓捕。請公安部協調四川省公安廳,如果謝宗芬未返北京而回四川,請四川省廳協助緝捕謝宗芬……

新疆石河子刑警大隊辦公樓裡的燈光,整整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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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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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比狐狸還狡猾的白寶山

“8•19”案件發生後,烏魯木齊的警察迅速出動,刑警、巡警、武警、交警各警種相互配合,協同作戰,很快把邊疆賓館、新疆大學一帶包圍得水洩不通。

根據張彥勇的命令,烏魯木齊備分局、縣局,在烏魯木齊市郊的主要交通要道上,設了29道路一卡,對來往行人車輛進行嚴密的盤查。

根據張秀明廳長的指示,烏魯木齊以北、以西的阜康市、昌吉市、呼圖壁縣,瑪納斯縣等市、地縣公安局,立刻出動警力,沿途設卡,進行武裝攔截。

然而,白寶山和吳子明這兩個狡猾的凶手,卻一次次躲過了警方的圍追堵截,巧妙地逃脫了。

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既沒攜帶贓物,又沒攜帶武器。同時,因他們事先計劃得周密,作案後立即換掉衣服,使得我們掌握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白寶山在逃跑路線上變換了三次方向,在邊疆賓館院內是向西逃跑,越過圍牆進入新大家屬區後折頭向東,這兩個階段都有目擊者。當他們越過第二個牆豁口後,已沒有目擊者。兩人鑽到樹林裡,把錢放進事先挖好的土洞裡,換上衣服。他們沒有鑽進東南方向的大灣鄉,而是再次折頭向西南方向逃躥,翻越過多道圍牆,搶在武警、巡警、交警組成的多警種隊伍把路面控制起來之前,鑽進三屯碑水庫下邊的“水上樂園”。

這是白寶山和吳子明事先策劃好的逃跑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們的警犬,利用犯罪分子遺留在現場的提槍袋做嗅源,準確地引導武警官兵沿嫌疑人逃跑路線追到附中後邊的牆豁口,恰恰在這個關鍵時刻它們犯了錯誤,沒有折向小樹林,而是一直跑下去,追向大灣鄉市場。錯過了發現其埋錢地點的良機,也造成我們對其逃跑方向的判斷上產生誤導。

張彥勇是一個不掩飾問題的領導幹部,他把烏魯木齊的社會治安治理得井井有條,但就這個案件,他說:“教訓是很多的。第一,我們過於信任了警犬;第二,我們沒想到對手會這樣狡猾,搶劫後把贓物和武器埋藏起來;第三,我們原估計做這樣大的案子,犯罪分子會有交通工具;第四,我們沒想到他們會藏進公園裡。”

當警車在外邊的馬路上穿梭一般來回奔跑,封鎖道路的時候,白寶山和吳子明坐在水上樂園的長椅上,觀看著由他們一手製造的這場“熱鬧”——他們在那裡,整整呆了有3個小時。

下午4點,這個時間也是白寶山預算好的,白寶山看外邊的馬路上平靜了些,他和吳子明從公園裡走出來。兩人沒一起行走,而是一前一後拉開一段距離,走向不遠處的長途汽車站,在那裡登上通往石河子的班車。

上車後吳子明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白寶山坐在車的中間,兩人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互相不說話。行車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多處路卡的阻截。出烏魯木齊市,在昌吉市和呼圖壁縣,班車被攔截了5—6次,幾乎開不多遠就停住,有武裝警察上車檢查。因他們身上沒有攜帶槍支和贓款,公安人員沒有發現破綻,他們一次次都被放行了。

二人在呼圖壁縣倒車,不再走烏伊公路。呼圖壁有直通147團場的班車。汽車沿烏克公路向西,在大灣子附近拐上石莫公路,下午7點(相當於5點),到達147團場。

晚上8點(相當於6點),白寶山和吳子明公開在147團場市場上露面,若無其事地坐在吳子兵的烤肉攤上吃烤肉。這時,烏魯木齊邊疆賓館打死多人,被搶劫100多萬元的消息已傳到147團,團場的人們議論紛紛。兩人吃著羊肉串,聽著周圍的人們七嘴八舌,白寶山臉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冷笑。

