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愁:揭祕CBA外援們眼中的中國生活


“不疑靈境難聞見,塵心未盡思鄉縣。”——《桃源行》,8世紀,唐代詩人王維。

第一位加盟CBA的美國人是一位身高2.05米,名叫約翰-斯潘塞的籃板狂人,從這以後,越來越多的著名的球員來到了CBA。在1996年8月,他與一家鋼鐵公司手下的球隊簽下了一份每個月2萬美元的合同,那時CBA才剛剛進入到第二個賽季。“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斯潘塞說,“我不知道你會把我當成一位拓荒者還是一個蠢貨。”

江蘇龍每天早上5點就開始訓練,他們會以兩英里的長跑開啟一天的訓練,然後他們還會練習舉重,但是他們的器材不過是用竹子連接起來的煤塊罷了。到了冬天,30歲的斯潘塞會在場地裡戴上手套,穿著外套訓練,因為場地裡並沒有暖氣。因為膝蓋痠痛,他曾經還申請過電刺激療法。不過他最後得到的東西只是用於鍼灸的針,汽車的蓄電池和電線。

現在斯潘塞在北卡羅萊納經營著一家籃球公司,時不時還會把客戶介紹到中國。CBA這些年來發展得越來越好,特別是在姚明擔任CBA的主席之後。現在美國那些充滿天賦的球員也都開始注意到了這個市場:就在上個賽季,打過CBA的球員全加起來的NBA比賽經驗超過了11000場,其中還有10位麥當勞全明星,5位NCAA冠軍以及19位NBA的首輪秀。

這麼多外國球員的加盟大大提升了CBA的影響力 (提問:穿著浙江金牛金紅色球衣的前任NCAA年度最佳球員是誰?答案:泰勒-漢斯布魯),不過CBA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聯賽。如果不是為了拯救他們的聲譽的話,許多球員回到西方都是為了打磨他們的技術。有些人希望能挺過在落日下用自己的薪水支票付錢的日子,但有些人則想到海外市場尋找一份穩定的職業生涯。他們被分散到了20支球隊,橫跨12個省份,3個自治區,從中國美麗的海邊城市到烏魯木齊這樣遙遠的邊疆——離哈薩克斯坦邊境只有400英里。雖然他們地理位置上隔得很遠,但共同的經歷始終把他們連接在一起。

斯潘塞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球隊宿舍的樣子:寢室木質的床上只有一個薄薄的床墊,陪伴他的東西只有一本《聖經》,一個國際象棋棋盤和一個CD機。“我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了8個星期,就像母親肚子裡的嬰兒一樣,我給家裡人打電話,一直說,‘媽媽,爸爸,我這是在做什麼?’”他說,“然後這名身高2.10米的大個子走進了我的房間。”

新來的這個人名叫肯納德-羅賓遜,他曾經在馬薩諸塞大學打球,是約翰-卡利帕裡手下的弟子。斯潘塞從床上跳了下來,給了他的新夥伴一個大大的擁抱,羅賓遜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斯潘塞回答道,“你來到這以後就會懂了。”

在太原洲際酒店的15樓,距離北京西南有6個小時的車程,酒店的門打開了,門後面的是身高1.98米的沙巴茲-穆罕默德,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身旁還跟著一條帶有圓點的拳師狗。這名2013年NBA的樂透秀剛從賽前小睡中醒來,他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從手提箱裡拿出來的衣服和鞋子把他圍了個水洩不通,旁邊的桌子上擺的都是一些必不可少的東西——開心果,速食麥片,製作三明治的配料以及兩瓶紅酒。電視被調到了探索頻道,電視上一名探險者正在非常努力地嘗試點燃一團篝火。

這樣的安排和26歲的穆罕默德之前叮囑給太原酒店的如出一轍:有一個不錯的酒店住,但是他就像一個住在高樓裡的逃難者一樣無聊。“這或許是整個CBA裡最糟糕的一個城市,這裡真的沒什麼事情可做。”他發短信寫道,“連吃東西的地方都沒有。”在另外一條表達失望的短信裡他甚至使用了3個大哭的表情。

