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2875字，閱讀完需要10分鐘
11月28日，2018年亞足聯年度頒獎典禮上，現效力於歐洲足球豪門法國巴黎聖日耳曼的23歲中國武漢妹子王霜，成為繼孫雯、白潔和馬曉旭之後，第4位當選亞洲足球小姐的中國“鏗鏘玫瑰”。
亞洲足球一姐王霜。
一時間，這位力壓另外兩位候選人澳大利亞球員薩曼莎·科爾和日本球員熊谷紗希，而成功當選的妹紙的成長路徑，引發許多人的好奇。
她到底是誰？球技和顏值俱佳的她，年紀輕輕為何已是中國女足當家花旦？
看你從什麼角度來看王霜的成長。這個故事可能有點反套路。
因為這是一個從年薪3萬，到年薪20萬，到年薪200萬，再到年薪100萬的故事。
小學六年級起“為國效力”
王霜從小在姨媽姨父家長大，但她叫他們爸媽。她爸是個球迷。
七歲的時候，表哥，即姨媽的兒子曹國棟，帶著妹妹一起踢球，把她帶進了她天賦所在的世界。王霜跟哥哥那群男生一起踢比賽，學校的教練曾對她說，“可惜你是個女孩子，否則一定能吃這碗飯”。
很多人眼裡，女足運動員過得很累、收入低，退役後的生活又得不到什麼保障，不是一個很好的飯碗。在很多男足從業人士眼裡尤是。但天賦和興趣是人生的指路明燈。
幾年前一次採訪中，王霜曾經跟南都記者說過小時候的片段：“那時跟哥哥一起踢，兩個人去球場比顛球。我比他倔，要是我沒有顛到心目中設定的次數，我要一直顛完才回家。”
曹國棟也是職業球員，在湖北全運隊的任務結束後到中甲湖南湘濤隊踢過球，近兩年在中乙麗江飛虎隊效力。麗江飛虎這兩年資金緊張，時不時欠薪，哥哥在麗江隊的收入其實比不上妹妹之前在武漢隊。
女足小隊員。王霜7歲開始踢球。
天賦異稟的王霜，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開始“為國效力”。她是那屆國少集訓隊（U16）裡唯一的小學生。隨後她進入漢口吳家山中學女足班，專業道路算正式開始了。
15歲的時候王霜被破格錄取為國青隊（U19）一員，而且在熱身賽裡踢上了主力。18歲生日還差幾天，成年國家隊的召喚來了。2013年女足亞青賽，中國隊獲得季軍，王霜打進5球，獲得銀靴。憑藉這個耀眼的發揮，她在年底入圍了亞洲最佳女子青年球員的最後三人候選名單。那次頒獎典禮上，國足男隊隊長鄭智捧起了“亞洲足球先生”的獎盃，很多中國球迷也順便記住了大屏幕上的王霜：18歲的武漢姑娘，五官清秀。
“高開低走”的韓國之旅
2013年夏天，18歲的王霜有了第一次出國踢球的機會。她跟湖北全運隊在韓國拉練打比賽，被當地一家名為Sports TOTO的女足俱樂部看中，對方開出了20萬+人民幣的年薪。湖北隊願意放她去踢球。那時候國內女足收入最高的是上海女足，年收入也不過五六萬。她在湖北全運隊，一年收入兩三萬。
那年她在Sports TOTO踢了8場球，被選為韓國女子足協盃最佳有價值球員，起點極高。
中國女足兩代“一姐”：孫雯和王霜。
她記得韓國的生活比較枯燥。俱樂部基地在郊區，離首爾開車兩小時，周邊就是高速路，平時都處在比較封閉的狀態，這導致她的生活比較單一。一個星期放兩天假，隊友都比她年長，開車出去玩有時帶上她。
韓國的女足比賽同樣沒人看，一場比賽的觀眾不超過100人，俱樂部的球衣是在網上買的，胸前沒有廣告，但她認為韓國聯賽球隊的平均水平比中國聯賽高，對自己提高有幫助。
她在韓國待了兩年，開始不錯，後來就不那麼開心了，因為2014年受傷了，疲勞性骨裂。勉強趕上了那年的女足世青賽，但因為受傷影響了狀態，只能當替補。中國隊成績不佳。有人說如果王霜不傷，至少能小組出線。她的好朋友總結她在韓國的兩年經歷：高開低走。