烏魯木齊“8•19”案很快與石河子“7•5”、“8•8”案併案,在專案人員調查排查8月19—20日兩天不在本地的人員時,因吳子明和白寶山當天出現在烤肉攤上,二人被認為沒有作案時間,反被排除掉——這造成了147團的排查工作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出現空白,也給我方對8月19日至26日天池案發這6天裡犯罪嫌疑人行蹤的判斷造成了困難。

二、火併,犯罪分子慣用的手段

8月19日,白寶山、吳子明在烏魯木齊邊疆賓館得手,其得意之情露於言表。雖然這不是白寶山第一次持槍搶錢,但140萬元鉅款的分量畢竟與以前的6萬元不同。

兩人回到147團,在吳子兵的烤肉攤上露了露面,夜裡回到租借的住所,白寶山就按捺不住,把搶錢得手的消息告訴了謝宗芬。像以往一樣,先透露幾句,再慢慢補充。謝宗芬在外邊已聽到邊疆賓館發生了搶劫大案,殺了不少人。別人心裡不明白,她跟白寶山去過邊疆賓館,這兩天白寶山和吳子明又不在家、她已經猜想到,這個案子很可能是白寶山和吳子明乾的。

謝宗芬關心的只有一個話題,她問:“搶了多少?”

白寶山說:“沒數,有14O—150萬吧。”

謝宗芬“哦”了一聲,顯得很興奮。像以前一樣,問清搶的錢數,別的,她就不再多嘴了。

她的心情可能是複雜的。後來,她多次表白說:“我沒想要白寶山一分錢。”不見得她說的全是假話,但也不見得她說的就是真話,事實上,白寶山兩次搶劫殺人,事後,她都接受了白寶山的贓款。當然,她沒有直接去“要”,都是白寶山主動給她的,給她多少,她就收下多少。拿到錢後她花得相當快,這在後邊我們會看到。

按照白寶山的計劃,這筆錢目前不能動,至少要放到一個月後再去拿,否則,他們將很危險,他不能保證在取錢的環節上不出問題。藏匿

地點沒什麼不放心的,白寶山做的偽裝很高明,那地方一萬個人也找不到。他還有一個計劃,即使將來取出這筆錢,也要“一張張抻著花”,不能給人以錢路不明的感覺。否則,遲早要出毛病。

但吳子明不這樣想。吳子明這輩子也沒見過那麼多的錢,都是一百元、五十元的大票,整整齊齊裝了兩大包。他跟白寶山幹,目的就是搶大錢。而搶到了錢,又不能拿,不能花,那還搶它做什麼?

自8月19日回到石河子,吳子明天天催問白寶山,什麼時候去烏魯木齊,什麼時候過去取款子?

這時候白寶山已經萌生了除掉吳子明的想法。吳子明是個窮漢,白寶山明白,只要分了錢,吳子明立刻就會花天酒地,露出馬腳。

白寶山在後來交代時說:“我勸過吳子明,我說那些錢不能花,一花非丟了性命不可。他就是不聽,總惦記著分錢。那時我就想了,為了保全我自己,我必須殺人滅口。”

當然,搶到這筆鉅款,白寶山的心理也在發生變化,他已感到這個夥伴是個多餘分子,是他潛在的威脅。他並不打算給吳子明太多的錢,而吳子明肯定認為那些錢有一半是他的。白寶山已經殺害十幾條人命,他把殺人不當回事。既然留著吳子明是一個禍害,那就不如早早地幹掉他。

從根本上說,白寶山是一個不可合作的夥伴。任何人與他結夥,最終都會送命。他是個孤獨的傢伙,冷漠,殘忍,多疑,不信任任何人,凡是被他利用過的人,凡是知道他所犯罪行的人,他都不會留下他們。殺人滅口,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吳子明如此,將來謝宗芬也會如此。

表面上,白寶山做得不動聲色。他對吳子明說:“我同意過幾天去取錢。不過,咱們兩個無論如何也不能分開,咱們分開了,誰也做不成事情。新疆現在風聲太緊,我們取了錢,必須離開新疆。回北京也好,去別的地方也好,我們都要在一起。”

