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冷冷清清的風風火火

犁蕉 2017-05-03

木心:冷冷清清的風風火火

木心

1

他說:“萬頭攢動火樹銀花之處不必找我。如欲相見,我在各種悲喜交集處,能做的只是長途跋涉的歸真返璞。”

初次相見,是雜誌上的一首詩。名字叫《借我》。

借我一個暮年,借我瞻前與顧後,借我執拗如少年。借我後天長成的先天,借我變如不曾改變……借我一場秋啊,可你說這已是冬天。

似是而非。讀完大概是這個感覺吧。草草地寫在筆記本上。這是冥冥之中的聯繫。雖然和他有關,卻不是他。

真正見到是在圖書館。卻只是一個背影和一個轉身。連姓名也不知。那是一篇散文,叫《童年隨之而去》。年幼的他和母親去廟裡做佛事,老法師給了他一隻青藍的碗吃飯。他很寶貝,吃完後一定拿溪水洗乾淨。可是走的時候,忘了。臨近上船,他怎麼也不肯走。好不容易取回來,卻失手進了江裡。母親說:“這樣的事以後還多著呢!”

說實話,很多內容我都忘了。那隻青藍的碗卻一直惦記著。我也想要一隻。

再後來,是一句話。“生活的最佳狀態是冷冷清清的風風火火。”說不上什麼感覺,卻深以為然。

木心,初遇這兩個字時,好像冰淇淋化開了。手心有恰好的溫度,指尖有停留的寒冷,細胞有些雀躍。儘管如此,木心只是木心。

2

等我真正讀了他的書,《素履之往》《西班牙三棵樹》《我紛紛的情慾》等才知這輩子我會如此喜歡一個人。好像冥冥之中註定的相遇。我從未刻意追尋,可是他就這樣自然地過來了。從此在我的生命中紮根,發芽。

他客居紐約時開設了一堂課。一講,便是五年。關於文學,關於藝術,關於他自己。後來,由陳丹青等人的上課筆記整理出《文學回憶錄》,2013年正式出版。

那時候,先生已經離開了。

他出生於浙江桐鄉烏鎮,離矛盾故居只有幾牆之隔。文革後遠赴紐約。上世紀九十年代末,他一個人回故里探訪後寫下《烏鎮》,他說,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木心先生一生未婚。他出生於2月14日,情人節。有人說,他和藝術過了一生。2005年,他終於回到故鄉,居住在“晚晴小築”。很多讀者想去見先生一面,卻又久久在牆外來回走步不敢進去。

我也不敢。

生不逢時。哪天受到召喚就去烏鎮走一遭吧。看看先生的故鄉,看看先生住的“晚晴小築”。越到此時,越意識到對繪畫對音樂的熱愛不可少。那些看起來無用的東西,其實盛著清水,盛開著鮮花

木心:冷冷清清的風風火火

木心

3

木心是赤誠的。鮮活的赤子之心在文字裡跳動著。

“冰是睡熟了的水。”一個頑童在屋簷下蹲著看昨夜的冰。他不知,說小聲點,水睡熟了。

“雨後總像有誰離去了。”一覺醒來,雨已經走了。地面還籠著溼的細紗。好像誰離開了?撓撓頭,怎麼想不起來?

木心是浪漫的。

“春天應該是晴,你說呢?沒什麼,不過我在想念你罷了。”想念一個人的時候,心就晴了。葉尖上還滾著露珠,天一晴,空明有光。

“十一月中旬,晴暖如春,明明指的是愛情。”十一月了,天冷了。混沌無所覺,大概,是愛情的緣故吧。給心愛的人寄了一張明信片。不知要經過多少眼眸,不敢寫得明目張膽,只好說,晴暖如春。他懂了。

4

陳丹青曾引用這樣一句話形容木心。“在自己的身上,克服這個時代。”

文革時他被判“裡通外國”罪入獄。在獄中,他省下寫“坦白書”的紙筆寫了好幾十萬字的獄中札記。用白紙畫下黑白琴鍵演奏莫扎特與巴赫。他有自己的姿態。偶爾在書中見到他少有的幾張照片也是西服禮帽,很講究,很得體。

前些天朋友聊起男神,我找了幾張他的照片發過去,“是不是很帥?”青春期時大家聊起喜歡的名人。我想了很久都沒有答案。被取笑,被認為是書呆子。

原來,不是這樣。只是他還沒有來。我該讀更多的書,更早認識他。我的愛太熱烈,只有寒冷的他才經得起。

在自己的身上,克服這個時代。當我開始寫文,這句話更加親切了。它成了動力,成了鞭策,好像木心先生一直都在。

寫作這條路,沒有拯救,只有自救。先生是長者,是家裡的老人家。尊崇他,與文字便不會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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