和穆罕默德早期對中國的印象比起來,現在的情況真是太讓人難過了。2017年他曾和森林狼全對一起參加了中國賽,他現在都還記得和卡爾-安東尼-唐斯以及安德魯-威金斯一起逛上海的秀水市場,一起去淘那些廉價的好東西。兩年過去了,現在的穆罕默德和山西猛龍簽了一份一年的合同,他希望和女朋友Khrystyna Olenchuk一起過上以前的生活。“這想想就讓人興奮。”他心裡想著。

不過穆罕默德並沒能如願以償。太原是世界上汙染最嚴重的城市之一,在從機場去酒店的路上,他幾乎看不清車窗外的馬路。“我真想回家。”他對Olenchuk說。

山西隊裡的情況也幾乎沒怎麼改變穆罕默德想要回家的想法。在他首次為山西隊上場比賽之前,他在更衣室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人,那個人正在抽菸。“那個傢伙是誰?”穆罕默德問。結果那個人是這支球隊的主席,他為球隊遭遇的一連串失敗感到非常憤怒。“他生氣的時候就像,‘如果我們又輸了,每個人都得把自己的頭髮剃了。’”穆罕默德說,“我本以為這只是開玩笑。”但是在下一次訓練的時候,隊裡的所有中國球員以及教練都把自己的頭髮給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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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像穆罕默德這樣優秀的人來說,遭遇挫折也是很容易的事。他在2012年被評選為美國籃球先生,他在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打了一年然後就在2013年的選秀大會上在第14順位被選中。若不是他因為連續幾場被DNP就感到非常沮喪的話,他現在或許還在森林狼打球。隨後在3月18日,他終於被森林狼買斷。“我應該堅持下去的。”穆罕默德失望地說道,“失望,這就是讓我離開NBA的最主要原因。”

第一次在太原濱河體育中心上場的時候穆罕默德也十分緊張,這個球館可以容納5331名觀眾,頂上還有一個停機坪。那時還是三月初,山西將在主場迎戰常規賽的最後一個對手——山東金星。現場很大聲地播放著音樂,山西隊的吉祥物——一條藍色大肚子的龍——在沒有帶頭套的情況下到處晃悠,還和啦啦隊的隊長在聊天。12名安保人員管理著那片最狂熱的球迷所在的區域,他們希望避免鬥毆事件的發生。比賽開始了,但是比賽中出現了一堆飽受質疑的判罰,球迷們也開始對著裁判大喊:“垃圾!垃圾!”

球迷們的這些吶喊被山西隊兩名翻譯中的一位翻譯成了英語——一位自稱Brady的年輕人,他說起這個名字是因為他特別崇拜一名在11000英里之外打球的四分衛。“六枚戒指。”Brady一邊說一邊伸出了六根手指。

穆罕默德用一記壓哨拋投為首節比賽劃上了句號,Brady靠過來非常激動地說,同時還提到了另一位籃球界大神的名字:“你簡直就是左手喬丹。”儘管山西隊在CBA的排名幾乎墊底,但穆罕默德還是留在了CBA,他不斷地提升著自己的身體狀態以及三分能力。在一月份舉行的CBA全明星賽上,他更是砍下了28分成為了北方明星隊裡的得分王。Brady在這賽季對陣遼寧隊的時候拍下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把穆罕默德隔扣遼寧控衛郭艾倫的瞬間記錄了下來——郭艾倫是中國國家隊的球星,也是唯一一位和Air Jordan簽約了的本土球員。“狠狠地顏扣他。”Brady說。Brady還說在穆罕默德完成這記隔扣之後,球迷們都開始稱他為“上帝”了。

坐在Brady旁邊的是Olenchuk,對於Olenchuk來說,在山西生活也是一個特別的挑戰。在她才來到山西的那段時間,她就發現她那頭濃密的黑色長髮出現了掉髮的情況,而山西隊的隊醫則告訴她這很可能是空氣汙染導致的。不過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為穆罕默德在中國的未來看到了一絲希望。“在NBA裡他根本不是他自己。”她說,“你是更願意一直坐在板凳席上然後贏得總冠軍,還是追求你熱愛的東西呢?”