吳子明對他的話,將信將疑。

8月22日,白寶山和吳子明冒險跑了趟烏魯木齊。沒有取錢。路上他們看到了,過呼圖壁、過昌吉市,進烏魯木齊,沿路都有路卡。警察盤查得很嚴,旅客攜帶的所有包裹都要打開,他們根本就沒辦法把那樣多的錢帶回石河子。

兩人找到埋槍的地方,白寶山把手槍挖出來,別在身上。長槍沒動,長槍同樣無法攜帶。然後他們原路返回了147團。

手槍目標小,去烏魯木齊路上他們已有了經驗,卡口的警察只檢查攜帶物品,不搜身上。

這次出門,吳子明也沒別的話好說,他同意了白寶山的方案:他只能跟著他們去北京,只有這樣才能把錢帶出烏市。

第二天他們就開始做離開新疆的準備。該處理的行李物品統統處理掉,沒用的衣物白寶山讓謝宗芬拿去送給了她的幾位老鄉。白寶山對吳子明和謝宗芬說:“咱離開新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走前,我們一起到天池玩兩天。”

謝宗芬沒去過天池,顯得非常高興。她並不知道白寶山背後和吳子明的談話,問:“咱們去天池,還回來嗎?”白寶山說:“不回這邊了,準備直接走。”謝宗芬問:“那吳子明怎麼辦?”白寶山說:“帶著他,我們一塊去內地。”

這天晚上,三人來到吳子兵的烤肉攤,吳子明提起去天池的事。吳子兵的媳婦也想跟著去。吳子明說:“我們去的時間長,要出去一禮拜。”這時吳子明對白寶山已有了警覺,不然他不會對吳子兵說他可能被害那些話,並留了後手——把白寶山、謝宗芬的家庭地址寫下來,交給他父親。但他並不相信白寶山真的會殺他,尤其沒想到白寶山會在新疆殺他。他不希望弟媳跟著去,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去取錢,然後遠走高飛。

8月25日,也就是張新楓局長一行人飛來新疆的那天,白寶山、吳子明、謝宗芬早上6點動身,悄悄上路了。

事先,白寶山帶好一把錘子,買了一小瓶二鍋頭,把酒倒掉,裝上汽油。他不露聲色地已經做好在天池殺掉吳子明然後焚屍的一切準備。

三人乘坐長途汽車,路上要接受路卡的檢查,白寶山已經習慣了。車到二道橋,三人下來,坐了一段三輪車,來到烏魯木齊紅山公園附近。白寶山讓吳子明叫來一輛夏利出租車,談好價錢,花150元把他們送到阜康市。去阜康的路上,夏利車剛出烏魯木齊市就遇到路卡,出租車司機和吳子明登記了身份證後放行。一路上又接連遇到巡邏的防暴隊的檢查,主要也是查看攜帶的行李物品。這天晚上,三人用吳子明和謝宗芬的身份證登記,在阜康市住了一夜。第二天,也就是8月26日,三人乘坐旅遊麵包車上山,來到天池風景區。

天池風景區周圍的地域是很寬廣的,旅遊景點也多。天池又叫西瑤池,據說是王母娘娘洗澡的地方。湖水清澈,湖面的海拔2000多米,是典型的高山湖泊。旅遊景點集中在湖的北岸,天池的東、西、南三面都是高山,生長著茂密的森林。隔湖相望,可以看到對面矗立的雪山。

三人在湖邊轉了一陣,沒有坐遊船,謝宗芬就鬧著要看雪山。

雪山在這裡也可以看到,但看不見博格達主峰。看主峰需要爬上馬牙山或燈杆山,要經過一片片的松林。

旅遊者中,常有人爬到山上去玩,他們說不上是在冒險。

吳子明興致很好,爬山的主意又是謝宗芬提出來的,他首先表示贊同。白寶山卻不動聲色,陰沉著臉跟在他們後邊。

三人沿天池西側的道路朝上走,開始有一條大道,通往山裡的哈薩克族村落。再向前,便人煙稀疏了。只有松林,草地和一塊塊大石頭,看不見放牧的人,也看不見哈薩克族的小氈房。