為奧運會放棄加盟曼城
2015年王霜回到了武漢，但女足世界盃後，她還想出國踢球，尤其是歐洲。
英國經紀人阿特金斯幫她聯繫去歐洲踢球的機會，後來在年底的時候她得到了一份來自英國曼城俱樂部的合同，曼城有誠意，把合同文本發給了她所在的武漢足協，只待對方簽字。武漢方面願意放人，王霜願意去，但這筆轉會被當時的中國女足國家隊主帥、法國人比尼制止。
王霜為國出征，球迷激情迴應。
王霜如果出國踢球，就只能按照國際足聯制定的國際比賽日時間回國集訓、比賽，而比尼是那種特別喜歡搞集中訓練的集權式主帥，他希望女足所有球員都處於自己掌控之中，方便隨時召集起來訓練，所以她警告球員不能留洋，否則不會被選入國家隊。為了參加2016年裡約奧運會，王霜放棄了曼城的合同。
留在國內踢球的王霜轉而加盟了大連權健女足。這時候國腳級女足運動員的年薪開始超過100萬人民幣。權健給她的薪水其實比去曼城要高很多，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在大連的兩年，王霜拿了兩次女足超級聯賽冠軍。2017年，王霜更拿到了年度女足年度最有價值球員。不過這一年她在大連的狀態其實一般，比賽中途經常被換下。
放棄200萬年薪留洋法國
2018年，已經是國內女足最佳的王霜從大連回歸母隊武漢隊，年薪甚至高達200萬人民幣左右，幾乎是國內女足球員裡的頂薪。此時女足的薪水已經隨同男足水漲船高。但王霜似乎對這件事不太在意，與武漢的合同裡，王霜要求加入一個條件，半年之後放她出國。
王霜在與哥斯達黎加比賽中主罰點球。
在武漢的半年，王霜狀態回升很快，大概也跟她想為出國做好準備有關。7場比賽打進7球，聯賽半程過後武漢隊排第二，主教練問王霜，你還想出國嗎，她被問得有些尷尬。她確實還想。
如果論收入，歐洲一定比在國內低。巴黎聖日耳曼女足近兩年有克里斯蒂安妮、雪莉、維羅妮卡三名頂級球員被中國女超俱樂部挖過來，就是因為國內女足薪水高，王霜反倒想從這裡去巴黎。巴黎提供給王霜的薪水，不到她在武漢的一半。
她目前也沒有任何廣告代言。拿到“亞姐”之後可能會有。
在亞足聯領獎的“亞洲足球小姐”。
王霜的母親像中國大多數母親一樣勸孩子，一個女伢，現在錢也掙得多，為什麼要去那麼遠，以後退役了，就在武漢當個體育老師多舒服。王霜告訴母親，她想給自己一個交代。這個“交代”也能看出她的倔強。
她的去向本不只是巴黎聖日耳曼，還有歐洲其它球隊，但她最終選擇了巴黎。簽約前，她託朋友找來巴黎近兩個賽季的所有比賽錄像來研究。她還曾諮詢曾經阻擾她留洋的前國家隊主帥法國人比尼關於巴黎這支球隊的意見。
向王霜伸出橄欖枝的歐洲球隊不止巴黎聖日耳曼。
她完全沒有記恨比尼，她說比尼執教國家隊的時候幫助自己變得更好了，她現在願意相信2018年夏天留洋是更好的時機，而不是兩年半之前。
在巴黎的頭11場比賽，王霜交出4球4助攻的答卷，很漂亮，跟上次在韓國的開局一樣好。但她缺少冠軍。這回一同進入亞洲足球小姐候選人名單的還有日本女足國家隊隊長熊谷紗希，她帶領日本隊拿到過女足亞洲盃和印尼亞運會雙冠，還為里昂拿到了女子歐冠獎盃。王霜要成為“亞洲一姐”還需要變得更好。
幸運的是，這正是她唯一在乎的事。
王霜降薪逐夢，讓人想起了男足前國腳張玉寧，寧願在歐洲坐板凳堅持下去，不回國掙更多錢。
中國足球並非無夢。
出品：南都採編指揮中心
統籌：南都人物新聞工作室
採訪統籌：李湘瑩
採寫：南都記者 豐臻（陳清揚對此文有貢獻）
此前報道