她提起了最近一次參觀蒙山大佛的經歷,這座非常震撼的、200英尺高的大佛從1400年前起就坐落在這座山裡。在去山頂的路上她和穆罕默德走進了一座寺廟,他們點了香燭,跪在一個蒲團上,低下自己的頭,為這賽季祈福。

沒錯,在中國也有在中國的煩惱,但是Olenchuk說,“他在這裡明顯開心多了,現在的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曾經在NBA為掘金,火箭以及步行者效力過的控球后衛泰-勞森砍下了54分,山東隊逐漸將分差拉開,而穆罕默德直到第四節中段才從替補席回到場上。(為了培養國內球員,每支球隊最多隻能有兩名外籍球員,第四節只能派一名外籍球員上場。)後來在Olenchuk和另一名美國球員鮑比-布朗的陪同下,穆罕默德走出了球員入口處。安保人員在一輛小房車外圍了一圈,阻止著那些想要拍照的球迷的靠近。安保人員為他們清理出了一條道路,他們順利地坐上了車,隨後關上了門。

常規賽還剩下兩場,而且兩場都是在北京(這兩場比賽打完後,穆罕默德會直接飛回他位於拉斯維加斯的家。)。“回見,山西。”在房車駛入夜色的時候他輕聲說道,“最好是再也不見。”

動車只需要4個小時就能從太原開到濟南——山東省的省會——這一路上要穿過一座座山,越過一片片草原,還要經過許多梯田與溝壑。時不時地你還能看到許多在遠處若隱若現的高樓,它們從地平線開始往上延伸,就像是被撫平了的牙刷毛一樣。這些高樓都是一個國家經濟繁榮的代表,他們想修什麼就修什麼,想在哪修就在哪修,而且是越快越好。

這同時也促進了籃球的發展。絲綢和瓷器或許是中世紀的探險家來到中國的原因,但是今天代表中國的則是那些出色的籃球運動員。據一位CBA的經紀人估計,聯盟裡外援的平均收入是每賽季100萬美元,有些甚至能得到300萬美元——因為球隊會支付他們的稅,所以這些錢會全部轉入他們的銀行賬戶。

另外,漲工資的可能性也非常大。這些球員籤的合同幾乎都與獎勵掛鉤,比如客場獲勝數達到多少或是搶下兩位數的籃板。隨之而來的還有許多商業機遇,因為據NBA China的統計,中國籃球球迷的數量比美國的總人口數量還要多。而且他們的待遇也非常不錯。外籍球員要麼是住五星級酒店要麼就是住裝修好了的公寓。他們還擁有隨身翻譯和汽車服務,他們坐飛機時也全都是坐頭等艙(國內球員和教練都享受不了頭等艙)。球隊管理層支付外籍球員一家人自駕遊的花銷也是很常見的事。

“他們的待遇真的很好。”Brian Goorjian說,他曾經在佩珀代因大學打球,不過過去10年他都在CBA執教,“話就這麼放出去了:你好,兄弟,來中國吧。”

來到中國只是一方面。擁有歐洲聯賽或者發展聯盟的經歷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你打過NBA的話就再好不過了。擁有一名中國經紀人是強制要求。在中國生活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頻繁的航班延誤,差勁的球隊醫療,西方食品的缺乏(除了像肯德基這樣的快餐連鎖店),那些習慣了NBA舒適生活的球員每一天都在接受考驗。

“我可以說出四名或是五名從NBA來到這裡的球員的名字,他們的經歷幾乎都一樣——和隊友沒有交流——這只是一個50%概率的遊戲。”Goorjian說,“有些外援成功留了下來,而有些則被迫離開。”

關於這個問題:你應該在濟南火車站下車,這是山東隊的老家。找到勞森,他在打完跟山西隊的比賽後就回到了這裡,然後問問他和神廟有關的東西。

或許“神廟”並不是最恰當的詞,但勞森就是這麼叫它的。實際上這只是山東隊更衣室裡的一個小攤子罷了。勞森向我們解釋道,在他與2017年8月加盟山東之前,山東的前幾個外援都非常糟糕,所以球員們開始自己嘗試解決問題。任何球員都不準再坐那些糟糕的外援坐過的位置,那上面放滿了橘子,蘋果,水瓶,糖棒和其他的一些用品。“他們就像是在說,‘這個人打得太差了,讓我們在精神層面幫助他吧。’”勞森說,“就像著了魔一樣。”