向上爬了近兩個小時,三人經過大鍋底坑,再向上攀登,爬到馬牙山的半山腰上。

白寶山說:“太累了,大夥歇一會吧。”說著他先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吳子明也坐下,喝了點水,邊觀賞著周圍的風景。

三人中謝宗芬顯得最有體力,她仍在向上爬,爬一陣,坐到他們的上方,俯瞰他們。

本來她想喊,招呼他們或者笑話他們——然而這時,她卻看到了一幅極為可怕的畫面。

白寶山站立起來,悄悄拿出一把鐵錘子,趁吳子明不備,照著吳子明的後腦,惡狠狠地砸了下去。

她嚇得張口結舌,心都要從胸口裡跳出來。

儘管白寶山向她講過他如何殺人,為了搶槍搶錢,如何一次次地殺人,但聽人講述與直接看到,感官的感受是不一樣的。她嚇壞了,傻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本來,用鐵錘子襲擊對方的顱骨,是白寶山慣用的把戲,以前對付李寶玉和傅克軍他都是這樣乾的。他沒想到吳子明的腦殼會這麼硬,鐵錘打在腦頂上“咚”地一聲,吳子明卻沒有倒。

吳子明也萬萬沒想到白寶山會當著謝宗芬的面對他下手,回過頭來很吃驚地望著他。白寶山又把錘子舉起——吳子明這時反應極快,沒等第二錘打下來,猛地朝旁邊一跳,撒腿就跑。

吳子明嚇驚了,他哇裡哇啦喊著,連滾帶爬朝山下奔去,張惶得像只兔子。

白寶山在身後緊追。他本來是個利落人,無奈吳子明不擇道路地拼命奔跑,眼看就追不上了。白寶山不得已掏出槍來,邊追邊開槍射擊。

一連三槍沒打中,又打了個臭子兒。

白寶山穩了穩神,叉開腿站在山上,瞄準吳子明又打了三槍。這次把吳子明撂倒了,其中一槍打中他的屁股,另一槍,射穿了他的心臟。吳子明載倒下去,他栽倒的地方,恰在大鍋底坑山窪處的草叢裡。

那地方從謝宗芬呆的山坡上,已經看不到了。

白寶山把槍收起來,走到夥伴跟前,用腳踢了踢。吳子明身體已經軟耷耷的,瞳孔擴散了。他仍怕吳子明不死,又用鐵錘朝吳子明的頭部猛砸一陣,直到把顱骨打得塌陷才停住手。然後在吳子明身邊坐下來,似乎想些什麼。

大約4—5分鐘,白寶山拿著吳子明的軍用挎包、吳子明的匕首和他殺害吳子明的鐵錘,一步步走上山來。

謝宗芬仍在原地坐著,她身體軟得連動都不能動了。

白寶山走到她身邊,把那些東西丟在地上。

謝宗芬望著他,不敢說話。

白寶山說:“你把我包裡的手槍子彈拿出來。”

謝宗芬照辦了。

白寶山坐在草地上,一顆顆朝槍裡裝子彈。

謝宗芬試探地問:“你把吳子明殺了?”

白寶山說:“殺了,留著他,我們都有危險。”

謝宗芬不明白他還裝子彈幹什麼,顫巍巍地問:“你不會把我也殺了吧?”

白寶山停住,看她一眼,說:“我不殺你。”他繼續把子彈裝好,站起來又說,“人是有感情的,我不會殺你。”

謝宗芬不知道他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白寶山指了指吳子明的軍用包和那兩件凶器說:“你把這些東西埋起來,我到下邊去,把他的臉燒一燒。”

謝宗芬問:“埋哪兒?”

