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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該怎麼辦？”王德貴站在北京西站進退兩難。一邊是老家要開學的小孫子王相源，一邊是因白血病在北京住院的大孫子王相鑫，這個66歲的老人，此刻雙眼佈滿血絲，愁苦使額頭擰起了幾道深深的溝壑。圖\/Tanner 文\/水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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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相鑫3月份來到北京航天中心醫院，已經治療半年。他來自湖北十堰市高廟村，今年12歲。2018年底，他嘴裡反覆長潰瘍，疼得無法吞嚥食物，還時常流鼻血，最終被確診為急性髓系白血病-M2。王德貴怕延誤孩子病情，2019年春節一過，就帶著孫子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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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以前，王德貴還有個幸福的6口之家。誰知道這年開始，厄運不斷，先是57歲的王德貴打工時膝蓋粉碎性骨折，接著老伴又查出得了肺結核，轉年就去世了。2011年打工的兒子王濤被汽車撞倒，昏迷不醒，堅持了半年離開了。王德貴脾氣越來越怪，情緒不穩定。發生多次衝突後，兒媳婦不堪重負，再次出門打工。那時，孫子王相鑫3歲，相源1歲。短短3年戶口本上從6口人變成3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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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貴骨折恢復得並不好，又要照顧兩個孫子，只能靠以前攢的錢和兒子交通事故的賠償金維生。相源鬧著要吃肉的時候，王德貴總是這樣安慰他：“過年就有肉吃啦。”為了免費食宿，王相鑫四年級時轉到了60公里外的一所愛心小學，開始一個人獨立生活，因為沒錢，他週末都住在學校，只在長假才會回家。這是相鑫在學校獲得的獎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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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黃卿霞在十堰市打工，和現在的丈夫開了個小飯店，生活並不富裕。尤其在生了女兒之後。黃卿霞還是會時不時買點生活用品送到學校。不過相鑫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和媽媽相處，他還記得，弟弟哇哇大哭著喊“媽媽”時，爺爺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樣子，母愛離他們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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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病情的那一刻，王德貴一下子老了十歲。他捂著臉蹲在醫院門口嚎啕大哭。相鑫只是個11歲的孩子，他才上五年級，應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我咋得了這號病？”相鑫曾經追著爺爺問，“爺爺你要給我治，我還想上學呢。”王德貴每次聽到這句話，就覺得心裡苦得都溢出來了，孩子難受，他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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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艱苦，醫院裡別的病人至少有兩個家人照顧，可相鑫只有爺爺一個。爺爺要買菜做飯，不能隨時隨地在病房。相鑫經常獨自吃藥，輸液，和醫生溝通病情。6月份，相鑫打電話叫來了媽媽，因為原定7月要移植，陪護必須得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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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鑫整個夏天鼻子都在感染，時不時發低燒，進倉時間遙遙無期。老人幾乎已經被拖到絕望了，他整夜整夜睡不著，一想起這些就淚流滿面。相鑫的治療到現在已經花了近30萬，如果要進倉移植，醫院說需要至少先交35萬的押金。拿起手機，老人都不知道要給誰打電話借這救命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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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黃卿霞和相鑫在窗口目送著老人，不知道這次回去還能借到多少錢。上次磕頭搗蒜東拼西湊的十萬元，幾次化療就迅速見底。可日子再難，孩子的病也得治。窗外的樹葉已經泛黃，北京的秋天悄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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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西站糾結了兩個小時之後，老人最終買了9點52分的站票，他得先站近20個小時回到1400公里之外的十堰，再乘坐三個小時公交車才能到家。回了老家，王德貴先看看已經失學半年小孫子，再厚著老臉找人去借錢。距離湖北省十堰市60多公里的高廟村，王德貴的房子已經空置了半年，門口雜草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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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天中心醫院8樓32室，相鑫正在熟睡，醒來後，他將開始做術前檢查，準備第二天的鼻竇炎手術，然後才有可能進倉移植。相鑫的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症，可是家裡是真的沒有錢了。白血病已非不治之症。通過化療、造血幹細胞移植等方式，80%~90% 可以緩解，60%~70%可以治癒。然而，治療週期長，一般需要2~3年；治療費用高，一般需要10~30 萬，骨髓移植費用則高達30萬~100萬，都成為持續治療的巨大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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