濟南的生活簡直是噩夢。31歲的勞森一邊喝著檸檬綠茶一邊在外邊的市場上散步,他似乎是在躲避中國籃球之神的憤怒。他曾在北卡羅萊納大學獲得過NCAA的冠軍,他還打過551場NBA比賽。在勞森在CBA打完第一個賽季後,他在家一直等到12月初,他希望有一支NBA球隊能給他提供一份錢比老將底薪更多的合同。不過後來他又加盟了山東,這的確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我在這也能掙到一大筆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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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森每賽季能得到200萬美元的薪水,而一個賽季才不到5個月的時間,另一方面他還在試圖將自己體育主題的拖鞋公司帶進商業市場——他的公司名為SLKRS。前段時間他和兩名中國商人一起討論把他的商品掛到亞馬遜和中國的網站上賣。在最近的一次前往廣東的客場旅途中,他突然終止了前往他公司工廠的計劃。“中國對我很好。”他說,“生活會用不同的方式對待你,所以順其自然就好了。”

當然生活中也存在一些不愉快。比如CBA是由李寧獨家贊助的,所以在比賽的時候,其他品牌的標誌必須被蓋住。有一次勞森拒絕這樣做,因為客場的球館沒有暖氣。在打山西的那場比賽開始之前,他在早上進行投籃訓練時穿的是AJ的襪子,因為球隊的行李丟失了。

儘管情緒上比較糟糕,但勞森還是很好地融入了球隊。在2018年的春天,他率領山東隊打進了CBA的半決賽。在被遼寧淘汰前,他用一記壓哨絕殺率領山東贏下了G6。後來他與山東球員丁彥雨航成了朋友——丁彥雨航在獨行俠度過了他的2018-19賽季。“有一次我們在烤燒烤的時候,”勞森說,“他騙我吃下了牛舌。我當時非常生氣。”

勞森有一次和他的經理兼室友Nick Watkins一起去吃火盆烤肉的時候,他把炸牛舌遞給了別人(以及“祕製奶酪番薯”和“大阪海鮮飯”……),他這次選擇吃雞肉和炒飯。在烤爐滋滋作響的時候,這對老朋友想起了他們剛來到中國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真的很艱難。”勞森說。

“第二年,”Watkins說道,“第二年你就知道該期待些什麼了。”

這給勞森帶來了啟發:“他們應該為美國球員準備一份大禮包:比如一張電話卡,一個VPN。以及鹽,胡椒,辣椒醬,這樣我才能給我的食物調味。還有別的什麼呢?”

毫無疑問,洗滌劑。在CBA打完第一場比賽後,勞森脫下他的球衣然後大聲問起了洗衣房的位置。在更衣室的另一邊,他的隊友扔給他一塊肥皂並用英文大喊道:“自己洗吧。”

“在遇到這些情況的時候,你就會非常想念NBA。”勞森說。雙向合同的興起使一些中產老將都被更便宜的年輕球員所代替,但勞森否認他來到中國是因為他退步了。“這和技術無關。”他說,“這和思想有關。”說到這裡的時候勞森提起了4起酒駕被捕的事件,最近的一次就是在2015年,這使得NBA在面對風險時更加謹慎了。“別深究此事了。”勞森邊說邊舀了一勺炒飯,“我很確定他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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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阿爾德里奇非常困惑。他在這個賽季初才首次來到中國,這名身高2.11米的中鋒在和天津隊一起訓練。在一場比賽打出14分9籃板的數據後——比他在NBA的平均數據好多了——他對自己在中國的表現感到非常自信。他的新隊伍並不熱情。當球員都分散開來各自訓練的時候——大個子在一邊,後衛在另一邊——阿爾德里奇發現他被分配了一名私教。正如阿爾德里奇所說的,那名私教的任務就是教會他如何在CBA打球。

訓練內容本身並沒有讓阿爾德里奇獲得太多自信。他回憶起了一個在中國防守球員面前執行的複雜的戰術——先是一個底線假轉身,然後運兩次球再完成上籃。“我當時的感覺就像,‘好吧,我才不會用這招,沒有人會吃晃的。’”他說。