白寶山指了指山坡上的一片樹林,說:“埋在那邊的大樹底下。”說著,他拿上裝汽油的小酒瓶,又走下山去。

來到吳子明屍體旁,先把吳子明的身份證翻出來,手錶擼下(手錶是燒不壞的,那可能成為公安人員的物證),然後把汽油倒在吳子明的臉和上半身上,用打火機點著了。

大白天,火光並不明亮,不容易引起周圍人注意。他看著吳子明的臉在碳化,牙齒露出,人已面目全非,這才離開。

他把吳子明的身份證等物埋在另一個地方。那兒有塊大石頭,他把大石頭翻動開,埋在石頭下邊。

一切都處理停當,白寶山帶著謝宗芬,沿另一條路下山。

這件事對謝宗芬的刺激極大,一路上都不說話——她不可能不聯想到自己的命運。

不過,現在白寶山確實不會殺她,現在殺謝宗芬,無疑於殺掉他自己。他還要留著謝宗芬,在返京的路上,這個女人,對他有著極重要的作用。

三、提取贓款,返回北京

回到烏魯木齊,用謝宗芬的身份證,在一家鐵路旅店住下。這天是27日——是公安部京、冀、新併案會開會的當天。

白寶山帶謝宗芬先到火車站,花高價買好第二天去北京的臥鋪票,然後一起返回旅店,兩人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8點(相當於6點),謝宗芬醒來的時候,白寶山已站在窗前,背對著她,在計劃他的行動了。他對謝宗芬說:“你快點起來,我們去拿錢。”

兩人坐16路汽車來到新疆大學。這地方白寶山是非常熟悉的,他對道路、環境、地形地物有著特別的記憶能力,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那片雜樹林。

白寶山讓謝宗芬在林子外邊等候,他拿著謝宗芬的小包鑽了進去。小樹上掛的布條完好,他很快就把錢挖出,先往謝宗芬的包裡放50萬,餘下的錢放進紅包裡,再把紅包放進藍色條格包內,提著走出來。

小樹林僻靜,時間也早,周圍沒見一個人影。謝宗芬背自己的包,白寶山提著藍條格包,兩人並排走出新疆大學校園。

白寶山還惦記著一件事,那就是把他使用過的“八一”式自動步槍處理掉。

形勢這麼緊,把“八一”槍帶回北京是不現實的。而且,他手裡的步槍彈已經不多了,把槍帶回去也沒什麼用處。

這次處理自動步槍,他並沒分作兩步走,這多少有些冒險。兩個裝錢的包沒有送回旅館——拿到錢,他有新的擔心,他一步也不能離開這些錢了,也不能離開謝宗芬,他必須時刻和這兩樣“東西”綁在一起,須臾不能分開。這可能是他寧可冒險的唯一原因。

離開新疆大學,白寶山帶著謝宗谷直接來到他埋槍的地方。仍然讓謝宗芬放哨,他把槍的部件拆散,分別埋在一處放廢料和保溫磚的狹窄的夾道內。

上午11點(相當於9點)左右,由寶山帶著謝宗芬和鉅款,返回他們租住的鐵路旅館510房間。

此刻他的心情鬆弛了些,有了安全感,但並沒有頭腦膨脹,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白寶山把房門鎖好,立即讓謝宗芬和他一起拆啟現金上的封條。然後,他把拆下的封條全部撕碎,扔進男廁所的馬桶裡,放水沖掉。讓謝宗芬用黃色毛線把那些沒有標記的現金重新捆好。有的錢本身是用猴皮筋捆紮的,他就沒再動。

封條處理完畢,白寶山拿出事先買好的兩件軍用馬甲。他讓謝宗芬把馬甲拆開,把錢一捆捆縫進馬甲裡,然後每人一件,穿在身上。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白寶山把短槍裡的子彈壓滿,餘下的子彈裹在身上。他現在只差最後一關——闖過火車站卡口。

昨天買票時白寶山已經觀察過,火車站氣氛雖然緊張,對過往旅客仍然是隻查行李不查人。只要他和謝宗芬神態從容,不露出破綻,混過檢查關應該是沒問題的。

白寶山掐好時間,說:“咱們走吧。”兩人提上行李,穿著裝滿鈔票的馬甲,打出租車來到火車站。這正是剪票的高峰期,兩人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行李是沒毛病的,順利通過了檢驗線,然後,兩人剪票上車。

列車啟動,白寶山仍沒放鬆警惕,直到火車開過哈密,駛出了新疆,白寶山才真正放下心來。

新疆的案子,對白寶山來說,又一次圓滿地完成了。就像做完徐水搶槍案一樣,他做得乾淨、徹底,應該再畫一個句號了。也像徐水案一樣,沒有知情者。瞭解這一切的,只有這個被他嚴密控制著的女人。

這時的白寶山會做何感想呢?望著外邊起伏而過的山野,或許他會想到一年半之前,離開新疆回北京的情景。那時,他是個剛出監獄的窮光蛋,但那時,他還能憧憬兩條不同的生活道路,還有選擇的權利。現在,他有了錢,有了女人,他覺得,前景一片光明。不過,他身上已積下了太多的血債,或許他沒想過,下一步等待他的。只有滅亡——這個道理,白寶山是至死也不會明白的。

8月31日,白寶山、謝宗芬走出北京火車站西客站。

——這一天,被他屠殺的夥伴的屍體被發現,新疆的警察,從那具開始腐爛的屍體中,已經嗅到了他的蹤影。

當天下午,白寶山和謝宗芬回到模式口他母親家。

他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服,騎自行車到外邊瘋了一圈。誰說白寶山是個冷靜至極的人,他也有這樣的時候,出去撒歡,渾身上下,一點壓力都不再有,因為——他終於回到家了。

其實也不然。白寶山自新疆帶回的大筆的現金,沒有像從前那樣埋到山上——這不能說不是白寶山的一個變化。這變化是悄悄發生的,不知不覺,潛移默化。他向母親要了一個帶鎖的抽屜,把錢和槍,都鎖進了抽屜裡。這可以理解為他也像所有的俗人一樣,擺脫不掉愛財的心理。按照劉曉輝的話說,他開始越來越多地犯錯誤了。

他從這筆錢裡先後拿出11萬,交給謝宗芬,並兌現了他允許謝宗芬回一次四川老家的諾言。

白寶山對待謝宗芬的態度始終是矛盾的,不能說他對謝宗芬沒有感情,也不能說他對謝宗芬不信任,但同時,他又非常擔心這個女人會壞他的事情。給錢,而且只給她11萬,這個數字白寶山早已計算好。白寶山其實是一個非常財迷的人,他反覆推算過,加了減,減了加,最後決定,仍像上次一樣,從贓款中提給謝宗芬8%。允許她回四川,也是在他好心情的情況下做出的,而放走了謝宗芬之後,他立即後悔了。

據謝宗芬後來交代說,白寶山給她這筆錢,她並不想要。她對白寶山說:“我不要你的一分錢。”白寶山對她發了火,說:“你什麼意思,你想威脅我,是嗎?”當時他們去買鞋,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白寶山一氣之下,把鞋扔到馬路上。在這種情況下,她才答應把錢收下。

這恐怕有粉飾自己的意思。

謝宗芬與白寶山的關係——涉及法律的一面由法院去判決,我想說的關於人的這一面。從材料上看,謝宗芬的思想始終沒超出小商人的範圍。她愛財,但表現得並不貪婪。白寶山殺人搶錢,她從心裡害怕,但白寶山搶到了錢,她也覺得高興。白寶山給她錢,她肯定是會接受的(事實也是如此),但她不會主動向白寶山去討要——這就像當初,她做買賣賺錢,給白寶山多少,白寶山都會接受,但白寶山不會向她伸手要錢是一樣的。正因為謝宗芬有這樣的品格,白寶山才每每沒有殺害她。

謝宗芬這次是坐飛機飛回四川的。

她一離開白寶山,白寶山就覺得不放心了。謝宗芬前腳進了家門,白寶山的電話後腳就打過來。白寶山在電話裡叮囑謝宗芬:“錢可以花,怎麼花都可以,但不要存銀行。”

說不好他是什麼心理,可能擔心錢的序號出問題。

謝宗芬在白寶山跟前時,白寶山心裡踏實,覺得這個女人沒什麼危險;可謝宗芬一旦離開他,他立刻就擔心起來。畢竟這個女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稍有閃失就會把他牽扯進去,他不應該讓這個女人活著,她活一天,對他也是個威脅。這時候他想,等謝宗芬回來,他決不能手軟,一定要把她殺掉。

白寶山被捕後,他認為一定是謝宗芬出了事,把他供了出來。否則,公安局不可能找到他的家。雖然如此,白寶山入獄後卻沒有抱怨謝宗芬,無論在公安局預審階段,還是在法庭上,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涉及謝宗芬卻很猶豫。後來說:“這些事以她所說的為準吧,我記不清了,說亂了我怕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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