對於外籍球員來說,事實是這樣的:給他們帶來震撼的並不是國家的文化,而是籃球。“你現在身處另一個國家。”勞森說,“你過來可不只是跑跑步那麼簡單。”第一課:習慣傷痛。“這裡的身體對抗真的很強。”布蘭登-巴斯說,他在NBA打了12年,他在2017年來到中國然後立馬率領遼寧隊奪得了CBA冠軍,“你很快就能意識到這一點。”

這裡的節奏也非常快——他們對跑轟理念的使用幾乎到了魯莽的地步。因為絕大多數外籍球員都需要肩負起得分的重任,所以他們就會成為對手防守的重點關照對象。“我打了這麼多比賽從來沒被雙人包夾,或是三人包夾過。”北京飛龍後衛(2016年次輪被76人選中)皮埃爾-傑克遜說。但是儘管如此,傑克遜這賽季的場均得分幾乎達到了40分。

除了這些東西以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耐心的消失。在季後賽開始之前,每支CBA球隊都可以更換外籍球員多達四次,到了季後賽裡他們還有兩次更換的機會。“如果你在場上打不出高效表現的話,那你很可能就要滾蛋了。”巴斯說。

有些外籍球員留了下來,有些則像阿爾德里奇一樣默默離開。在12月遭受內側副韌帶二級扭傷之後,他飛回了位於明尼蘇達的家,開始在梅奧醫學中心進行恢復。天津隊馬上就簽下了另一名外援(CBA悍將安德烈-布拉切,他曾在NBA效力過奇才和籃網),他們同時還把阿爾德里奇的薪水給停了,堅持讓他回到天津接受治療。在連續4個月沒有得到薪水之後,這個事情被搬到了國際籃球的仲裁法庭。

不過至少阿爾德里奇曾為中國付出過。在來到中國之前,他還給曾經在NBA搭檔過的隊友打電話尋求意見。“老兄,你在中國待過幾年——給我講講你的經歷吧。”他說,“那兒看起來怎麼樣?”

而“寂寞大神”(吉默-弗雷戴特)真的回覆了他。

在下午的晚高峰時段,一名年輕的中國男子穿過了上海擁擠的地鐵,從各種各樣的行李以及許多人伸出的腿之中擠出來之後,他愣住了:“你是弗雷戴特嗎?我是你的超級球迷,我每晚都看你的比賽。”

弗雷戴特靠在地鐵門上點了點頭,隨後笑著和這名球迷來了一張自拍。那時候,他和上海隊的三年合同已經接近尾聲,公眾對他的喜愛也是理所當然的。即使是在這座擁有3000萬人口的繁華大都市裡,弗雷戴特還是認為三分之一左右的人都認識他。如果他的想法沒錯的話,那麼他將成為哈蘭-山德士上校之外最著名的白人了。來感受一下亞洲的“吉默狂熱吧”!

不過事情也不總是這樣。在2010-11賽季,當時已經大四的弗雷戴特在楊百翰大學風光無限,那時他成為了NCAA裡的名人。五年過去了,在尼克斯發展聯盟的附屬球隊打了一段時間後,他來到了上海,但是迎接他的全都是質疑。“每個人都在說,這就是你們找來的外援?”弗雷戴特說,“這就是你們找來的人?”

當弗雷戴特開始命中投籃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他成為了那個賽季CBA的得分王,單場比賽狂砍73分,並且因為率領上海隊打進了半決賽,他還被評選為外籍球員MVP。在美國度過了他的休賽期之後,弗雷戴特又飛回了上海,但是這一次迎接他的是幾百名身穿32號球衣、手捧鮮花的球迷。同時他還得到了一個綽號:寂寞大神。翻譯成英文就是:孤獨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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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外籍球員,弗雷戴特的表現是毋庸置疑的,同時他還很好地融入了這個環境。他還創建了屬於自己的微博賬號,上面全都是他去外灘、靜安寺、迪士尼樂園的照片,另外每當他的女兒Wesley和妻子Whitney從丹佛飛過來看他的時候,他也會把照片上傳到微博上去。在過春節的時候,他還會給隊友發紅包。作為回報,在他過生日的時候,他的隊友們會用中國非常傳統的方式在他臉上塗滿蛋糕。

弗雷戴特已經沒上中文課了,但是他在場上還是會說點地道的中國話,比如“籃板球”和“換防”。顯然,有人還教了他一點髒話。

“他們並不強迫你和隊友們一起吃飯。”弗雷戴特說,“但是如果你想融入球隊的話,他們也很樂意。融入進他們的文化是很有幫助的。”

就像之前提到過的,弗雷戴特一般不會選擇開車,而是坐地鐵去主場打比賽。就像3月的一個下午一樣,他會在自己16樓的公寓地下的地鐵9號線門口閘機處刷一下手機。

常規賽還剩下兩場比賽,上海還在為了季後賽名額而努力,他們今晚想要痛扁來訪的南京隊——CBA最差勁的球隊之一。上海源深體育館的觀眾期望很高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今晚的一位神祕嘉賓。隨著攝像機和麥克風的移動,穿著黑色牛仔夾克,佩戴著美國黑豹黨和“黑人的命也是命”的胸針的凱文-加內特走進了主隊的更衣室,說了幾句鼓勵的話:“好好教訓對手,明白嗎?”

原來加內特也是弗雷戴特的球迷。就像加內特說的那樣:“我和他是好朋友,我瞭解他。”加內特這次來是為了推廣一款社交APP。他在場中間坐下來,和弗雷戴特寒暄,然後每一次上海外援得分球館內播放音樂時,他都會對口型進行假唱:教教我弗雷戴特,教教我弗雷戴特。

在砍下38分,並幫助球隊以105-70大比分領先後,弗雷戴特被換下了場,加內特拍著自己的胸脯,舉起拳頭敬了個禮——然後馬上就離開了。後來弗雷戴特表達了賽後沒能和加內特再次見面的遺憾,不過加內特卻說在中場的時候他就向弗雷戴特的哥哥TJ說了他會離開的事情。“別讓他認為他已經達到上限了。”加內特對TJ說,“再給他兩年時間,她會準備好的。讓他繼續堅持下去,他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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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想的話。弗雷戴特的合同這賽季結束就到期了,他現在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上。一開始他來到中國的時候目的很明確:從過去被按在板凳席上的陰影中走出來。“我需要離開來重新打造自己,重新找到快樂。”他說。不過所有的前NBA球員心裡的信念都是一樣的——我仍然屬於NBA——這一點上弗雷戴特也不例外。“這個時候回去再適合不過了。”他說,“我已經30歲了,很少有人進入NBA,然後離開四年後再回去。”

另外,寂寞大神也很孤獨。Whitney和弗雷戴特的第二個孩子這個月下旬就要出生了,Wesley和她父親交流的方式就是FaceTime。“他知道他能回到NBA。”TJ說,“但是最大的影響因素是家庭,他只是想回去陪陪孩子。”

弗雷戴特在CBA得到了遠遠超出他預期的東西。他和一家中國傢俱用品公司,一款語言學習APP,以及Monster Energy都簽訂了贊助合同。他還是目前唯一一位和運動鞋品牌簽約了的外籍球員,中國品牌361°已經發售了兩款屬於他的Lonely Master的鞋。

不過,要說弗雷戴特在中國已經得到了一切,王強可不敢苟同。27歲的王強是上海本地人,也是一位一身潮牌的潮人。他以前時不時會擔任上海隊的翻譯,他的工作就是護送像邁克爾-比斯利和德隆蒂-韋斯特這樣的外援去夜店。他經常幻產生這樣的幻想:“如果有一天弗雷戴特能率領我們成為CBA總冠軍。”他說,“那麼他將成為下一個馬布裡。”

想知道中國可能發生什麼嗎?去馬布裡之家看看,去天安門廣場附近人人都想去的政府地段看看。由於北京郵政和這名CBA裡最成功的美國人之間的合作,這家迷你博物館在2015年12月開業了。到店參觀的人不僅可以欣賞到斯蒂芬-馬布裡在金色模具中的腳印,他們還可以購買國家發行的有關這為明星控衛的郵票。

一個微笑著的人體模型站在入口處,在聚光燈下,打了蠟的光頭上堆滿了灰塵。這個模型上還有很明顯的二頭肌和紋身,這個假馬布裡穿的應該是飛龍時期的3號球衣——北京飛龍是他在CBA的第四站,也是最後一站,隨後他在2018年宣佈了退役。“很榮幸能給你們講解我的故事。”一則中英雙語的標語寫道,“在我為期13年的NBA生涯中,我一共效力過5支球隊,但是他們都比不上我在北京效力的這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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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難想象什麼東西能比得上他在北京的這段日子。在為北京鴨贏得四年三冠中的第一冠後——北京鴨是北京的另一支球隊——馬布裡的地位很快地得到了提升,已經到了不朽的地步。在凱迪拉克中心外建立起了屬於馬布裡的雕像,由出生於科尼島的馬布裡本人主演的自傳型音樂劇也隨之上映。就在馬布裡之家開業的那一週裡,他成為了第一名得到中國綠卡的外國運動員。

博物館是免費的,進去參觀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據前路易斯維爾大學的後衛拉斯-史密斯的回憶,在去北京參加中國二級聯賽的比賽的時候,他只花了半個小時就參觀完了這家博物館——裡面無非就是獎盃,裱好了的物件以及其他一些來自馬布裡在布魯克林老家的一些紀念品。那天晚上一個朋友來史密斯去了一家夜店。“那裡到處都是和馬布裡相關的東西。”他說,“尼克斯的球衣,中國的球衣,他的鞋,這太瘋狂了。”

馬布裡在北京有一套公寓——上週他接受了執教他曾經效力過的球隊的工作——他還會為新來CBA的外籍球員解惑,給他們提供建議。史密斯被邀請去吃晚餐,曾經在NBA打球的後衛普爾-杰特和馬尚-布魯克斯也都打過電話。馬布裡的建議是這樣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融入當地的文化,然後你就能對別人有更好的瞭解。這兒的每件事都和以前不同。”

和王強一樣,史密斯也認為馬布裡是潛力的象徵。“我們對馬布裡的尊重已經遠遠超過了CBA。”史密斯說,他這賽季加盟了CBA的福建隊,“這一直在激烈著我,我見證了他的成就,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在中國留下屬於自己的東西。”

當然,也有許多別的外籍球員正因為沒有離開CBA而沾沾自喜。

山西隊以兩場客場慘敗結束了這個令人失望的賽季,但是穆罕默德對他的未來感到非常樂觀。“我不介意回到這裡。”他說,“我已經瞭解這裡的體系了,所以我有能力去一個更棒的城市賺更多的錢。”在穆罕默德和布朗回家之前,為了表示感謝,他們二人為他們的中國隊友準備了一次真正的美式晚餐。他們在芝樂坊餐廳訂了兩張大桌子,花了大概3000美元。穆罕默德說:“那些傢伙就像是以前從沒吃過東西一樣,Brady甚至點了四樣菜。”

自從CBA的賽季結束後,勞森一直想重返NBA,但是在山東季後賽首輪被橫掃出局後,他的夢想一直都沒有實現。他在中國又待了一段時間,並重新參觀了他的拖鞋工廠,他還在Instagram上發佈了一段流水線上生產鞋底的視頻。他似乎從牛舌事件中學到了什麼,他在另一段視頻裡寫道:“他們還想讓我嚐嚐羊蛋。”

勞森不應該感到難過。今年春天只有兩名幸運的CBA球員重新返回到NBA工作:他的隊友多納塔斯-莫蒂埃尤納斯——他在馬刺的7場季後賽比賽中打了5場——以及弗雷戴特。

在上海僥倖打進季後賽,但又被北京鴨淘汰之後,弗雷戴特終於回家了。因為傷病的影響,排名墊底的太陽在4天后讓弗雷戴特進入了他們的輪轉陣容——比加內特估計的還要早兩年。在替補出戰的6場比賽中,弗雷戴特場均上場10.8分鐘能得到3.7分,但是他的13記遠投全失。他在一條給TJ的短信中寫了很多:“我為太陽給我的機會感到非常興奮,回到美國的感覺很棒。我又可以在我的家人身邊打球了。”

但是這種情況能延續多久呢?上週太陽選擇拒絕執行弗雷戴特的球員選項,隨後他與勇士簽了一份夏季聯賽的合同。但很有可能的是,他會又一次在秋天來臨之前,被NBA拒之門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中國一直都在等候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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